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的不是在谈吗》仙子狂醉

33、Chapter 33

　　被一阵闹铃叫醒后，时威没有起床。这间酒店窗帘的遮光性不算很好，阳光透进来，他关上了床头的灯，继续闭眼。

　　看来酒也不是万能的，大醉之后，该记得的还是记得。
　　见过的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没一样能从脑海中抹除。

　　手在脸上搓了好几下，时威慢慢睁开了眼睛。

　　要说后悔，似乎没什么可后悔的，世上不是只有爱情，有情的人也并非要长相厮守。
　　况且他对于宁渡，不过是一段终将被时光消磨掉的记忆，而小提琴对于宁渡，才是毕生的追求。
　　没了他，宁渡还会遇到下一个懂他的人，失去了站在舞台上的机会，他肯定宁渡将再也不会快乐。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这么做，可做出了理智的决定后，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明明都不后悔了，却还是难过得不想醒来，不想面对即将到来的生活。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五六天。

　　这些天他待在酒店寸步未离，期间有不少人打来电话，除了时康诚以外，他都给了回复。
　　再者就是无论切换多少陌生号码，都会被他拉黑的宁渡。

　　现在的宁渡是放不下，以后呢，当生活失意，事业不顺，他回想今天，真的不会后悔吗？

　　已经没有必要再纠缠不清了，再纠缠只会更加动摇，时威想，自己也不应该为此绊住脚步。

　　余声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最近好吗？”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时威问：“有事吗？”

　　“有，”余声说，“钱忱打算帮我补过一个生日，我正在邀请你参加。”

　　钱忱，就是余声的神秘男友。
　　时威只见过他一次，不幸的是，就那一次还挨了揍。

　　“……”时威想拒绝，因为余声是宁渡的发小，生日不可能不请他。

　　余声预判了他的预判，但对宁渡的事只字不提：“主要是上次的误会，钱忱对你动了手，他很过意不去，叫我一定要请你过来，他想当面向你道个歉。”

　　那可真不像是误会。

　　余声那位神秘男友要不不出现，一出现就是闹分手。
　　突然看见已经休学的余声，时威少不了勾肩搭背问候一番，谁知就撞在了枪口上。

　　“那个……”

　　“请你一定要来。”

　　“我……”

　　“不然我让他亲自登门，给你道个歉？”

　　“不不不，不用了。我还是去参加你的生日会吧。”

　　“好，我把地址和时间发给你。”

　　就这样吧，既然决定要继续生活，总不能躲来躲去。
　　除非移民外星，否则没准儿哪天在路上就会碰到，躲来躲去的没意义。

　　想是这么想，实施起来又没这么爽快。

　　具体体现在，他想买点礼物带给余声，想了半天，脑子里全是明天可能见到宁渡，他该说些什么。

　　一整天就这么耗完了。

　　*

　　翌日，时威导航到了酒店附近的24小时自助取款机——比起没花一点心思的礼物，还是给个红包更实际一点。

　　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于是时威取完钱，提早赶到了余声发给他的地址。

　　先见到的是余声那位男朋友，时威记得他叫钱忱。人看着挺年轻，但也挺花哨，跟他对视了几眼，时威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人估计也觉得尴尬，先喊了声时威的名字，然后说：“我应该大你四五岁，不介意的话，叫忱哥就行。”

　　这称呼总比“余声的男朋友”顺嘴，时威直接就叫了：“忱哥。”

　　钱忱露出礼貌的微笑，时威也冲他笑了笑，然后问：“余声呢。”

　　“在里面换衣服。他有点慢，麻烦你等一等。”钱忱继续保持微笑。

　　时威被他笑得浑身发毛：“好。”

　　两人实在不熟，站在一起尴尬得要命，而且他俩竟然没一个人想到先进去。

　　干站着不说话，时威忍不住了，从兜里把准备好的红包掏出来：“这个……”

　　“礼物吗？”

　　“通知得比较突然，我也没什么时间选礼物。”

　　“没关系，人来就好。”说到这里，钱忱终于想起来，“哦抱歉，我忘了，早该跟你说的。”

