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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河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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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口前方山陵地带,滩多,泥沙沉积比较厉害,导致两边河床堆积,需要疏导。而至前方,地势落差大,形成大瀑布,反倒泥沙渐少。瀑布处的河道蜿蜒陡峻,两侧怪石委蛇,河面也有星罗密布的大石,河水被分成或大或小的水流奔腾至瀑布口时汇聚着奔腾倾泻。
杜弥指着气势磅礴的瀑布,一脸神圣的神色:“传闻这儿曾是天上众神讲经布道的地方。瀑布对我们族人来说,是神圣的地方。每年我们都要在这儿祭祀河神,祈求上苍保护。”
河神?夏禹听到杜弥说要祭奠河神时,神色一亮:“你们每年都需要祭祀河神么?可曾见过?”
“司空大人,我们这种小民怎么可能见过河神大人呢?只求河神大人能保佑族人所住的地方风调雨顺就好了。”杜弥感叹。
“河神?”丹姬询问道。
夏禹点点头,望着奔腾不息的瀑布,说:“嗯,九河神女曾嘱咐我,要想治理好大河,需找到河伯。”
“你是说冯夷那个惫懒家伙?”丹姬不屑地撇了撇嘴。
杜弥听丹姬直呼河神的名讳,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磕巴地说:“姑……姑娘怎能……直呼河神大人的名讳。”
丹姬不以为然地督了杜弥一眼:“有何不能。论地位,他可不及我。”
夏禹咳嗽声,示意丹姬转回正题。她就开始数落起河伯冯夷的过往。
话说冯夷这个人,是华阴潼乡人,原本不是天生神体,而是个凡人。天生一副俊美不凡的外貌,因而不喜农活,也不安于凡人的生活,害怕终有一天自己的容颜会老去,于是选择了异常困难的修行道路,企望有一天能成神。
有一日他遇见了一个修得神位的奇葩仙草,她告诉冯夷,只要喝上一百天被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而开的水仙花的汁液,就可化为神体,于是他四处寻找水仙花。
大河流到中原时,并没有固定的河道,到处漫流。地面上七股八道,沟沟汊汊全是大河的河水。冯夷东奔西跑找水仙花,就常要横渡大河,来来往往。转眼过了九十九天,冯夷只要再找上一棵水仙花,吮吸一天水仙花的汁液,就可化为神体了。
冯夷很得意,也很欣喜,有些乐得找不着北,又过黄河去下一个小村庄找水仙花。大河在此处的水并不深,冯夷趟着水过河,到了河中间,突然河水大涨。他一慌,脚下打滑,跌倒在黄河中,活活被淹死。
所以他恨透了黄河,眼睁睁就要化而为神了,却被大河夺去了修行大半的身体和性命。他已经修行了九十九天,神体渐成,所以他的怨念可穿破九霄,以达圣听。天帝并不太愿意管这闲事,又被他吵得烦躁,觉得既然是大河害了他,那便让他治理大河好了。
冯夷很高兴,欢欢喜喜地就去做了他的大河水神。不过具传闻,他成神跟做凡人时都一个德行,好逸恶劳,放任大河不管,躲在大河河底不愿出世见人。百姓对他都是怨声载道,年年祭祀供奉,都是徒劳无获。
丹姬看了杜弥一眼,哼哼着说:“这样的河神,有什么好值得你们如此膜拜。”
杜弥被丹姬的话刺得满脸憋红,尽管她那般漂亮,杜弥心中也再不欢喜她了。无论河神是否为世人唾弃,既然是他们族供奉信仰的神明,就不容亵渎。
正想据理力争的杜弥却被后稷拦住,他对杜弥轻轻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跟丹姬计较。伯夷也低低地在杜弥耳边说:“你去了也是吃亏。”
杜弥的胳膊被后稷抓住,只能喘着粗气瞪着丹姬。夏禹神色不悦地看着丹姬,眼神满是责备,丹姬无奈,只好恹恹地跟杜弥道了个没多大诚意的歉。
夏禹温和地看了一眼杜弥,轻声询问:“你知道多少关于河神的事呢?”
