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降生于浮世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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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万物都拥有两极。
神明之里的存在是相较于独立的地府而言的区域，它的名字亦是高天原，但比起连接着凡间的高天原，它所处的位置要更为深入，对人而言也更加神秘，几乎就是神明诞生之处，万物的伊始之源。
而它对于神秘而言，就是孕育的土壤，是拥有着一切幻想之极的无上净土，只是对于神明而言——它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人类——缺乏乐趣。
“信太之森、西国之类的秘境，”木莲温和地说，“也算是妖怪之里的组成，只是它们像是彼此孤立的岛屿，不一样的状态与不一样的风土造就了彼此相知却不熟的往来。”
她动作随意地坐在榻榻米上，腰背微微佝偻地咳嗽着，菅原真悟有些愣，想了一下才想起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这么自在地展示自己的“虚弱”。
以往她都会掩住口鼻，努力地压抑住声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拒绝别人的善意，——虽然看着坚强又独立，但半遮半掩的状态却最是暧昧——蛮多人树立了“荣姬大人脆弱而坚强”的观点，总是习惯性地把她摆在需要爱护的位置上。
可菅原真悟只觉得她有其他目的，结果现在一看，“你终于不用演戏了？”
“……？”木莲有些迷惑地看着菅原真悟咳嗽，但想了下就笑着说，“大概是计划正在进行？”
计划正在进行，不必被人知道的伙伴已经将基础打下，而被压制的木莲自然也就能够摆脱那“规范”她行为的力量，“我也觉得那样子奇奇怪怪的，——娇柔造作。”
她从怀里摸出小帕子擦拭干净的嘴角，笑容温和而大气，“不过应该是贵族会喜好的风范？”
“的确，”菅原真悟点头，“京中流行的风气就是，姬君应当如同风中摇曳的花柳，而荣姬可是当代最为典型的‘榜样’。”
说着，他忍不住扒拉了下头发，“就是安倍那家伙每次听到都会发笑，跟个狐狸似的。”
菅原真悟看了眼木莲，觉得她顺眼了些，但有点奇怪的就是，“有点突兀。”
“你这样子肯定会被别人当做鬼上身，接着派来勇士、阴阳师什么的来净化你。”
他越说越兴奋，“到时候我就是为祸一方或者心术不正的反派角色，而你就是被我囚禁的——”
“囚禁什么？”
温和却难掩寒意的问询从门外传来，菅原真悟转头就见友善的北山巫女此刻正阴沉沉地笑着再问了一次，“囚禁什么？”
“北山，”木莲出声解释，“我们在开玩笑。”
静音安静地坐在北山巫女身边，神色冷淡地扫了一眼室内就转身走了，而北山巫女俯身称是，警告的眼神戳了菅原真悟一刀后就开始收拾被静音堆放在一起的书籍。
“我在山野的寺庙还没住多少人，”木莲以袖遮着口鼻，轻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你就住那边去吧。”
“禅院那小东西住的地方？”
某人随口反问让木莲瞬间沉默，她认真回忆了下，“我的随行里有姓禅院的？”
“没有，”比木莲还了解她队伍的菅原真悟随口解释，“是老家伙新收的徒弟，父母双亡，因为是在寺庙外发现的，所以取名叫禅院。”
两人一边随口说着寺庙里的事情，一边看着北山巫女收拾完东西，告辞后转身离开，她突然转移话题说，“哦，你很喜欢那孩子。”
木莲的口吻非常肯定，而菅原真悟眨眨眼，湛蓝的眼睛闪闪发光，“谁不喜欢有天赋的小东西呢？”
如果他的表情不那么玩味，木莲可能会相信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孩子，“嗯，每一个孩子都非常可爱。”
她笑容温和，“天赋并不是限定，你也只是觉得那孩子的术式有趣而已。”
“是哦，非常有趣的，”菅原真悟笑眯眯地同意，“他能够把自己藏进影子里跟我玩捉迷藏，就是找不到他挺困扰的。”
他非常“遗憾”地叹气说：“那一头小炸毛是真的有意思啊……”
闻言，木莲眯着眼睛看了眼菅原真悟，随后闭眼感叹道：“我也没见过会特、意用咒力去刺激人头发的。”
“唉嘿～”
很明显菅原真悟对于欺负禅院小朋友是乐在其中，但对于他这个被老家伙养大的人而言，再次被收养的禅院就应该是他隔了二十多年才降生的“弟弟”或者“儿子”？
隔代亲这话虽然不能用在老家伙这个孤寡身上，但作为中间那个，菅原真悟也觉得老家伙肯定是偏爱那小东西，不然怎么不准他训练小东西呢？
