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古今记纪》池清水也青

32、漂泊于尘世之中

　　这伙强盗的组成大多数都是附近乡野出身的普通人，但是里面有一、两个“退休”的骑士。
　　他们原本是其他地方供职、服务于城主的骑士，可那地方的领主治下是真的一言难尽，除了经常颁布毫无缘由的税收外，就是要求未成年少女的初夜权，与玩弄长相秀美的男孩子……
　　木莲听到这儿，看了眼亚瑟跟凯，又瞥了眼脸上已经消肿的梅林，眯着眼睛，总觉得他们很危险。
　　被觉得很危险的三个人，只觉得背后有风吹过。
　　“……我原本打算暗杀那个垃圾，但是芙蓉城堡的主人给了失去子女的母亲一枚神奇的戒指。”
　　那个负责木莲的强盗看了眼抱着芙芙在玩的木莲，“那个戒指它——”
　　强盗有点说不下去，而想起了那位哭泣的母亲的木莲，唇角的笑有些冷，“里面封印着一只来自冥府的‘怪物’哦。”
　　那只怪物是木莲实验魔术时召唤出的小东西，理性缺失还有点直，“牠能折射人心最深的感情，”被埃列什基迦勒检查了下才确定是冥府的亡者遗留下的‘念’，“但牠作为冥府的东西，能够诱发的只有恶念，而牠喜欢模仿别人的动作，——尤其擅长将对自身的伤害百倍奉还。”
　　“不过牠的心智不成熟，离开我的时候就是一个孩子，我非常喜欢的孩子。”
　　强盗低着头，想起了那一夜连绵的火，冰冷而激烈的焰火几乎要冲上天空，但城主府里只有一片死寂。
　　等他们在第四天烈火自行熄灭后，壮着胆子去打探时，城主府已经——他不自觉地打了个颤，“并不是每个人都死了，但骑士被扯断了右臂，女仆被剥去了面皮，仆人被淹死在池塘，厨师被挑断了手筋……”
　　“他们都被关在城主的卧室里，”他深呼吸后，缓缓地说，“更多的仆人被关押在花园中，被割去眼皮，强行看着城主的身体被鞭打到皮开肉绽，又被小刀割去烂肉，被滚烫的蜡油浇满全身，”他有点说不下去了，省略了一大段听闻，“最后仆人说，我们看见的，那个只剩下被烤炙到焦黑的骨头……”
　　他身边的伙伴们耐力不足的已经捂着胃跪在了地上，而稍稍还留着些冷静的成员接着说，“大火除了城主，没有烧死任何人，但那些被强求围观城主死去的，除了女仆长爱丽莎以外，大部分已经肢体残缺，变得疯疯癫癫，只有爱丽莎，她毫发无损，还非常开心地笑着。”
　　木莲一行安静地听着，对不列颠的政治动向敏锐的亚瑟想了想，与凯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后，就见梅林凑近莉安小姐就是一连串的“好残忍、我好怕、真不错、真吓人”之类的娇弱发言。
　　若是一位真柔弱的少女如此发言，在场的人应该还会给予一些关怀，但现在众人只是纷纷以一种难言的表情，偏移了视线去看完全不理会法师的芙蓉夫人。
　　“嗯，拿走戒指的就是自称爱丽莎的女人。”
　　木莲瞥了眼耍宝的法师，将芙芙放在自己肩上趴着后，才干练地说，“她的孩子曾经来到我家做客，原因是父亲战死后，母亲忙于工作而疏忽了他们，只是他们没玩多久，就被爱丽莎接走了。”
　　木莲回想了下，“再后来，爱丽莎独自来找我，在门外徘徊了三天，求我保护她的孩子，我同意了，但一年过后，她又亲自接走了孩子，说是没问题什么的。”
　　“一年……爱丽莎曾经把孩子送去娘家学习了一年，后来是按照城主，城主的指令……”年轻的强盗说出了从仆人口中传出的闲话，“城主一直没有孩子，所以他打算收养爱丽莎的儿子。”
　　一听就是假话的谣言让思念孩子的爱丽莎相信了，于是孩子被她亲手接回，又送进了火坑，“爱丽莎的孩子都非常可爱……”
