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长生，从祭祀开始》龙门皓月

21、长生之运

　　南山上，云朵飘飞，山脉连绵起伏，勾勒出若隐若现的波峰浪谷。山路蜿蜒曲折，八百里长，万山重叠，山涧有河水流下，叮当作响。昨天可能是下了雨夹雪，青石路板湿漉漉的，空气里也夹杂些许雾气。

　　过路行摊商贩来往不停，烤串、抄手、麻花、包子、挑挑肥肠，板栗酥饼，你能想到的应有尽有，吆喝着叫卖，行人络绎不绝，在山上山下来往不停。

　　"豆花、小面、醪糟汤。"

　　一女子正在院落面前扫着落叶和积雪，一边嘴里机械地念叨着："豆花、冰粉，冰汤圆，还有坝坝茶，快来吃哟，好吃得板！"

　　"老板，给我来碗豆花，我要辣的，还来杯罗汉果茶。"

　　"没问题！"女子笑眯眯说道，一边抓着旁边的大铜龙壶的壶嘴往茶杯里倒茶，一边往里屋喊着："婆婆，要碗豆花！要辣的！"

　　里屋随即有人应了一声：“好，要得！”

　　过了一会儿，一位穿着灰色棉袄的老人佝偻着腰走出来，将手里的碗递给女子："来，枣枣，拿稳点哈，莫搞撒了！"

　　面前这穿着棒球服，扎了两个马尾辫的女子正是武枣枣，而老人就是武枣枣的婆婆武眉。武枣枣自从境里回来之后，又逢上寒假，也不用上学，自是百无聊赖，整天只能跟着看店，喂鸡，修剪些院落里的花花草草，没甚别的事情好做。

　　枣枣接了过来，点了点头："要得，不得搞撒！"

　　"来，先生，你点的罗汉果茶和豆花还有一盆毛豆角。"

　　见男子疑惑，枣枣说道：“这个是送的，不收你钱，你们过来拜拜的就当讨个好彩头。”

　　“你怎么知道我是上山去拜拜的？”

　　枣枣笑笑：“我这儿店是上真仙观的必经之路，过来这边的游客都是去真仙观拜三清道祖的。”

　　“三清？现在我们都不拜三清了。”男子说道。

　　武枣枣好奇：“不拜三清了？那拜什么？”

　　“现在都流行拜斗姆元君和南斗星君。”

　　这还有流行的？

　　旁边一个正在吃面的女子也凑过来好奇问道：“这一位是注生之神，一位是注死之神，为什么要拜这两位？”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大家都拜这个，说是灵验，一拜就灵，有求必应。都让我们务必去拜这两位咯。”

　　女子心领神会，默默点了点头，想着下次也要去拜这两位。

　　送走了客人，武眉缓步走过来收碗，武枣枣抢过碗筷笑嘻嘻道："哎哟，婆婆，我来我来！你就去里面看电视嘛！"

　　武眉眯缝着眼看着武枣枣笑："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这颗悬吊吊的心算是放下来了，我是生怕你出了什么事，真是仙人保佑，这斗姆元君果真是灵验！我一会儿就上真仙观跪拜叩谢！"

　　"那能出啥事，我命硬得很！死也死不成！"

　　“嘿，小娃儿家家的，什么死呀死的，呸！以后莫说这些来哈你婆婆！”

　　“晓得了晓得了。”武枣枣打着哈哈，她已经习惯了如今的身份，虽然还带有一些疑惑，但是也渐渐能随方逐圆地扮演好一个女大学生的角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虽然说你爸爸…”武眉提起这茬瞬间闭了嘴，眼里闪着点泪花：“这些事不提也算了，也算了，咱们婆孙俩好好过日子，虽说日子是艰苦了点，也是一样，也是一样。”

　　她爸？就是那女人杀掉的那个吗？武枣枣没说话，端着碗默默喝汤，也不知想些什么。

　　入夜后，武枣枣在床上早早睡去，一夜无梦，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呼吸着山上的新鲜空气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起床吃了早饭，武枣枣就跟着婆婆一起煮茶、熬汤料，炒制辣椒油，看着白花花的豆腐被磨推成了浆，然后再点豆腐滤成豆花，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刚刚入春，冰粉冰汤圆之类吃的人极少，客人来了大多是点些小面、豆花、茶水还有一些小菜，夏季时才会卖些冰粉、凉虾、冰汤圆之类的。

　　武枣枣煮好了今天的汤帽以后，接着就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给鸡棚里养的几只鸡喂吃食，逗弄一会儿石钵里的小金鱼。

　　武枣枣四散撒着谷米，赶着鸡回到鸡棚里。忽然，她突兀地看见了一只兔子在鸡棚里面蹦跳着，不过这兔子体型大得很，起码得是一般兔子的两到三倍。

　　它的毛发很长，耳廓硕大，湛蓝色的眼睛斜斜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三瓣唇和尖利的牙齿上一片血痕。

　　武枣枣顺着它的眼神看过去，这下更令她吃惊了，她视线处看到的是一条约有手臂粗细的黑蛇，它头上戴着冠帻，身上有一线金黄色鳞片其余都是黑色的。

　　它身体上有几处猩红的齿痕，看样子是这诡异兔子咬的。两人，呃不，是两物，此时正在缠斗，兔子猛扑过去将蛇咬住，用双腿狠狠踢它！而黑蛇自是也不甘示弱，尾巴一圈一圈地缠了上去让这白兔子动弹不得。看样子，这两畜生已经胶着了很久了。

