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懿声

3、第 3 章

　　第三章
　　出于卑微乙方的求生欲，我知道，我应该沉稳一点。但作为晋江的一个小作者，我的脸上已经出现了近乎迷幻的神色。

　　哦莫。晋江小说照进现实，还是我最爱的救赎挂。

　　一个是生长在泥泞里的草芥，一个是温柔皎洁的月光。当月光照进了草芥的小小角落，从此一棵草也开始趋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种磕爆的感觉谁懂。

　　尤其是这种克制又深情的闷骚！谁懂！！

　　如果不是对方是我的大金主，我一定上前疯狂摇晃她的肩膀，发出尔康同款咆哮。

　　“快更新啊快更新啊！”

　　下面的剧情我都帮她写好了。这是什么宿命般的相遇，直接快进到同居，然后浪漫满屋好吗！

　　好在，这次会面的时间足够充分，她继续讲了下去。

　　【
　　高中毕业第六年，第二次相遇，这一次，洛宁睡在了我身边。

　　我租的两室一厅。肖晴和对象住主卧，我住客卧。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张书架一体式书桌，一张上下铺。上床没有铺起，被我放了一些杂物。因此洛宁和我一起睡在下铺。

　　她蜷缩在床的内侧，抵着墙壁，小小的一团。我听说，这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我看着她，很多思绪在脑海里环绕，最终消失无形。

　　我不擅长思考，或者几乎不思考，按部就班做着该做的事情，飘渺的思绪总是离我很远。

　　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邀请她到家里来，为什么要注视着她。

　　已经过去了六年。她的经历，我的经历，我们如何变成今天的样子，无人知晓。

　　我和高中人的交集很小。虽然考得还不错，但对班级其他人并不重要。有一些人找我说话，也只是出于好奇。倒是有人把我拉进了班级群。

　　刚上大学那半年，班群里还有人聊天。

　　很多人在问洛宁。

　　“洛宁去哪个国家了啊？发消息没人回。”
　　“是啊，我也联系不到宁宁。”
　　“出国就换卡了吗？呜呜呜我舍不得宁宁。”

　　大家一致猜她出国了，毕竟她高中已经开始准备。

　　再后来，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群里几乎没了消息。

　　所以我几乎没想过，会在遇到洛宁。

　　黑暗里，我就这样盯着她的轮廓，听着她的呼吸声，放纵脑海里的思绪胡乱延伸。
　　直到时间过去很久，我意识到，这是无意义的行为。

　　我闭上眼睛。

　　固定的生物钟让我在早上六点准时醒来。

　　房间和往常一样静谧，光从窗缝里挤进来，我睁开眼，看见一张恬然的睡颜。
　　唇角微微翘起，浓密的睫毛垂下，天真无暇，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

　　我晃神了一秒，轻轻地从床上爬起。

　　洗漱完，去客厅接了一杯水。肖晴发了微信，说今天也不回来。

　　不上班早晨的麻烦是需要自己解决早餐。冰箱里有速冻汤圆，我没有立刻煮。喝完水，把电脑抱到客厅，在昨晚吃蛋糕的餐桌上摊开，打开编译软件，开始写之前留的一串代码。

　　这是我的副业，在网上接一些代码私活，收入还算不错。

　　快到九点，这段程序彻底完工，再把剩下的资料整理一下，就可以发给客户，收到尾款。

　　次卧的房门被推开，洛宁揉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

　　她神色有些羞赧，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鼻音，酣然可爱。

　　“姜姜你起得好早啊，不好意思，我起得有点晚。”

　　我合上电脑：“不晚。”

　　“早上吃汤圆可以吗？”

　　“可以的。”

　　我点头，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包速冻汤圆，去厨房烧水。

　　洛宁洗漱完，倚靠在门边，看我挽着袖子煮汤圆。

　　“元旦快乐呀，姜姜。”新的一天，她又说了一遍。

　　笑眯眯的样子和我印象里的模样重合。

　　“元旦快乐。”我回头，望着倚靠在那里的洛宁。

　　汤圆好了，她过来端。
　　这是新年第一天的早晨。

　　吃完早饭，洛宁先站起身收碗，声音元气满满“你煮汤圆，我来洗碗！”
　　“你刚刚在工作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去房间写吧。”

　　“没事。客厅桌子比较大。”

　　“好哦。”她点头，“加油加油。”

　　“好。”我看着她走进厨房，轻快地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电话突然响起，她手忙脚乱地擦干手，刚才昂扬的背影渐渐耷拉下来。

　　声音隐约，听不分明，过了几分钟，洛宁挂掉电话，站在洗菜池面前，深深垂下头，耳后肩膀剧烈地起伏几下，是她在深呼吸。

　　几下之后，她继续打开水龙头，把碗冲洗干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姜姜，你工作好认真啊，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加。”

　　我从电脑面前抬起头：“你在这附近工作吗？”

　　洛宁愣了一下，点点头。

　　“和我合租的朋友今年准备回家结婚，我不想网上找陌生人。你有同事租房的话，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吗？”我注视着她的眼睛。

　　“啊……”她犹疑着，抿了抿唇，傻傻问道：“你看我可以吗？”
　　“我那边的房子也到期了，正在思考要不要续。”

