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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所谓大义 ...

  •   [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博尔赫斯]

      小鱼构思未果,苦于没有灵感又在屋子里转悠了半天想要摸鱼,无意识的追逐着阳光洒入的星点,直到听到走廊里的巡逻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像是听到了战斗的号角似的,终于坐上椅子像是要走上战场似的拿起笔再次写了起来,这个时代小说手写实在是太过辛苦了,不过一会就感到了手腕酸痛。

      期间有人进来也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不过糕点还是很甜美的,来自甜品的腻味自唇齿到咽喉滑过,巧克力的苦与水果的清甜很好的联系在了一起,倒是很有效的减弱了口腔的苦涩感。

      。。。。。。。

      [好心人拜启
      xx年xx月

      请帮帮我吧,我的一切都失去了!除了我的阳太我什么也没有啦。如果您想要,就将我的心剖去,将我的肝挖走吧,看看它是不是炽热的,看看它是不是健康的,还在跳动的,只要能救下我的儿子,我愿意拿我的一切来换!

      我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烂人,靠着跟几个大哥收债和在便利店打工挣点钱再拿这些钱去赌博,喝个烂醉,剩不下一点积蓄,没有未来,就好像每一个这里长大的孤儿一样。

      可我有个儿子了,一个从里长出的,和我这样的人完全不一样的珍宝。我也记不清了,啊!只记得也是一个冬天,他是我从雪地里捡来的孩子,雪下的那么大,埋到脚跟了,他那么小,冻了半天连哭也哭不出来,脸被冻的青紫,简直跟一个小老鼠一样。

      我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我想要抱抱他。

      可我是个烂人,我怎么养的活他呢,我怎么能抱他呢。

      可他实在太可怜啦,我的阳太,还那么小就好像我一样,我是说,就好像,就好像过去的我一样,被娼妓含着痛流着血生下,却又被随手扔在墙角,不知道父母是谁,孤孤单单的跟野猫抢食,爬着在垃圾堆里翻找御寒的布料。

      我怎么忍心让他在地里腐烂,被雪冻得冰凉,成为又一个我。

      于是我抱走了他。

      我抱走了他,我的阳太,我给这孩子取名叫阳太,我希望他像太阳一样,别像我一样在这阴暗的地方潮湿,夜夜折磨的睡不着。我希望给他更好的生活,于是我努力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努力的把家里,虽然只是一个小棚子,打理好。

      我去找了帮派老大,在挨了顿打后我休息了几个星期,可真疼啊,可我跟那帮兄弟断了干净。我在便利店找了工作,可后来这点积蓄还不够,我想要阳太能上学,能交个女朋友,有个家庭,于是我又舔着脸去求大哥带我收债,我不敢去动手,怕被抓,没人照顾阳太,只能拿到很少一点,可足够了,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我还是把阳太照顾大了。

      我很爱他,他是我的儿子,我要我的儿子穿着干净整洁的衣裳去上学,我要他骄傲的告诉别人,我是他的父亲,我去学字,学数学,当上了店长,换了个有向着太阳的窗户的公寓,和阳太一起去挑榻榻米,教他做茶泡饭,眼看日子越来越好了。

      我却将一切失去了。

      神啊!这是我太过贪婪的惩罚吗?是我不该去妄想更好的生活吗?这场爆炸为什么刚好,我的阳太,我看着他被钢板砸中,看着我们的家没了,看着他哭着喊我,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爸爸,我好疼!”

      我也好疼啊!爸爸也好疼啊!是我对神还不够虔诚吗?才会有这场爆炸!是我曾经做过坏事吗?上天才会想要夺走我的阳太!我背着他爬出废墟,颤抖的时不时将手指放在他的鼻前,绝望的触碰他的鼻息。

      我祈求上天,祈求医生,祈求我遇到的每一个人,将报应落在我身上。

      。。。。。。。。。

      各位好心人啊,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我的阳太!我保证他和我不一样,他一定会是一个好人的,他一定能挣很多钱还给你们,真的,我保证。

      求你们救救他,我愿意拿我的一切来换。

      小岛山上

      致上]

      这是俄狄浦斯的悲剧吗,命运是主宰一切的剧本家,我从维度的上游窥视下游的历史。像是翻开了剧本,除此之外,剧本中所没有的剧情涉及到的一切凡人众生的悲欢都只是无关痛痒的吗?