　　时威没反应过来：“什么？”

　　“上次我去你们学校找余声，看到你跟他……”钱忱一脸歉疚，“真的对不起啊，揍你那一拳挺重的，事后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道歉。”

　　时威刚想说没关系，突然，宁渡从里面冲了出来，直接就把钱忱推搡到了一边：“姓钱的，你敢打他？”

　　“姓钱……”
　　钱忱甚至都没来得及生气，人先懵了。
　　这什么情况，才来那会儿不还叫他“忱哥”的吗，怎么又变成“姓钱的”了？

　　宁渡与钱忱向来不和，会有这次的和解是因为余声。
　　余声答应帮忙把时威约出来，他感激不尽，就连钱忱都看顺眼了。
　　结果，这人渣居然敢打他男朋友？！

　　“沈齐说得果然没错，我就不该信你这个人渣！”
　　宁渡扯着钱忱的衣领朝他挥拳的时候，后者终于反应过来，知道反抗了。

　　时威愣愣地站在旁边，心里想拦一拦，但身体就很本能地远离宁渡。
　　他想过今天会跟宁渡碰面，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开场，宁渡还为了他打架。

　　听到动静，沈齐和顾景都出来了，时威才发现自己来得并不早。
　　紧接着余声也出来了，他一开口，难舍难分的两人终于把对方推开。
　　时威听得很清楚，余声问的是：“宁渡，你今天是来打架的吗？”

　　果然，这就是个陷阱。
　　但已经逃不了了。

　　走进屋内，宁渡在左臂的某处碰了一下，恰巧时威的视线撞过来，他又很迅速地放下了手。

　　是刚刚扯到伤口了吗？

　　时威担心地上前一步：“你的手臂……”不自觉的举动，想撤已经撤不回来了，只好继续问，“一周前不就快好了吗？”

　　“没事。”宁渡回过头，“你先坐，我去那边。”

　　他想等晚餐结束，有时间独处了，再跟时威把那天未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他不想给时威造成困扰，毕竟这种一方不愿继续交往的时刻，不太适合暴露他们在一起过。

　　谁知沈齐最后也不忘推他一把：“宁渡，你就坐时威旁边吧。”

　　宁渡：“？”

　　“看在你刚才为了给时威出气，暴揍钱忱那花孔雀的份儿上，我再帮你最后一次。”沈齐凑到宁渡耳边说。

　　自从那次扬州小吃街偶遇之后，宁渡就攒着劲儿，如果下次约会再遇到沈齐，一定要跟沈齐炫耀一下他甜甜的恋爱。
　　后来他们的约会再也没遇到过熟人，他遵循着时威说的“顺其自然”，自然等不到一个机会炫耀。
　　直到此刻，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炫耀。

　　沈齐把他摁在时威旁边坐下，几秒后想起什么似的，先看了眼宁渡，再看向时威。

　　“怎么了？”时威被盯得心虚。

　　“你们是不是……”瞧这两人的尴尬氛围又不像他想的那样，沈齐转头问宁渡，“你受伤了？”

　　宁渡慢吞吞地“嗯”了声。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句是在问时威，沈齐脑子转得极快，回想起两人近来似乎都有些异常，而且都在同一时间，“等等等等，我的脑子好像不够用了。你们、你们真的不是……”

　　“哥，你说什么呢，什么真的假的？”

　　姜羽的出现很及时，宁渡立刻把人推过去：“快，带你哥去醒醒酒，还没喝就结巴上了。”
　　说完，他朝时威那里看了眼，两人眼神交汇，像是在交流什么。

　　沈齐顿时就懂了。

　　“哥，你给我切块蛋糕呗，我每次都切不好，要不就糊一手。”姜羽左手拖着沈齐，右手把顾景也拽上，“还有，季远什么时候到，他说要给我带礼物的，怎么到现在还不来，不会是反悔了吧？”

　　“一句一句说，你话这么密，都不知道在跟谁说。”