　　武枣枣有点稀奇，多看了两眼。

　　“妹儿，给我来两碗担担面。”

　　“好，要得！”武枣枣远远地应了声，不再理会这兔蛇大战，小跑着去屋里拿抹布擦桌子，嚷嚷着：

　　“婆婆，两碗担担面！”

　　武枣枣走过来擦好桌子，两男子找个位置坐下来。

　　其中一男子身形肥胖，后脑勺扎了个小辫子，叼了根电子烟，黑色的底衫裹着肚子像袋粮食一样，耷拉在裤腰上。外套是黑色的褂子，上面绣着金银线的星辰和月亮的图案。他的左手食指上伏着一只螳螂，它浑身碧绿，三角形的头上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正四处观望着。

　　而另一名男子穿着件简约的杏色麻衬衫，懒懒散散地坐在太阳底下，他将古铜色的圆形眼镜取了下来，由着阳光洒在他斯文俊朗的脸庞和眼睛上。指间的烟被捻灭，半张脸隐在阴影中。武枣枣也说不上来，这人看着温温和和，却直觉得有种引人堕落的禁忌感，一种没来由的让人想远离的危险。两人年纪从外貌上来看应该都不到30岁。

　　武枣枣扫了一眼反差巨大的两人，看着不像是去祭拜的，大概就是来附近单纯观光的游客。然后她又进去端了盆花生米出来，上面撒了盐，炒得酥脆，光泽油润。

　　胖男子抬头看了看招牌，上面的牌匾上写着【早早凉水铺】几个字。胖子往里屋瞧了瞧，然后问道：“你一直住这儿？”

　　武枣枣点点头。

　　“武家是住这儿吧。”

　　“对。”

　　“是这样，我们给你打听个人。”

　　“先生请问。”

　　“武枣枣你认识不？”

　　武枣枣浑身一凛，嘿，敢情这是来找自己的？难不成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仇家不成？她狐疑看了看两人，总不能是自己欠钱吧。

　　“妹子你也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胖子继续讲道：“我们呢…”

　　武枣枣嗤笑，他哪只眼睛看出她害怕来着？

　　“我们呢…嗯…”胖哥吞吞吐吐的，没找到什么适合的语句。

　　穿麻衬衫的男子有点不耐烦，但说话的声音还是保持着礼貌：“姑娘，我跟你直说了吧，我俩是警察，跟你打听个人，武枣枣你认识不，前几天我们接到报案，说有个叫武枣枣的女孩失踪了，局里派我们来调查的。”

　　胖子戳了戳他胳膊肘小声嘀咕：“思仲，你可别瞎说，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警察了？”

　　杜思仲也小声：“怎么就瞎说了，我们上次不是帮着市局里破过案子嘛，也不算撒谎吧。”

　　“你妈让你跟着我磨练磨练心性，你别反而出了什么岔子我回头不好交代。”

　　“放心，三哥，我有数。”

　　周三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

　　武枣枣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嗫嚅着什么，有点一头雾水。

　　杜思仲抬头：“失踪案都是大案，我们必须得调查清楚，麻烦你配合一下。”

　　“你们找她干嘛？”武枣枣问道。

　　杜思仲有点头疼：“我不说了嘛，你别妨碍我们办公务啊。”

　　“你对人家一小姑娘客气点。”

　　然后又转过来对武枣枣说：“这家伙对谁都这样，你别不高兴。”

　　“要是我不告诉你们呢。”武枣枣笑道。

　　杜思仲抓了抓头发，他不耐烦站起身来：“我看你年纪小，你知道妨碍公务什么罪名吗？”

　　“你们应该不是警察吧。”武枣枣笑道。

　　“呃…嗯…”杜思仲无语，这家伙怎么这么敏锐？本来想着一小姑娘应该吓吓就好了，哪知道这么难对付。

　　周三摆了摆手朝着杜思仲做了个我就说会这样吧的表情。

　　杜思仲有点为难：“反正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

　　“我就是武枣枣。”

　　“你，你就是？？”胖子惊讶地扫了她一眼：“你竟然没事？”

　　武枣枣挑眉：“你希望我有事？”

　　胖子咯咯一笑：“呵呵，那倒不是这个意思。”

　　杜思仲望着面前这个扎双马尾的女子也很惊讶：“你上大学了？你这看起来也就是个高中生啊。”

　　周三正想说你怎么口无遮拦的，却看到杜思仲此刻正盯着武枣枣眼神愣愣的。

　　树叶间金灿灿的余辉洋洋洒洒地落下来，他忽然感到阳光晃眼，抬臂挡了挡眼睛。树上好似披挂着胭脂红的绸带，十步一系，纱幔在风中轻轻摇摆。红锦毯铺就，迎面走来一个女子，她一袭红色的嫁衣，映出桃花般的容颜，那张脸他看不清但他莫名就是知道那是武枣枣的脸。

　　这一晃而过的画面让杜思仲感觉心脏突地一抽，惊得退了两步，又堪堪停了下来。

　　周三有点疑惑：“思仲，你咋了？”

　　他脑子里陡地萌生出一个想法，下意识问出口：“妹子，我是不是认识你？”

　　胖子对杜思仲的无耻已经惊掉了下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