      我曾听过,凡人一思考,上帝会发笑,是否有人在拨动河流捞动河中之鱼呢,溅起的水花不过是小小的必要牺牲?我的穿越是否也是有人的处心积虑?

      世上从没有偶然,只有某种必然。我向来如此坚定的相信着,此刻却有些犹豫。

      没有结论,无法理解。于是不再思考。

      我趴着窗户看向外面,这些士兵还守在不同拐角处轻声的说些什么,但是明显目光炯炯,纪律严明。时不时有换岗的士兵走入,他们互相轻拍手掌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和黑夜里看到的伪装成的混混已经完全不同。

      日光洒下微微光点落在他们的鼻尖与发梢,跳动在灰尘中,无端显得年轻。

      是呵,他们的确还很年轻,最小的也不过16岁左右,脸上还稍带着稚嫩却已经有伤疤横跨过脸部,其中一个有着可爱酒窝的士兵突然看到了我,立刻挺直了身子拍拍身侧的灰,朝我拘谨的微微一笑。

      他说他叫小川顺。

      我恍然了一瞬,有些不是滋味。于是顺便询问他镭钵街是否有阵亡战友,还真有倒霉被卷入的,于是用他的名字在文章中埋下点伏笔。

      。。。。。。。。

      [
      xx年xx月xx日
      爱妻优子

      家里还好吗,我们的孩子最近怎么样,有没有闹你,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呢,很抱歉我有段时间没能给你写信了,前些时候上面下达了一项机密任务。我的意思是,接下来我连信也不能给你写了,但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外面阳光灿烂,可我却觉得我近来很是乏力,别担心我没有生病,只是有些累了。原谅我没能回去看你,实在是上面的任务太忙了,最近我们到了横滨,还在这里喝了酒,醉了之后我就想你了,醒了之后我给你写了首诗,主要是在长官的建议下写的,不要笑话我。但我想给你看看。

      回忆总是亲吻过去,

      他们曾有一个快乐的四月,

      他屏住呼吸仔细摩挲她的脸,

      就连时间也不知晓他的惦念,

      他想为她写诗,诗的韵脚是生与死,

      “为每个平淡幸福的日夜”他说。

      长官近日来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在忧愁抚恤金的事。说来也怪,我们退役前的战斗处处透着古怪,明明是大胜但是之后长官却匆匆忙忙以我们身体不足以继续坚持战斗的理由带着我们退伍了,我现在一直蹲守在横滨,对面大教堂的钟声都快使我不适应了,有时间我也许可以去听一听消磨时间,真希望能早日见到你。

      。。。。。。

      优子,上一封信没能寄出去,我便在这里继续给你写了。

      听队长说我们还得在这里躲一段时间,大家的情绪都不太对,比我小的那几个孩子已经几天没说话了,我有些不安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给你写信能让我好一些,我有些想你了。

      很抱歉,亲爱的,我不该和你抱怨的,请相信我吧,我一定会早点回去找你的,我爱你,优子,真希望我回去后能听到太郎喊我爸爸,他应当不记得我了吧,你有把我的照片给他看吗。

      。。。。。。

      优子,我有些害怕,我们似乎被抛弃了,上面没有正规的命令发布给我们,我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队长让我安心,可我怎么安心,那些白大褂,运输的尸体。。。。队伍里最近也很躁动,我相信队长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去,我在干什么啊,优子,我想你了,我有点不安。

      。。。。。。。

      照顾好家里等我回去。

      小川上]

      眨眼大半日光已经落下,略显得蹩脚的文字被潦草的扔到一边。

      男孩终于站了起来,神情奄奄的,实在打不起精神,他有些不忿,明明只是想要找点乐趣却在不知不觉间对此越发上心了,若不是得到了精致的乃至极其细腻的照顾,真的很不想继续工作,说到底,哪怕是几封粗浅的书信也实在上不了台面,没有权力没有利益谁会注意到呢,靠着打感情牌来试图撼动资本家的金字塔堡垒实在是天方夜谭,所以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没有完全放在上面。