菅原真悟越想越确定自己的想法，他搓着下巴暗自决定了未来小东西的水深火热，但抬头看向一直眉眼低垂的木莲，仔仔细细地盯着看了一会，“你这反应就像是在雪山生活了十八年似的……”
“……”
木莲无语，微微咳嗽后转移话题说，“我需要你的帮忙。”
“嗯？”
菅原真悟双手抱臂，也不同意，也不拒绝。
“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木莲温和地说，“我记得你能够凭借术式飞行，——我希望送一封信，给札幌的一名巫女。”
说着，她起身从书桌上拿出一封已经封好的信，上面没有多余的贵族风雅装饰，只有大大方方的“致魔女”。
“她是荒神的主祭，”木莲随意地解释了一句，“以你的脸，她不会讨厌你的。”
“呜，那个野神？”菅原真悟的口吻并不带多余的情绪，没有正统神道人士对于天津神的推崇，也没有对外神的不屑，就十分平常的叙述着，“嘛，——我要吃点心，加糖加水果的那种。”
“她一般在花街看美人，你去了后，她自然会来找你的。”
木莲本来不想再多说两句的，但菅原真悟莫名其妙的兴致勃发让她有点担心，“她不喜欢打架……也别让她打架……”
某个人跑得飞快，木莲苦恼叹气，手背上却多了一丝冰凉的触感，是咒灵正在懵懵懂懂地安抚她。
她微笑着反握咒灵的触角，柔声道谢，“谢谢哦，不过不用担心我，咳，那孩子性格活泼，不会随便欺负人的。”
就是她有点担心那孩子被冒犯后还觉得这是美人的特权……
“算了……”
木莲也懒得想那么多，她牵着咒灵走出门，去了库房拿了布料后，回到房间就开始手动缝纫，只是闭着眼做事还是有些不习惯，途中扎了自己几针后，她就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苦恼地揉着眼睛，希望能早点适应。
第二层眼睑本就是隔绝常与异的膜，一般人大多处于封闭状态，而少部分人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膜出现破损，小的能够在恍惚间看见隐世的虚影，大的则差不多能直视“线”。
木莲是没有那个天赋直视“线”的，她顶多能够凭借结缘神教导的方法看见某一瞬间的“缘”，其他的也是之后跟着吉尔、梅林他们学习的进化版“未来视”，还是时灵时不灵的那种。
只是现在她的眼睛似乎被额外赋予了某种过载的才能，敏感到能够在看见时便了解事物的一切，虽然做不到全知全能，可这眼睛真的好疼……
些许的光亮就会让她的眼睛像是被针扎一样疼痛，泪水不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随后又因为眼睛的干涩而迅速干涸，接着就只觉得鼻子不通，很想一直擤下去。
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木莲打了个喷嚏后，又开始比着布料想事情。
在跟王先生的通信中，他们一起确定了这岛上肆意的低等妖魔都来自于怪形成的光脉。
它们本来是伴随着山野妖物诞生的虫，在游荡中沾染了人类的“畏惧”与“诅咒”后，异变、纠集成了喜好并供养“怪诞”的光脉，而这个光脉又依附民间流行的传说，“认可”了鬼姬的存在后反向影响到了木莲的身体。
她的意识独立且唯一，而身体——作为参与人间的载体，它在光脉面前真的脆弱到跟纸糊的一样。
于是乎，在木莲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她的身体就随着蛇道的那次夜游而被污染，潜移默化的改变几乎就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可她毕竟也是第一、唉，上一次被设计都还是上一次来着……
木莲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她突然发现自己这转生真的偏离了原先的计划——说好做一个闲散却有钱有权有实力的咸鱼呢？
为什么她一来，好多麻烦就接踵而至不说，以前留下的麻烦也得她来处理？
嗯，罗生不算麻烦——他是小百合的孩子——木莲又删删减减剔除了几个有过接触的朋友，确定了大部分麻烦都来自平安京里的那群、除了大侄儿跟麻仓先生以外的，傻子。
一天到晚闲得干吃饭，满脑子还全是浆糊的风花雪月，整天不知所云还想要名留青史就算了，胡乱编排别人的事迹是造谣这件事都不知道——一天到晚瞎搅和，都不知道做点正事，好好认罪、道歉，争取宽大处理……
“唉……”
木莲揉着眼睛叹气，努力反驳了自己两句“事物分多面”什么的就放下了腿上的布料。
“不管怎样，还是先处理光脉吧……”
她的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降生于浮世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