因为夏禹的态度好,杜弥神色微微缓和,皱着浓密的眉毛思索了下:“杜弥不知道河神大人的行踪。但是听说族长大人有幸见过河神大人。你们如果想知道什么,可以去问问族长。”
鱼老头望着一行人神色严肃地站在他的跟前,有些不知所措地定在那儿。
“司空大人,有什么事吗?”鱼老头极力将神色变得比较自然。
夏禹看他紧张成那样,不免一笑,扶住了老头枯瘦的胳膊,温和得说:“老伯,你无需紧张。我们只是向询问您一些事情。”
鱼老头见是自己神经过敏了些,才抱歉地呵呵笑,心放了下来,客气地说:“有什么事尽管问老朽好了。”
“我们想问关于河神的事情。”
“呃……这个……”
站在壶口瀑布的一侧,夏禹向东望去。据鱼老伯说,他泅渡大河时,突遭水势大变,曾蒙河神所救。他听闻河神的语气,应是常行走在岐山一带,根本不是什么传言僻居河底。而且,河神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承天命的人。
而夏禹原定的路线便是治理好壶口便向东而去,如此,他便去寻那河伯,因为他对于大河的走势是最了解不过的了。
不过,一切要等壶口一带治理安定了才好。
壶口这一带,河道尚且成形,只是上游滩涂多,堤坝难建。遂,夏禹联合了壶口四周的鱼氏,卷云氏和藜氏一同治理,命他们先将河岸周围过多的泥沙挖起,然后将岸边的滩涂地小块小块的圈起。
丹姬走到夏禹身边,开心地跟他说:“百姓都按照你的吩咐,围河圈坝,我看做的挺不错的。没想到凡人齐心,力量也可以如此之大。”
“凡人,原本就是神之后裔。”夏禹淡淡地说。
丹姬一时语塞,讷讷地附和了下夏禹,就不再说话。夏禹望着晴好湛蓝的天,想来,重雨的确遵守了与他的约定,不再刻意地掀起洪波。只是这大河原本就松散的河道被洪水冲击地更加脆弱和凌乱,想要治理好这一带,也得耗费不少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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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儿?”后羿不耐烦地拎起前面蹦跶的毛团上耸动的耳朵,大声问到。
那小家伙吓得立刻捂住耳朵,龇牙咧嘴地扑腾着想要逃离后羿的钳制。白色绒毛的肉垫爪子左右开弓,可怎么也够不着后羿的胳膊。
一侧有个声音急急地说:“壮士,不要伤害我的孩儿啊。我们马腹一族就剩下这么一棵独苗,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独活了……”
“你给我闭嘴。”后羿被那声音念的心烦,阴森森地警告了他一声,捏着小家伙的耳朵加了点劲儿,疼得他嗷嗷直叫。
那声音立刻噤声,不再说话。青鸾看着掌中那颗白底黑纹的珠子留着急切切又贼兮兮的光,还有眼前那个跟宝珠有些胡闹的后羿,唇角弯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宝珠,到我这儿来。”青鸾向宝珠招了招手,和睦微笑。
宝珠一听,耳朵动了动,神色欣喜。然后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后羿,眼神却在跟他说:“听见没,青鸾神君让我过去呢,你个粗俗凡人还不快放手。”
后羿淡淡地哼了声,用眼神回敬他:“有青鸾神君帮你也没用。”
手上一个使劲,疼地宝珠倒吸一口凉气,乌黑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滚来滚去,泫然欲泣,后羿这才满意地松了手,好笑地看着他抱成一颗球滚弹到青鸾怀里蹭眼泪。
青鸾的手轻柔地抚了抚宝珠的背脊,温润如玉的手指从他茸茸的老虎毛中穿过,宝珠舒坦地趴在他的腿上,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
“宝珠,我们这是要去哪?”青鸾的声音干燥温厚,听的小宝珠一阵舒坦。
“去岐山呀。”宝珠欢快地翻滚了下,让青鸾也给他揉揉圆滚滚的肚子,中午貌似吃的太饱了。
“去岐山做什么?”青鸾继续谆谆诱导。
“去找河伯冯夷哟。”宝珠拨了拨揉的他有些痒痒的青鸾的手指,含糊地说。
“找河伯冯夷做什么?”一旁的后羿听到河伯冯夷的名字,神色变了变,想要去揪住宝珠质问,却被青鸾挡住。
宝珠已经在青鸾怀中呼呼大睡起来,口鼻中溢出轻微的噜噜声。后羿忍了忍,收回了手,可那脸色却依旧黑沉。青鸾看在眼里,眸子略有担忧,轻声问道:“后羿与河伯有何渊源么?”
后羿恨恨地攥了拳,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青白的线,良久才一字一句地说:“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原本他与他父亲一直居住在大河之畔,吃一方水土,安逸地度日。可是自从大河洪水泛滥,河流改道后,他的父亲不忍看百姓流离失所,洪水将他们的土地侵蚀吞没,便要去找治理大河的河伯,以自己对大河的深知来帮助河伯治理水患。
他父亲一去数载,回来时一身的病痛,终日昏沉,无法下地。可已经神志恍惚的父亲仍旧天天念叨着河伯,催促后羿去替他寻找河伯。后羿百般执意不肯,他如何放心的下疾病缠身的老父亲独自在家中。
哪里知道一日他父亲趁他不留神,竟独自一人撑着拄杖去寻找河伯。在大河岸边,遇到河水决口,被大水卷入河中,连尸首也没有留下。
从那一天起后羿就对河伯恨之入骨,恨他置百姓于不顾,枉为大河河神,恨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他发誓今生今世,定要让河伯死与他的神箭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