　　“大儿子有天赋，他本来在跟着我学重剑。”
　　不想话题偏离主线，梅林笑眯眯地说，“就我们游历得知的消息，那一位城主可是‘远近闻名’的亲善与不管事呢。”
　　亲善且不管事务的城主又怎么会“突然”间转换成那样丑恶又罪孽呢？
　　强盗听到梅林的话就露出了恶心的表情，他皱着眉头咬牙切齿地反驳说：“那是你们这些恶心的贵族的谎言罢了！”
　　“你们听到的传言肯定是城主把大权都让给了备受信任的管家，但实际上管家就是他最贴心的爪牙，”强盗看了眼安抚着魔兽的木莲，接着说，“他是城主最贴心的床伴与下属，本就是靠色上位的那东西更擅长谄媚，对待之前出身的阶层却……非常恶心。”
　　“他自以为自己能够摆脱之前的一切，以新贵族的身份活跃在贵族间，但是他不过就是只狗，城主吊着一块腐臭的肉就能把他耍得团团转，可他……”
　　强盗说不下去了，他嫌恶地闭上眼睛，深呼吸后才说，“骑士团以他为耻。”
　　听闻的四人各自思索，接着强盗身边的年轻人补充说了句，“那狗东西还是爱丽莎夫人的表哥。”
　　“我们以为爱丽莎夫人的孩子们被城主送到了芙蓉城堡学习，但是，”年轻人看了眼木莲就尴尬地避开了视线，“没有两年，狗东西就开始物色新的玩具，城主则将疯疯癫癫的爱丽莎赶出了领土。”
　　“后来就是我们看见的，”强盗打断了年轻人的话，他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些话题，“而我们看见祂的时候，祂已经变成了爱丽莎的儿子，只是身上破破烂烂，肢体被折断，肌肤被割裂，面皮被烫毁……是我们在地下室内找到他的样子，它对她说了句‘我爱你，妈妈’后，就变成了一枚戒指，而爱丽莎她——”
　　“带着戒指回到了我家，”木莲补充说，语调有些低迷，“她告诉我，她看见了自己的儿子，虽然没有看到女儿，但是也很开心。”
　　“只是她的眼泪却在一个劲地落，我问她要不要保留戒指，她说不了，她要去找自己的女儿。”
　　芙芙的毛柔软丝滑，木莲有些忧伤，喃喃说，“原来是已经复仇了吗？”
　　*
　　木莲一直很喜欢戒指里的孩子，不然她也不会在孩子想要出去帮忙时，将牠交给那个失去孩子的母亲，而牠回来时很高兴，虽然那高兴更像是故意表现出来让木莲开心的表演，她也为牠能够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而开心。
　　所以，足不出户的木莲也就没有关注事情的后续，自然不知道那个让她同情的母亲还经历了更多。
　　叹了口气，木莲将戒指从本丸里拿出来，纯黑色的宝石在月光下折射着迷人的光辉，接着氤氲的黑气蒸腾而出，如同伸懒腰的触手，抖动了下后就亲昵地缠在了木莲的指尖。
　　感觉到了孩子的亲昵，木莲抬手安抚了炸毛的芙芙后将戒指戴在了左手食指。
　　“牠就是，戒指？”梅林看着木莲食指上的戒指，有些从心，“真好看。”
　　“牠没有名字，没有性别，也没有知性，在我魔术失误，不小心召唤出牠的时候，牠就是一个黑色的果冻，”木莲想起那个一戳就会抖三抖的小果冻，眉目间多了丝温和，“特别可爱，会粘着我要抱抱，被他嫌弃也会叫嚣着咬回去，但是牠不太适合靠近其他人，因为不管最开始那人对牠表现出多大的善意，最后都会以伤害牠告终。”
　　“牠会本能地因畏惧伤害而主动反击，但因为我限制牠伤害别人，”木莲垂眸，没有具体说那个几乎算得上苛刻的限制，“祂原本只能被动承担别人对牠的追逐与恶念，——我把牠藏起来了，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但没想到第一次放祂……”