      他以不同的口吻断断续续的写了几封以受害人的角度写的信,洋洋洒洒的一天下来大概写了有快五六千字,其一目的,看似是主要突出描绘这场镭钵街爆炸后活着的人对死去的人的思念和哀悼。

      啊,看看吧,镭钵街活下来的人们有多么难过啊,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一户两户的小爆炸小事故啊,请看看我们,了解一下这场事故吧,别再被蒙蔽住双眼,发发善心,好好看一看这人间地狱吧。大约如此。

      但实际上这只是一个引线,聊胜于无。如果能成功出版的话顺利进行下去很好,下一步自然是造势,控制舆论,将社会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利用舆论把这里曝光,帮助横滨市长主动引爆这个火药桶。

      就算无法出版也没什么,不过是换个方向从市长开始下手而已,只是他的下场就不只是退位而已了,只是这样子会更麻烦一点。发丝垂下,遮住了男孩阴郁的目光,凄冷的眼神流转着落下,如剔透的单面玻璃般明亮却遮挡了一切外来视线,归于虚无。

      说到底,这里是日本的沿海城市,对外是日本的脸面,对内也该是金融中心,日本对外决策局选择将真相掩盖起来掩耳盗铃却没有考虑过日本小国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已经算是极其失职了,这是很没有大局观的表现。

      日本国人是被糊弄习惯了的,百年的血腥政治积累使得真正的权力都被最上一层把控,内阁牢牢屹立在日本的顶端,即使在三维被称为最自由的国家,但实际上日本是最严苛而封闭的国家才对,这是他们的国情乃至习俗造成的。

      但日本人看不见,但是外国是不会视而不见的,他们不出口无非是看笑话或是出于某些高傲的贵族礼节,到最后日本在他人口中也不过一句'乡下地方'罢了。

      更何况,牵一发而动全身,镭钵街的实验一定是有上面的人在配合的,甚至是议会在背后支持。实验的器材运输渠道、实验的经济投资花费不会是一笔小数目、实验出的成果被运用到了哪里,实验内用于人体实验的人口买卖也是经过默许的。

      执政人员现在不发话只是觉得没有性价比罢了,死去的人对于他们而言没有性价比。残忍,但是真实。

      之所以这时候在这里互相推脱问题,也不过是在打双方互相配合的游击战,彼此心知肚明,政坛上的常见手段。等到推脱一些时日,各种新闻会不间断浮现,这件事逐渐消去热度,等到没有国人在意了,正好进行一番政治资源交换再找个替罪羊,最后大肆宣传政府的威信,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这大概就是他们想要的,不动刀枪,如潜移默化的解决后患。

      小鱼冷哼了一声,看着褶皱的新闻版面上其乐融融的政府人员与受难者的合照漠然的想,

      这件事情还不能就这样消下去,事情闹得越大,知道的人越多,越方便人浑水摸鱼。

      把报纸团几下顺手塞到书桌底下,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他单腿跳着蹦下了楼梯,毫不在意身后扬起的一地灰尘,打理干净后毛绒绒的发丝随着跳动一晃一晃的,吸引着落日余晖的眷顾,显得格外惬意。

      他似乎也羡慕过这样健康的能够肆意蹦跶跳跃的身体,这样艳羡的思绪不过一甩而过,就被小鱼抛掷脑后了。

      这样随意的蹦跶还没到到了一层,他就已经看到了士兵要上前劝阻的姿态,低头一看腿上的伤口渗出了粘稠的液体,像是在雪白的纱布上涂抹了颜色,有点冰冰凉凉的,带来一点瘙痒和溃烂的疼痛,只是这股痛感反而使他有些活着的错觉了,是阳光太好了吗,于是无意义的遐想像是烟卷一样飘溢离去了。

      最后他半阖着眼睛看着男人蹲下给自己又换了一遍纱布,顺便被严厉的宣布,晚上只有白粥了。

      “呐,你有想过如果被放在放大镜下,被全国人民看到,即便这样能够还你们公道,但你们的未来怎么办呢。”这是难得的并不含恶意与调侃的,极其冷淡的闻讯。

      立原夏树抬头却只看到男孩空洞着双眼,神思冥冥了,没有多少情绪暴露在外。只是寒冷却使得他将手缩了起来,脸色不是很好看。还是有些小孩子脾性的。如此不合时宜的男人却在想着给他买新衣服的事,存下的军饷还有不少。

      半响没得到回应的男孩一眼就看出了男人的想法,脸色一红拽住了近在眼前的男人的红发,高高昂着头不是很自在的大喊。

      “不要男妈妈!”

