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十六》One土狗

2、完成委托

　　此刻那把螺丝刀正在她的手指间快速翻转着，匕首藏在袖中，被戴着厚手套的那只手的中指上下颠着把玩。
　　厄洛斯前两天接了个委托，让她去杀一个公交列车司机。一般来说，厄洛斯不会接这种普通人的委托，因为人杀着没什么成就感，拿到的报酬也少得可怜，对于扩大知名度也毫无益处——毕竟已经是颇负盛名的著名专业杀手，厄洛斯还是非常心高气傲的。
　　于是她索性丢给没什么名气干活还不挑剔的的徒弟。
　　十六有个优点，是个像样的活儿就干，具体表现为——不需要自己做决定。这也许是因为以前帮厄洛斯提前做规划太多次，让十六对这种提前规划厌烦至极所致。
　　这种有委托人、有被杀人、有暗杀地点、有明确报酬还不需要自己处理尸体的任务，已经是非常像样的委托了，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今天，就是委托里要求的暗杀时间。
　　已经等了15分钟，那个人驾驶的公交列车还没有来，十六并不心急，只是换了个方向倚靠着，以减轻身体的麻木感。
　　“塞德利的公交系统真是越来越混乱了。”十六这样想着。五年前，厄洛斯带着终于结束训练的自己开始执行任务时，公交列车还是比较严谨的十分钟一班，后来慢慢变成了十二分钟、十四分钟，再到现在，十五分钟过了也没来。
　　忽然，一阵轰鸣声从远方传来，发动机特有的浑浊声响裹挟着晚风刮过十六的脸庞。
　　来了。

　　列出停下靠站，十六刷卡上车。
　　已经是深夜，车上本就乘客寥寥，到这一站，人更是走光了，车上只剩下十六和司机。
　　十六坐在了离司机很近的地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他身材高胖，肚腩抵着操作盘，手虚握着操作杆，眼睛半眯，看上去有些昏昏欲睡，面色潮红，嘴里喘着粗气，呼吸之间带出一股劣质酒的气息。
　　竟是酒驾。
　　不过这个时代酒驾已经不算什么了，毕竟只要开启自动驾驶模式就行，AI多数时候比人靠谱，还保留着公交列车司机这一职位不过是市政府为了增加底层人口就业的无奈之举，其他有能力消化多余劳动力的城市早就裁撤了。
　　十六看不出来这个男人有什么值得死的地方，当然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值得活着的价值。但让他死，这就是她的职业道德。
　　十六拿出匕首，对着男人的脖子比划了两下，寻找着最能出血、最不伤刃的下刀处。正当她瞄准落点，准备一刀刺下时，一张结婚证从男人的裤子口袋里滑落。
　　红本本摊开这掉在地上，照片上的女人她再熟悉不过——脑海中仿佛出现一个时空隧道，照片上微笑着的女人和记忆中的面容不断重合闪回，一张惊魂未定的脸逐渐浮现在她脑海。
　　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那，那这个任务的委托人.......是谁？会是自己的生母吗？厄洛斯知道委托人是她吗？还是说，厄洛斯其实根本就是故意的？
　　十六捡起那张结婚证，紧盯着照片上的女人，试图找出一丝她不是自己的母亲的证据——她从未想过当年自己弑父后弃之不理的生母会以这种方式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年，她也短暂地考虑过要不要带她走，但是看着她那张惊魂未定的脸，她眼中对自己的恐惧，再想起她如浮萍一般的本性，怕是不会随自己而去，更无法忍受没有人“爱”她的日子。
　　越是浮萍一般的人，越是急于寻着一个依靠。她甚至从未想过可以和自己的女儿彼此依靠，而是一次又一次急于投入男人的怀抱。
　　十六不想说服她跟自己走，也不想点破她这十多年对男人的追逐有多么愚蠢和可笑——这个脆弱的女人已经经不起更多侮辱了，自己也不想替她做出选择。
　　毕竟腿长在她身上，她要留要走自己都决定不了。
　　如果她要跟自己走，大可以直接跟上来，可她还是留在了那间死了人的屋子里。
　　于是十六便也不再理会这一切，独自离开，再也没有回去过。

　　十六看了很久，终于确定照片上的女人就是自己的生母无疑。
　　她将结婚证上的照片撕下来，又将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撕开，收好，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不过无论如何，最重要的是完成委托。于是她重新握紧匕首，将刀尖对准了先前找好的落刀点，手起刀落，割断了男人的喉管。
　　匕首很锋利，十六手很快，半醉不醒的男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哼叫，就这样毫无痛苦又安静地死去了。
　　十六切下男人一根手指作为委托完成的证明，然后将匕首擦干净，妥善收好，又在男人身上和操作盘周围摸索着，终于在操作盘下的一个隔间中找到了他的工作证。
　　“圣母大道天使小区4栋4层4号？还真是会找地方住。”
　　十六嗤笑一声，记下地址，将工作证随手扔回了男人身上，坐回先前的位置，等待下一个站口。
　　十六拿出那张结婚证，摩挲着照片上女人的脸，耳边是男人的血液不断滴落的声音，听着有些毛骨悚然，十六却觉得心中平静无比。
　　列车到站了，她下了车，转身向着夜色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