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古今记纪》池清水也青

34、漂泊于尘世之中

　　不列颠历史上最伟大的王，亚瑟?潘德拉贡最近又觉得自己的老师出了点状况，每天除了应该的王者训练与布置任务外，他就会想尽办法去、粘着莉安小姐，不管莉安小姐怎样表现她的不愉快，他都跟没看见一样，跟在莉安小姐身边，就是一顿意味不明的奇怪操作……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木莲再次严厉拒绝了梅林的约会邀请，给亚瑟跟凯留下了一大袋食物后就将芙芙还给了梅林，利用初见成效的空间魔法定位，提前回到了芙蓉城堡。
　　被“负心”丢下的梅林泪眼汪汪地扒着不耐烦的芙芙的毛给自己擦眼泪，而亚瑟跟凯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都说好女怕缠郎，但梅林那缠的架势完全是不给人私人空间型的。
　　幸梅林的灾、乐梅林的祸，凯哈哈笑了一场后连对失去美食供应的遗憾都忘了大半。
　　亚瑟本着骑士的准则，极不情愿地准备安慰一下自己的老师，但刚走过去就见梅林抬头露出了“鬼畜”的笑容，心中飘过一句果然，接下来的路就艰辛地让人根本没时间去思考梅林的人生问题。
　　*
　　木莲躲回了芙蓉城堡，一待就是好多年，等她的空间魔法大成时，亚瑟、现在该叫亚瑟王的骑士也组团来芙蓉城堡刷存在了。
　　看了眼一排英俊帅气的骑士里唯一吊儿郎当的魔术师，木莲觉得有点辣眼睛，但还是起身将他们迎进了城堡，接着让最熟悉这里的堇色的孩子招呼他们，自己转身就进了厨房，等她出来的时候刚好到了饭点，一群人一边表达自己的感谢，一边努力从王的手下抢到一点吃食。
　　而梅林直接跟在了木莲的身边，紫色的眼睛就水汪汪地盯着她看，被无视也不生气，反正就是努力霸占着木莲身边的所有位置，甚至有孩子来打招呼，他都会三言两语地说出特点后将人打发走。
　　被动认识了一群人的各种特点，却连人名字都没对上号的木莲斜了眼乐呵呵的梅林，转身安排了休息的房间后就回了二楼。
　　二楼摆放着超多的草稿，梅林看了眼就确定了木莲这些年一直在研究的东西，空间魔法与精神力。
　　前者用于回家，后者用于记忆，她似乎发现了自己意识海的不同。
　　“还没想起来？”
　　伸手拉住想要继续上三楼的木莲，梅林轻而易举地压制了某人挣扎的动作，“需要我告诉你，——我们有怎样甜美的独处夜晚吗？”
　　见有人上来，梅林口中的话就转了个弯，瞬间多了其他的含义，而木莲挣扎无果后，胸前的乌鲁克之眼再次发威，只是还没将某家伙电得外焦里嫩，就被提前放开了手。
　　获得了自幼的木莲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眼梅林，随后扭头就懒得理会这个家伙。
　　她在休眠时发现了意识海里的异样，明明无限晴朗的梦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外力留下了“刻印”，而刻印所处的位置是她的梦境与未知的连接处。
　　那地方连食梦貘都不敢深入的禁区，可身边这家伙却能在连主人都会下意识避让的地方，出入自由，——这让她有点不安，感觉自己想不起的过往被人窥视得一干二净，而自己却一无所知，甚至会对这个热情友善的朋友十分包容。
　　梅林见外人识趣地避让了，唇角带着笑，仰着头看着木莲的背影，亲昵的呢喃回荡在走廊间，他低声说：
　　“你自己说的，这是两个怪物的缘。”
　　大开的落地窗外是招摇晃动的花木，不知何时，城堡的上空聚集起了乌云，蛇形的光影在其中穿梭闪烁。
　　四季常开的花蕊在狂风中跌落枝头，嘀嗒声敲在了地面，木莲无端地感觉到愤怒与奇怪，她想细问梅林到底是在说什么，可开口却是，“请自重，混血。”
　　哪怕再生气，木莲都从未用这样的词汇去代指一个人，她尴尬地咬住了下唇，移开视线不愿去看梅林的表情，“我、对……”
　　歉意无法说出口……
　　木莲此刻的窘迫谁都能看出来，而对她更为熟稔的梅林知道，他这是又惹到了那一位。
