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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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给人的印象很独特。即使我认为见过的人很多，她给我的印象也绝对深刻。
第一次会面是在她的办公室。
为了表达对甲方的重视，我提前十五分钟来到了这栋写字楼。与我对科技公司很有钱的认知不同，写字楼坐落在地铁3号线的尽头。前台是个穿lolita的美少女，笑意吟吟地引我进入一间办公室。
“姜总正在开会，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哦。”美少女给我端上了一杯拿铁。
“好的好的。”作为一个卑微小乙方，我忙不迭点头。
同时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是一间私人办公室。我诧异地挑了挑眉，出于职业的原因，开始推测起主人的形象。
没错，在此之前，我从没见过她。
上个月，神通广大的基友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嘿，宝子，给你介绍个大活儿，接不接？”
作为一个拮据的扑街小作者，我当然是立刻一拍胸脯保证：“苟富贵！不相忘！”
金主爸爸是一家科技企业的副手，美丽前台的着装让我对这家公司的企业文化有了认知。我开始在脑海里勾勒等会儿会见到的人的模样。
干练或者随和——随和。能让我单独呆在老总的私人办公室，性格应该相当不错。
精致或者随意——随意。主人的座椅下放着一只灰色双肩包，符合我对程序员的刻板印象。
话多or话少——话少吧……听说程序员不是很健谈，而且这家公司的经济出席主要也是另一位合伙人，听说客户本人主管技术。
正漫无边际地想着，门被有规律地叩响两下。
我低头，距离约定的时间刚好五分钟。
一个大致的形象出现在我脑海里：黑色短发，性格内敛，穿运动服和运动鞋，步伐沉稳。
然而，进来的人却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像刚毕业的大学生，身姿挺拔，齐肩短发，白皙的脸上表情淡漠，气质欺霜赛雪，本来应该拒人千里。奇妙的是，她的眼神刚好中和了这种疏离和淡漠。只看她的眼睛，你会觉得这是一位已知天命的老人，包含着一种对世事的洞悉和平和。
好奇妙！
她的外表、气质、眼神，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可在她身上，竟然毫不突兀，奇妙地和谐。
我下意识站起身：“您、您好。”
“你好。”她微微颔首。
我不自然地坐下，脑海里起先准备好的说辞全部忘记。
却看见她走到柜子旁，拿起一只玻璃杯，我以为她要泡茶或者咖啡，却见她往杯子里扔了一点红枣和枸杞。
完全和她的人物形象不符啊！！
我更好奇了。
“要喝一点吗？”清冷的声音。
“不了谢谢您，前台小姐姐刚刚给我倒了拿铁。”我傻乎乎地冲她举了举杯子。
“好的。不用这么拘谨。”
“我很喜欢你的小说。”
“啊？”这回轮到我诧异了，想到我那些文笔幼稚的小说，竟然被这样的大佬阅读过，我就不禁想掩面而走。
她却我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自然地点点头。
“你写的那些故事很温暖。”
我被夸得晕晕乎乎，脸悄然红起来，“哈哈，真的吗……”
“是的，这也是我请你到这里来的原因。”
谈正事了，我赶紧坐好，身体微微前倾，竖起耳朵。
“嗯嗯，您是想写一个电影剧本是吗？”
我看着眼前的她，忍不住思考，她想要拍一个什么样的电影，难道是自己的自传吗？我来之前偷偷在百度百科上查过她的名字，除了官方信息倒是没查到什么。不过这种大佬早就财富自由，拍个电影讲讲自己的一生也很正常。
她点头肯定，目光好像落到别的什么地方，话语很轻。
“她叫洛宁。”
“啊……？”
于是她缓缓地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气，对我讲起一个发生在岁月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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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个大雪天遇到洛宁。
我生命里有两个很重要的雪天，这是其中之一。
那个雪天之前，有一个深夜，我已经遇到过她一次。
那天下雨，北京的雨天很冷。风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吹得生疼。从地铁站出来，我没有骑自行车，把围巾拉好，打着伞往前走。
洛宁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一手夹着两个面包店的纸袋，一手迎着风，打着一把透明雨伞。
雨天地铁站出口叫卖的，几块钱一把的透明雨伞。
她走得很快。风很大，猝不及防地，她撞到了我。
“对不起——”她抬起头来。
雨的帘幕里，我看见了她的眼睛。
那是高中毕业六年后，我们第一次见面。