　　“当然，你是最好的选择。”我说。

　　洛宁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抓住我的手。

　　“姜姜！你一定是仙女送给我的礼物。”

　　我摇头，“房子的具体收费细节我等会儿发给你，我室友一月十二号搬走，那之前你可以先和我住。”

　　“先把东西搬过来吧，搬的时候可以叫我。”

　　“好！！”洛宁用力点头。
　　----
　　她并没有让我帮忙，而是在某天下午，自己把一个个箱子运了进来。

　　后来我才知道，遇到她的那天晚上，她经历了公寓爆雷。

　　公寓的中介跑路了，留下三个月没收到房租的房东，还有交了一年房租的租客，房东协商无果后，努尔换锁，把租客的东西都扔了出来。别的租客还有时间反应，洛宁当时在出差，好不容易假期回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之后经历了漫长的维权和扯皮，洛宁单打独斗，被裹挟在现实的乌糟里，却总是笑盈盈的，像从未经历阴霾。

　　后来她说，那个晚上我真的救了她。

　　她不知道，是她救了我。
　　----
　　多了一个同床室友，是我已知的和他人最近的距离。

　　而我竟然没有排斥。

　　或者说，我们很快就达到了和谐。

　　我的作息不太规律，经常晚睡，固定早起，房间里每天响起最多的是键盘声音。加上临近春节，要收尾的工作很多，总是加班到深夜才回。

　　洛宁也加班，但因为上班时间比我早一个半小时，往往我回去时她已经在了。

　　房间亮着，洛宁穿着舒适的睡衣，坐在桌前看书，或者画画。

　　我推门进去，她就抬起头，眉眼弯弯，“姜姜你回来啦。”

　　“嗯。”

　　我心里因为那句你回来了有些恍然。

　　不习惯。一种回家的感觉。

　　早上的作息也同步得很顺畅。我习惯六点起床，简单洗漱后做我自己接的私活，起初我会去餐厅写，但隔天洛宁就让我把她叫起来。

　　她说：“看到你那么努力，我也要加油，近朱者赤，向你看齐！”

　　我说好。

　　洛宁的起床反应很有趣：我起床后推一推她，她便从床上坐起，揉揉眼睛，长长地打一个呵欠，闭着眼道：“早”。接着坐上五分钟，才慢吞吞把脚伸到拖鞋里，先去洗漱，再走进厨房，打开她的烹饪小锅。先做早餐，再快手炒一个菜，放在饭盒里带到公司做午饭。

　　她笑：“就需要你这样勤劳又自律的室友鞭策我起床，省下的午餐钱，月底请你吃冰淇淋。”

　　不用等到月底，我已经收到她各种各样的小馈赠。

　　也许是因为害怕打乱我的思路，她不会主动吵我，只有准备出门之前，会小心翼翼从房外探头进来。

　　“桌上有我烙的手抓饼哦，你等会儿吃完再去上班吧。”
　　“晚上见，姜姜~”

　　我抬起头，洛宁正对我挥挥手，接着门扣上，几秒后，玄关传来她穿鞋的声音。

　　声音消失，洛宁去上班了。

　　我站起身，推门走到客厅。

　　餐桌上的白色骨瓷碟子里放着两块手抓饼，马克杯里的豆浆还泛着热气。

　　那一瞬间，我好像读懂了一句曾经我不理解的话：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烟火气，就是这样的吗？

　　我开始习惯和洛宁一起吃早餐。

　　改变并不困难。洛宁有一口专门炒菜的小锅，她做中午带的饭时，我在旁边用煤气灶煎早餐吃的蛋。

　　早餐很简便。有时煮饺子或者汤圆，有时蒸包子，偶尔煮面或者做个三明治。

　　比公司食堂简单，却有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家常。

　　偶尔能早起一次的肖晴看不下去。

　　“哇哇哇，想当初，我也是早起做早餐的人啊！”她挠着乱蓬蓬的头发，怨念地叹气。

　　“都是工作这个小妖精把我榨干了，现在的我已经是一条老油条，就是摆烂！”她说着，夹过我碗里的油条，慨叹道：“油条虽老，但是，香啊。”

　　她比我早工作四年，也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任室友。她是业务主管，男朋友是销售，工作压力很大，早出晚归，睡眠长期不足，不踩点绝对不会起床。

　　两年的合租生活里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但她决定年后和男朋友回老家结婚。

　　“北京没有我的家啊，唉，我和老彭现在收入是还可以，但是要在北京买房，真的是掏空六个钱包都不够，而且背上那么重的贷款，以后生孩子、上学，怎么办呢？不可能让孩子跟着紧巴巴的吧。”

　　她长叹一口气，姣好的面容染上些许愁绪。

　　“回老家不也挺好的，老公孩子热炕头，下班遛一遛孩子，这不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普通已经很幸福了。”末了，她狠狠咬一口油条，释然一笑。

　　我没有说话，洛宁则是默默给她倒了一碗豆浆。

　　肖晴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感动中国好室友。”

　　“可惜姐要搬走了，便宜姜遇了。”

　　肖晴很喜欢洛宁。

　　这世上有很多没有爱人能力的人，就像飞蛾趋光，总是本能向不吝于给予爱的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