　　“哎呀，你不要生气嘛～”
　　他亲昵地上前一步，但脚尖还未触地，熟悉的压迫感瞬间止住了他的动作，他眨眨眼，无辜又委屈地退后了半步，“嘤嘤嘤，想不到你居然会如此对待曾经血水交融过的我。”
　　这一长串的发言难得没有咬到梅林的舌头，木莲心中的窘迫瞬间被无语替代，她瞥了眼躲在楼梯口的那一伙半大不小的孩子们，无奈叹息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冷淡的表情没让梅林有丝毫地退后，他只上前两步，快要贴着木莲站着时才悠悠地说：“我想跟你一起去往世界的尽头。”
　　意义不明的发言让木莲莫名的好笑，她伸手戳在梅林的额头，低着头，语调悠长地拒绝，“你与我一样，——不会期待那样的尽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还是将这轻微的被冒犯感归咎到了自己不擅长应付“热情”的人身上，她按着梅林的额头，自己退后了一步后才轻飘飘地继续说，“不要靠太近，我们不熟。”
　　“唉？”梅林夸张地做出了委屈的表情，嘟着嘴想要拉住木莲收回的手，好看的眉眼看负心汉一样的幽怨，“我们的关系，明明已经那么深入了。”
　　只是这玩笑在木莲彻底解放魔力的前一刻，某个似乎没有底线的家伙才乖巧地后退，满脸遗憾地叹气，双手举起如同投降般，笑眯眯地大声说：
　　“我只是希望莲能正视我的感情嘛。”
　　说完，梅林抢在木莲思考语义前，迅速强化自身，猛地凑前，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随后在轰然炸裂的巨响中，如被暴雨打奄的娇花似的，在城堡外的雨水中大声喊：“你抓不到我！”
　　城堡内有那么一刻是窒息的，直到谁说了句，“他好欠打啊……”
　　第二天，亚瑟王就带着他羞愧的骑士团走了，临时还直接装走了木莲懒得排位而直接使用的圆桌，在出门前，他们齐齐转身对着站在城墙上的木莲挥手告别，而木莲看着孩子们温柔地笑着，她踮着脚挥手跟孩子们告别。
　　之后，芙蓉城堡就如同乱世时一般，接待着需要帮助的人，只是戒指里的孩子在消化了爱丽莎的“爱意”后留下一道道别的消息后，就消失了，最开始的那个羽蛇后裔似乎经历了很多东西，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城堡。
　　只是比起之前朝气蓬勃的求学者，他现在更像一个备受打击的失败者，低垂着头，什么也不说地坐在木莲的身前。
　　“还能进入我家，那就说明你并不是真正的绝望，”木莲蹲身，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放在了嘴唇干裂的男人面前，她努力直视这个男人，没有笑，很严肃，“既然对外面已经失去了信心，——那就留下来帮帮我吧。”
　　“我这里还需要一些能够教导孩子的引导者。”
　　男人留了下来，依旧什么都不说，每天就帮助木莲做一些简单的事，不用魔术，也不在对知识表现出求知欲。
　　木莲也不生气，每天要么看看书，要么就跟进入门的小孩玩，要么整理着书籍，要么侍弄下花草，要么给困难无辜的人提供些物资，但大部分时候都悠哉游哉的，无忧无虑到让人怀疑这里是否是未封闭的理想乡。
　　只是他们都知道，这儿不是。
　　芙蓉城堡之所以能与世无争，就因为它的主人不在乎外界一切让人追求的东西，她的魔术出神入化，能将一片天地隐匿，也能将垂死之人救活，而且她不在乎所谓的门楣、性别与天赋，偏爱孩子的她将这感情衍生到了他们成长后的样子，就如同她所认为的“孩子”的年龄也在这时光变迁中，一同增长，——只要是满怀希望并来到这儿的人，就可以拥有学习的机会与改变命运的能力。
　　当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并留下，木莲也不生气，只是将芙蓉城堡改造成了适合更多人居住的大型城堡，而最开始的那个男人温顺地站在她的身后，低头问她，是否该给城堡取个名字。
　　木莲想了想，问他，“你现在找到新的目标了吗？”