“没关系。”视线在她脸上不不肯移开。
也许是我的沉默与注视过于奇怪，她困惑地眨了眨眼，清澈的瞳孔微微张大。
忘了那一刻的想法是什么，我把围巾拉了下来。
洛宁眨眨眼睛，惊喜地叫起来，“姜姜！是你啊！”
她开心地笑起来，像雨幕里升起一道彩虹。
“嗯。”我说。
“好久不见。”洛宁。
洛宁勾起唇角，语气中有些惊喜，“你也在北京工作吗？”
“嗯。”我低头注视着她。
六年之后，我比她高出一点点。
久别重逢的寒暄在这里到此为止，我的沉默让洛宁陷入一点没话的尴尬。
她举着雨伞的手轻轻挥挥，“那我先回去啦，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啊。”
我说：“好。”
话别到此为止。
她冲我笑笑，抹开被雨淋湿的鬓角，抱着面包离开，消失在路的尽头。
好像刚才的遇到是我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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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雨中回去的那个晚上，久违的，我梦到高中时的洛宁。
那是高中的某一个下午，也是冬天，我一个人被留下来做值日。
奇怪，我的回忆好像总是发生在冬天。
水管里放出来的水很冰，塑胶手套不知被人扔到哪里，我擦完走廊的瓷砖，两只手上的冻疮都是灼热的痒意。但我能忍住不挠。
回到教室时，几个女生正坐在桌上聊天。
我径直走到教室后面，把清洁工具放好，收拾书包。
那个书包是初二时爱心助学到村学送的，粉色美羊羊，说不出是什么材质，在班上有很高的回头率，但我用得很坦然。
几个女生的声音很大，“妈的，最烦装逼的人，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投了个好胎？显得她洛宁有多能，妈的！”
我垂着头，正思考着今天晚上要不要去食堂打一个馒头，突然被一只高高伸出的脚拦住。
“喂，叫你呢。”
“没听见吗？”
我不做声，绕过那条腿，继续往教室门口走。
“喂，跟你说话呢！拽什么拽？”
桌子被踹了一脚，斜挡住我的路。
我停下脚步，沉默地看向她。
“喂，新学生，听说你很穷。做我的跟班，我随便漏点零花钱，够你用了。”抱着胳膊的女生一只脚搭在对面的桌子上，对我说。
我摇摇头：“不用，谢谢。”
“草——你也敢不给老子面子——”女生愤怒地从桌上跳起来。
洛宁出现了。
“舒月，你在干什么？”一道声音平静地在教室门口响起。
紧接着，一个急促的步伐冲进来，推开桌子，把我拉到她身后，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关你什么事，你真以为你是学校的大小姐？”那女生很愤怒，梦里的我却完全想不起她的脸。
“我不是大小姐，但学校不允许欺负同学，请你明确。”
我发育得很晚，那时还矮矮小小一个，她站在我面前，轻而易举就把我挡住。
“洛宁，你他妈是不是显着了？觉得你就一班话事人了是不？老子干什么用得着你说三道四？”又是砰的一声，女生好像跟桌子杠上了。
我知道，她在借外物宣泄她的怒气。
“就是。”和她一起的几个女生也从桌上跳下来，围成一圈，很有气势。
洛宁却很冷静。
她那天应该是刚参加完活动，回来拿书包，身上还是芭蕾舞裙，昂首挺立的样子，像极一只天鹅，不卑不亢，无所畏惧。
“放学后对同学校园暴力、损害班级财物，要么道歉，把桌子推回原位，要么我告诉老师。”她掏出手机，对准几个女生，声音清脆。
其实她身后的我并不觉得这算什么。
这个程度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校园暴力，她甚至还说要给我钱……比起初中大冬天往我桌上泼水，恶意的拳打脚踢，这个女生甚至称得上举止文明。
但是第一次，有人因为这样我认为微不足道的对待，要另一个人给我道歉。
我被她挡在身后，看不到她们如何对峙。
只记得最后，那个女生对我说了“对不起。”
那是我得到的第一个对不起。
帮我得到对不起的人盯着她们离开教室，才关切地问我：“你没被吓到吧？”
我摇摇头。
“那就好。”她轻呼一口气。
“别害怕，她们只敢欺负不敢反抗的人，你像我一样，大声点凶回去，她们就不敢了。”
“如果你实在害怕的话也没关系，她们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或者老师，知道吗？”
“我叫洛宁。”
我知道。我知道她叫洛宁。
我们一起把被那几个女生弄乱的桌椅恢复好，直到她的青梅竹马在楼下等不到人，上来寻觅，她才离去。
我站在教室里，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很久之后，才关门离开。
印象里，我好像总是在看洛宁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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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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