　　篝火照亮了木莲的脸，他们早在天黑前就跟着强盗回了他们的山寨，位于一处盆地，里面有清澈的山泉水，也有茂密的小树林，除了不太适合耕种外，的确是一块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那是牠第一次想要帮助一个人，”木莲想起那个母亲，失去了一切的绝望与毁灭掉一切的欲望交织在她的灵魂上，可是混浊的核心处却闪耀着极其渺小的光辉，那是希望。
　　“牠喜欢她，于是我把牠给了她，时间不长，大概半个月？”她有些记不清，只记得是一天晚上，“她回来了，毁灭的欲望没了，但绝望却更深，我听见她说想要活下去，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留恋地将戒指珍重地放在我的手里，然后走了，抱着随时都会熄灭的火苗，去寻找她的女儿……”
　　干枯的枝干戳着火中燃烧的木头，梅林的眼被火光添上了晚霞：
　　“还是为了孩子啊。”
　　*
　　亚瑟身上有成为王的潜能。
　　在与亚瑟一行人相处了五天后，在不列颠习惯了不动脑子的木莲就想起了这一队曾经遭遇过的人，而身边这只跟着芙芙打闹的家伙就是最初那个轻佻、失礼还油嘴滑舌的魔法师。
　　哦，这个家伙强调过，他只是一个因为念咒语容易咬舌头而喜欢直接强化法杖的普通宫廷魔术师。
　　木莲抱着芙芙，转过身就拒绝看见梅林，而凯拉着亚瑟，压着嗓子就说：
　　“我就说，莉安小姐一定会重新从梅林那家伙的演技中发现他从未更改的本质——”
　　“我的什么本质？”
　　亚瑟保养着手中的长剑，很认真地为倒地的义兄默哀三秒，接着对动手者打招呼，“日安，老师。”
　　梅林甩了甩手中的法杖，看了眼以简单梳洗为由拒绝陪护的木莲，没好气地用脚尖推了推倒地的凯，“死了吗？”
　　“你才死了！”
　　捂着脑袋爬起来，凯生气地瞪了眼罪魁祸首，“莉安小姐一走，你就原形毕露了？”
　　“她不走，我也会揍你。”梅林笑得特别阳光开朗，“别把我们纯洁的友谊想得那么肮脏，好吗？”
　　被梅林坑到只要看见他露出笑容，就会想到各种悲惨的试炼，凯不自觉地后撤了半步并做出了防御的姿势，“你难道就不想追求莉安小姐？”
　　“……”
　　梅林罕见地沉默了一瞬，手中的法杖尾端点在地面，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下，反问，“她不适合成为妻子吗？”
　　亚瑟与凯想到了这几天与她的相处，再想想之前从斗篷下露出的乌鲁克之眼，虽然它这些天并没有主动电焦过任何人，但是如果是按照法师说的传说来看，王妃的强大可是与深情、睿智、无瑕成正比的啊。
　　凯上上下下看了眼细皮嫩肉的梅林，持怀疑态度但最终还是不能违背自己的骑士宣言，“适合，非常适合。”
　　男人对妻子的要求无外乎品行、容貌与才华，哪怕只是从法师的小故事里听说无瑕王妃的一二事迹，也能看出她的品行杰出，才华横溢，但这毕竟只是某个人一张嘴里流出来的故事，真实性存疑。
　　但就近了看，莉安小姐在不列颠建起的芙蓉城堡与其中收藏的各式书籍就证明了她本身的才能，同时她的美貌有目共睹，性格虽然多变，且不爱动脑子，但她厉害啊，——魔术强到不需要她动脑子就能解决一切！
　　除此之外，她的品行也没有问题，尊老看不出，但爱幼、富有同情心，还只有道德底线……
　　“最重要的是，莉安小姐厨艺赛高！”
　　光这一点，凯就愿意把莉安小姐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