《[综]古今记纪》池清水也青

76、降生于浮世之中

　　天高云远草木深。
　　数百人的队伍行进时带来的喧闹仿佛是黑夜中的篝火，引来了阴暗处的窥视，也威慑了冒昧者的意动。
　　一路畅通，等木莲一行在恍惚中抵达茨城郊外时，茨城现在的城主苏我桃桃已经带着僧侣与巫女等候在了路边。
　　苏我桃桃是非常罕见的女性领袖，或者说只有现在的茨城才会让女子成为“城主”。
　　听着似乎是开创了先河，但实际上茨城本来在小百合的意愿主张下，已经成为木莲的所有物，而木莲对人世的留恋不深，因此她在认真考虑后决定让真太郎他与其他官员一起管理茨城。
　　按她原本的规划，茨城的“城主”应该会成为对外的社交代表，可——一身华服却带着宗教的设计理念，随处可见的芙蓉花几乎从茨城城门开到了郊外。
　　苏我桃桃的眼神非常兴奋，表情与态度都熟悉得让木莲头疼，“没想到我真的能够见到您！”
　　“嗯，”木莲想起了东迁路上的那些狂信徒，“很高兴见到你，苏我小姐。”
　　苏我桃桃似乎只听见了前面的寒暄语，她激动得不能自持，而她身边的侍卫则伸手扶着她，任由一名阴阳师打扮的男人站到了城主身前。
　　“这可真是奇迹，”阴阳师身上的家徽似乎不是京内闻名的那几道，他看着已经有了些年纪，“荣姬大人，在下元太，欢迎您回到茨城。”
　　“……”
　　木莲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后自顾自地下了马车，早就嫌车厢无趣而跑去找北山巫女玩的菅原真悟此刻正站在她身边，故作迷惑地提醒：“怎么能用‘回到’这个词呢？”
　　“亲王殿下可是神奈川的主人。”
　　“但这里也是荣姬大人的家啊！”苏我桃桃高呼，她推开侍卫，自己跑到木莲面前，双腮飘红，激动又紧张地企图透过厚重的刘海看见木莲的眼睛，“荣姬大人会留在茨城的吧？小百合大人肯定很想见您的！”
　　“……小百合？”
　　对茨城没多大兴致的木莲闻言就皱起了眉头，“她不是——转生去了吗？”
　　她展开桧扇轻轻扇了扇，扇面卷起的风吹拂过她的刘海，藏着星河的眼睛倦怠地与苏我桃桃对视了一瞬，随后她收了扇子，略带奇怪地表演着，“苏我小姐这是？”
　　呆滞的苏我桃桃安静得仿佛已经失去意识，木莲用扇尖抵了下她的肩膀，她才恍若隔世地回神，神情越发激动到几乎忘记了言语，视线来回在木莲与元太身上来回。
　　元太看了眼木莲，随后体贴地询问，“荣姬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苏我桃桃连忙摆手，“就是荣姬大人！我祖保佑，”她激动得几乎贴到木莲身上，“能、小女能有幸再被您的眼眸垂怜吗？”
　　她局促地捏着自己的衣袖，有些期待但更多的却是让人难以理解的狂热，在等待木莲回答时还不断地小声呢喃着，“啊～这就是神明的注视嘛？”
　　漆黑的触角缠绕上木莲的左腕，一路沉睡过来的咒灵亲昵地贴合在她的后背，像是被流水簇拥在怀里，让木莲觉得有些奇怪，但还好，她并不讨厌。
　　只是她有些疑惑，咒灵似乎对苏我桃桃有很大的兴趣，不是复杂的情感问题，而是类似于猫见到狗的兴趣，——既想快速远离，又想呼一爪子……
　　不过因为还有木莲在场，祂也只是拿触角斜着推了下木莲的背，意思是让她离这个东西远一点。
　　木莲握着左腕上的触角，笑容温和地拒绝，“苏我小姐这句话有些奇怪哦，”她对着走近的元太点头示意后，就重新坐上了车，“失礼了。”
　　装模作样地服侍木莲上了马车，菅原真悟就笑容满面地挡在了想继续追上的苏我桃桃身前，他微微弯着腰，体贴的表现让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木莲身上的少女回了神，她恍惚后回神，认真而优雅地行礼道谢后，就忍不住一直去看菅原真悟的眼睛。
　　不过比起与木莲对视后的呆愣当场，菅原真悟的特殊并没有让这位城主大人在意多久，在确认了不过是个异色的眼睛后，苏我桃桃就将视线再次聚焦回了木莲的马车上。
　　垂落的竹帘挡住了车厢内的荣姬，苏我桃桃沮丧地再次确认没有任何多余的缝隙去窥视内里的木莲，她忍不住生气，转身后才想起身后的男人可能是荣姬的心腹。
　　而菅原真悟看着苏我桃桃“娇蛮可爱”的动作，视线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瞟过缠绕在她后颈的咒力。
　　见苏我桃桃小跑到自称阴阳师的中年人身边，连接的咒力让他对着敏锐的男人露出了非常“善意”的笑容，“在下菅原真悟，亲王殿下的护卫之一……”