　　男人低下了头，没说话，挺直的脊背是他从不改变的傲骨，哪怕被时代所伤害，他也只是在意识消沉后重新站了起来。
　　“感谢您，莉安夫人。”
　　想了想自己的确是梳着已婚发饰，名字也可能是之前就传出去的，木莲眨眨眼，“你愿意帮我个忙吗？”
　　“帮我整理一些书吧！”
　　来到芙蓉城堡定居的大多数都是向往真理而不被尘世容纳的魔法种族，尤其是是在亚瑟王击败卑王伏提庚后，雪白的卡美洛就成了新的理想乡，可那是对于人类而言的理想，白龙伏提庚本身是不列颠的象征，是不列颠逐渐衰败的神秘造就的自暴自弃。
　　哪怕有亚瑟王的接任，导致不列颠的历史继续延存，但最终的结局是来到芙蓉城堡的这些人，不愿看到的悲哀。
　　听完这些，木莲低着头，想要去联系——可她该联系谁呢？
　　在刚来这个地方，她就看见了亚瑟所背负的未来，哪怕之后努力忽视这些，与这些孩子们疏远，离开他们的队伍，忽视他们的消息，但很少有人能够不在乎一切。
　　感情越深刻，分别越痛苦，就连与假结婚一辈子的吉尔伽美什的分别，现在想起来都会泪腺敏感。
　　所以她忽视乐亚瑟背后为王的代价，也装作看不见梅林缺失的感性，她与所有人结缘，又隔绝于所有人之外，就像是最开始一样，作为初生的人造人，为她本能依赖又喜爱的人类开启冷冻舱，再独自留在这空荡荡的世界里，收集、归纳、整合着一切又一切的信息。
　　让他们以存疑的死亡姿态去寻找新的机会，而自己则作为最后的记录者、薪火的保留者以及实验唯一的操作者，等待时间的终结，等待希望的萌发或绝望的到来。
　　亚瑟王终究会死去。
　　木莲低着头，不理解自己落下的眼泪是为了什么。
　　男人站在她的身后，风卷起他墨黑的发，拂过他银绿的眼，他依旧没说话，只将木莲曾经给他的东西还了回去。
　　阳光些微，穿不过厚重的云，也照不亮哭泣的脸。
　　*
　　木莲最终还是想起了不该想起的过去。
　　一场人祸，开始并未造成任何明显的问题或是后遗症，但百年后，人们发现现存生物的基因——被污染了。
　　问题也不大，只是每个生物都活得不长，其中以人类为最，在三十岁左右，大多数人人生的最巅峰时期，面临器官衰竭、肌肉退化等正常人七、八十岁才有可能发生的不良状态。
　　三十岁左右，女人风情万种，男人事业有成，可他们都得面对走两步就会气喘吁吁的自己，看着自己掉牙、起皱、白发，衰败……
　　人都不想死，更不想在最美好的时节因衰老死去，所以为了人类的未来，从科学到不科学，人们想尽了办法都只能确定被污染的基因早已根植，于是有人铤而走险，研究起了变种基因，将那代表提前衰老的污染源用各种方式替换……
　　成功了？失败了？
　　木莲不记得，她只知道自己出生在营养舱中，睁开眼时只看见了苍老的“父亲”将尖锐的钢笔插进她的手臂，接着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而“父亲”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痛哭着，大笑着，抱着她转移到了修复舱。
　　之后，是成长。可那些人等不到实验体Z73的长大，就因为寿命将至而不得不躺进冷冻舱，等着下一位勇士将他们唤醒，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操作最终也教会她如何操作、控制冷冻舱，以及如何在“确定不会复苏”的躯体上进行实验。
　　等最后一个想要改变的人类求她将他冻起来时，她才发现世界上似乎就只剩下了她自己，跟一些年迈却总是带着笑容的人，而其他人要么躺在舱体里冻到皮肤发白，要么躺在墓地里烂到满身恶臭。
　　一位以乐观的心态迎接衰老的年轻人收养了她，给她取名叫木莲，说这是她家乡象征幸福的花，又时常叫着她七三，告诉她，她是人类、不，是世界最后的薪火。
　　她的年纪不大，比木莲大十岁，可她的面容却比木莲大了五十岁，她说人老了会变丑，于是每天都在给木莲拍照留念。
　　等木莲发现再也没有新的照片在晚餐时被放置在她的座位前时，她才发现她已经睡在了墓地边，等着木莲来将她埋进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