      “噗。”有人在门外轻笑,透过门闩还能看到一抖一抖的绿色迷彩服和一头棕色头发。

      等到笑声渐去,男人没有恼怒,放下了打结的动作,只是很认真的看着他。

      “去打工,去做小买卖,日子总归是能过得下去的。”非常淳朴的,倒也符合男人性质的期盼,他没有在意底下士兵的笑意,直勾勾的看着男孩,像是赋予了全部的信任一样眼里放着星星点点的光。

      没有人再说话,哪怕是固执的,认为自己不过是找乐子的小鱼也没有说话,眼神游弋的看着立原夏树俯身给他更换绷带。直到他站起身离去。只有风声转悠而过,带来一点米粥的香味然后匆匆离去了。

      “罢了。”男孩倒在床上,对这样的男人感觉无可奈何,简直是天克。他恼怒的咬咬牙,用脚扒拉着案角的稿纸,惫懒的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最后干脆趴着点了点横滨势力的脉络图盘算起来。

      局中形式太过复杂,无法理清思绪,只有不声不响的引入外来势力打破这个平衡才有机会。

      军方只在意新式武力供给能否满足,军械产业链的开发,哪怕是自家麾下的士兵被陷害了,得力的也是自家人,不过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不让他们上军事法庭就已经是爱护了,不能更多强求。

      新闻媒体《超日新闻》据说有上桥议员在背后支持,倒是可以联系一下,此外,横滨市市长的位置是绕不过的,那么电视台为什么不能开展一个灾后重建的横滨市合作项目呢,想必市长对于灾后重建所需物资、资金、人员调配都很苦手,不想向上一层请求帮助无非是为了年后政绩评定,通过电视台从另一方向筹备捐款,侧方面展现横滨风貌也不失为一个宣传横滨的好方法。

      牵引一部分舆论到这里,只要媒体能够很好的发挥断章取义的必备功底,只要能得到更大的热度与利益,恰到好处的通知让士兵们露一面就可以了,好心的国民会自己去查的,毕竟这帮退伍士兵长得大多在水平线上,打理一下就可以出道了。

      之后他们了解到的当然会是真相了,我亲手喂到他们嘴里的真相,即使没有证据国民也会为他们奔走的,就像是现实世界的一个因长得帅而走红的囚犯,即使大家都知道他杀了人,但是颜值就是正义,扭曲的正义,没有人会在乎这个。

      军队要避免哗变,不会支持但也会默认,政府只在乎能否给予更大的利益,譬如政府公信力,经济上的损失反而是其次了。这才是堂堂正正的将对手拉到同一盘棋局上,光明正大的对弈,当他有所动作的时候,就已经输了。最后将目光引到国家主权问题上,再找个替罪羊,这么丑陋的事情和国家,没有任何关系!这便是政客的最优解了。

      唯一的缺漏就只有人脉问题了,初来乍到没有高贵的身份,没有足够的利益,经不起推敲,哪怕说的天花乱坠,在日本这个国家是不会有人看你一眼的,想要实施计划,第一步就得闹出点事情才能顺理成章的联系一下横滨市市长先生。

      当然,不能把别人当傻子,我又不是真的能步步算到,不过纸上谈兵,日本政府总有一些大局观在线的人物,像是我只知道的夏目漱石先生,我没有和他们同台博弈的资格,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还得从镭钵街刮起第一场春风。燎原之火得落在这些受害者和横滨本地□□身上。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仁不当政。

      虽说想的很美,做起来却总不忍心。最后还是都交给了夏树处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所谓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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