　　客套而官方的语言艺术并没有随着队伍的再次行进而结束，只是坐在北山巫女车门外的两个同样拥有“异色”瞳孔的男人正无聊地对视着。
　　收敛了妖气混在队伍里的酒吞童子此刻非常无聊，他看了眼在木莲马车边骑马交谈的人类，皱着眉头，越发想酒了。
　　于是他从腰间摸出酒葫芦就爽快地大灌了好多口，直到喝得略舒心后，酒吞童子才有了兴致去看了眼正襟危坐的罗生。
　　他们俩在半路就被北山巫女从木莲的车架里轰了出来，至于原因——就菅原真悟那家伙私下告状，说什么男女有别，哪怕是人妖也得“守护”他人的清誉……
　　身为当事人的一人两妖其实都不在乎那点流言蜚语，但护犊子的北山巫女直接在马车里扎根了三天，幽怨而愤怒的眼神成功地开创先例，——让两个没心没肺的妖怪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态。
　　而且他们是真的不喜欢北山巫女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地祈祷，也就木莲那家伙才能做到“过耳不入”的无视。
　　酒吞童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一身端庄雅正的阴阳师服也没能压住他身上自带的惰性与洒脱，浓烈的酒香让附近的女侍都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个俊美无铸的性感男人，只是碍于他是北山巫女身边的手下，她们才只会在私底下给酒吞童子塞各式各样的信物。
　　而罗生因为体型过于健壮，而直接被北山巫女换成了武士打扮，虽然没有像大部分武士那样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至少也不是袒露胸膛的过度暴露。
　　不过这家伙之前还想换女装继续留在木莲的车厢里，但碍于他现在压制异变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在莫名其妙能够缓解他与假茨木童子同化过程的木莲身边待着，最好还是带上些肢体接触的待着；二是留在“还活着的养父”酒吞童子身边，给他再灌点酒，让本就不清醒的脑袋“清醒清醒”。
　　只是“贴贴”被北山巫女实名抵制，所以罗生不得不继续“认爹”，跟在酒吞童子身边，离木莲的车厢远远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待在“养父”身边的茨木童子有点呆……
　　酒吞童子悠闲地喝着酒，看了眼瞥了眼明显神游天外的罗生，打了个呵欠，更加心疼自己的酒了。
　　只是悠闲地睡了一觉，结果醒来后，星熊童子那家伙直接被传说同化，好好的脑子被挖了大半似的，见酒吞童子跟见鬼一样，开口就是“假货”，闭嘴就是“阴谋”，对罗生更神奇，“你什么时候分裂了？还认贼作父？”
　　说着还要罗生跟假茨木童子赶紧合体，再把酒吞童子斩首祭“酒吞童子”。
　　腐朽的强盗与大江山的妖怪混杂在一起称兄道弟，掠夺过往路人，还想分尸烹煮，再以血入酒，——人比妖怪还恶毒，恶心得酒吞童子直接把已经沾了人肉的东西全杀了。
　　差点达成“血洗大江山”成就的酒吞童子转身就带着茨木童子去看那个传说中的“养子”，结果到场的时候，人正在生成姬状态，半人半妖的搞笑模样反而吓得城中人类胆战心惊。
　　除妖的阴阳师见到酒吞童子跟罗生也是瞬间白了脸，颤颤巍巍地质疑他俩的妖品，直接忽视两妖的实力，坚定认为他们是假茨木童子的手下……
　　一场闹剧真是好笑。
　　酒吞童子以妖力为鞭，恐吓马匹继续跟着木莲的车架走，而罗生依旧呆呆的，双眼无焦距地盯着前方的某处，时不时还要打个酒嗝。
　　奇妙的酒香并未飘远，而是逆着风，回到了酒吞童子身边，如江河入海流一般 ，融入了那一身酒香。
　　正喝着酒的酒吞童子有那么一瞬间是嫌弃手中的酒的，他皱着眉头看了罗生一眼，随后直接伸手掐着罗生的下巴，金灿灿的眼睛茫然对焦，接着酒香四溢的清流就被细微的妖力引导着灌入口中。
　　习惯性地吞咽却跟不上浇灌的速度，罗生有些难受地抓着酒吞童子的手腕，刚想反抗就听见有人在道歉，“打扰了。”
　　一时的分心让罗生直接咳了出来，灌酒的酒吞童子嫌弃地丢掉了手里的酒葫芦，转头就见骑马的菅原真悟正笑得非常贱，而出声的是坐在他身后的巫女，那个叫北什么的。
　　北山巫女尴尬又冷静地点头致意，“你们……下次能不能进车厢？”
　　菅原真悟笑得肚子疼，就是有些可惜，怎么没让木莲看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