　　“跟你们说啊，我难道口齿不清吗？那我再说一遍。”姜羽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季远来为什么要给你带礼物？又不是你请客过生日。”

　　“不是我自己要的，他主动提的。”

　　“敢情余声这个表哥混得还不如你，不过生日他都给你送礼。”
　　……

　　这一家三口走远后，其他人也纷纷有事走开，就像故意给他们腾地方。

　　宁渡把握住时机，直接开口：“上次我还有话没说完。”

　　时威却拒绝沟通：“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宁渡：“可是——”

　　“哥？哥？你们在吗？”一个抱着篮球的少年突然闯进来，转了一圈不见其他人，就问时威，“我哥他们呢？我来晚了？”

　　“没来晚。”时威认得这少年。

　　“哦，吓死我了。”他拉开一张椅子，在时威旁边坐下，“我刚打完球，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过来了。”

　　怪不得浑身脏兮兮，时威瞅了他一眼：“下学期就高考了吧季远，你真是一点儿不紧张。”

　　“有什么可紧张的，咱有学霸辅导。”季远拿起面前的碗筷，“这有人吃过吗？”

　　时威摇头：“没有，你吃吧。”

　　季远：“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真的快饿死了。”

　　从被打断就一直保持安静的宁渡：“……”

　　时威倒是松了口气，因为季远的出现，他暂时不用被宁渡纠缠。

　　然而，沈齐他们带着蛋糕返回，看见季远的表情就不太妙了。

　　这臭小子，早不来晚不来，来了就挤在闹别扭的小情侣旁边。
　　——不过片刻，沈齐自己就琢磨出来了，再到余声那里一问，他俩的关系真相大白。

　　饭桌上，只有姜羽和季远这俩小缺心眼在认真干饭。
　　也好，吃完就把他们赶走，省得留这在这里碍事。

　　沈齐那会儿还抱怨余声：“你撮合时威和宁渡和好，干嘛叫这么多人过来？”

　　余声理直气壮：“打掩护啊。”

　　这会儿要是能在饭桌上问，沈齐肯定会指着姜羽和季远问：“他们能打什么掩护？这俩人就是来搞破坏的。”

　　余声开始补救，把除时威和宁渡以外吃完饭的人，都赶到楼下玩游戏。

　　还没开始，就听见“啪”的一声，整栋楼陷入黑暗之中，一群人开始磕磕碰碰，接二连三地问发生了什么。

　　时威庆幸自己坐在原地没动，但即使如此，黑暗给他带来的恐惧也没有减轻多少。

　　灯熄灭的那一刻，好像有无数双大手从四面八方伸向他的脖子，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着他。

　　他恐惧黑暗，恐惧到不能叫出声来。

　　“别怕。”宁渡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耳边。

　　时威抬起头，看见宁渡手里的蜡烛，那支蜡烛已经燃过一半，上面还沾着白色的奶油。

　　宁渡似乎知道他的恐惧，握住他的手说：“别怕，黑暗很快就会过去的。”

　　烛光照亮的范围很小，时威能看见的，只有宁渡。

　　蜡烛在一点点燃烧，蜡油一滴一滴落在宁渡受伤，快要燃到尽头了，宁渡也没有要放手。

　　时威默默地看着他，在光明与他之间，选择将蜡烛吹灭。

　　却在一瞬间，头顶的灯亮了起来。

　　此时季远急匆匆跑过来，抱歉地看着众人：“不好意思，我刚不小心把电闸拉下来了。”

　　又是这个熊孩子，沈齐气得没话说了：“没处玩儿了吗你？玩什么电闸？”

　　顾景因为刚才的混乱扭到了脚，沈齐没心思再待下去了，要带他去医院，顺便就叫大家散了，各回各家。

　　时威还盯着宁渡被蜡油烫红的手：“你就不知道用手机照亮吗？”

　　“忘了。”宁渡抿了抿唇，“当时急得什么也找不到，就看见手边的蜡烛。”

　　时威轻轻叹了口气。

　　“走吧，我送你回去。”宁渡说。

　　时威看了他一眼，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