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探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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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若看着胸前伤口处撕裂的骨肉在离朱掌心的光环下慢慢愈合，眼神渐渐放空，心中全是对一个人跑出去的重雨的担心。这段时间的事态发展都很让人疑惑费解，他定要替重雨好好查出这件事。
重雨在追问离朱时，他一直在一侧看着，看着就心里明白，根本不可能是师父做出那些事情，定是有人误导了他们。胸口一疼，光若轻哼了声，离朱关切地问到：“怎么了？很疼么？忍忍。”
光若摇了摇头，蹙着眉头，望着离朱神色淡淡的脸，不解地问：“师父，为何不解释？”
离朱一怔，然后依旧眉目淡然，指尖的光随着光若伤口愈合的程度深浅流淌。
“解释什么？”
“解释，她母神的失踪，父神的消亡与你无干啊。”光若有些急切切地开口，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地他一抿唇，唇色青白。
离朱摁了摁他的肩，示意他好好躺着，然后又拈了一诀，缓解了刚刚牵扯的疼痛，光若望着他只是专注与手中提他疗伤的动作，对于自己的问题和疑惑，丝毫不愿多谈。
光若偏执地盯着他的眼看，良久，离朱别过脸，语气清淡：“她母神的失踪，父神的消亡确实与我相干。”
离朱此话一出，惊得光若瞪大了双眼，双手握紧了身下的丝毯，身子一偏，离了原本替他疗伤的光环，血立刻汨汨往外流，离朱望着，那孩子的脸都苍白了。
无奈地摇摇头，一手扳过他的身子，一手继续他治愈伤口，僵持了许久，离朱才开口，语气带了些许落寞。
“所有事情我都知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与其让重雨去查到那人，不若让我承担好了。因为，真相太危险。”
离朱脑中浮现那人欲念丛生的眼，心中就会满是不安。他实在是个可怕的存在，而且他存在的那么不可动摇。
即便重雨查不到他，即便重雨替他除了心腹之患的自己，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弱水一族，尤其是弱重一脉的人，因为只有弱重一脉的人才能真正掌控弱水精魄。
离朱所愿所想的，不过是让重雨可以再喘息一段时间，可以再成长一段时间。如若不出意外，按照得了弱水精魄的重雨此刻体内灵力的状态，不多久，就可以渡三劫，飞升上神。
只要，不被那人伤害，不被那人破劫。
可，重雨那丫头，现在还好么？烛九阴会好好照顾她吧。
青鸾那孩子，亦会好生照顾她吧。
光若别过头，望向窗外皎皎月色，心中想着追出去的青鸾，他会找到重雨吧？永远寻到重雨的人，都是他。自己除了在原地等候，什么也无法去做。他们，在一起其实也是好的，重雨也会……
比跟自己在一起幸福吧。
那个插足的外人，是自己才对，忘却四百年前记忆的自己，其实早该出局。
轻轻合上眼，真相太危险，那么，重雨，就让我去替你以身试险，你安心在局外等待便好。
月色披落在沉睡的重雨身上，梦中，白日的光景纠缠着她，小九感觉怀中的人儿轻轻地颤抖，眉目紧锁，心知是被梦魇着了，便抬手轻轻推了推她，试图将她唤醒。
忽然，一道凌厉的橘色光箭从小九的脸颊旁嗖地射过，划出一个细微的伤口，小九抱起重雨，足尖一点，警备地一眼扫向不远处的树枝上，一个玄色衣衫，黑纱斗笠遮颜的家伙站在那儿，衣摆迎风猎猎。
“谁？”小九盯着那人，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翻滚神力，却不是上神之身。
“我只需她的命，而你，只需放下她。”那人的嗓音怪异地尖锐冰冷，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涌上小九心头，这人，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笑话。”小九冷笑一声，手掌一转，掌心凝出一颗紫色潋滟的光球，瞬间打向那人站着的枝桠，紫芒中，那颗树毁成碎末粉尘，消散在风中，而那黑衣从紫芒穿越而来，站在那儿，尽管看不清容颜，却可以感觉他睥睨不屑的眼神。
小九心下一紧，这人不弱，而自己幻化人身时，原本力量就被削弱了大半，是自己最弱的时候，如此硬拼，他是半点好处都讨不到，只会让那人占了上风。想到这儿，小九犹疑地望向怀中仍然皱眉沉在梦魇里的重雨，要不要幻化出真身，如果那样，就不能近身护着她了。
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对面的那人手中突然多了一个古怪的铃铛，迎风轻晃却听不到半点声响，可他的头却突突地疼痛起来，抱着重雨的手也渐渐有些无力。
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果然是这个时候的自己太弱了么。小九正想要幻化真身，与之一搏，却发觉怀中的重雨慢慢浮起身子，站立起来，缓缓睁开眼眸，只是那眼眸空洞无光，黑沉沉的，仿佛变成了无底深渊，好似……好似那日的小茎。
“烛九阴，要幻化真身么？你可考虑清楚了，一旦红莲业火出，她也要跟着陪葬。我虽不知她如何收纳了你，但此刻她的状况，可是丝毫反抗不了。”那人阴鸷地带着一丝笑意说。
小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将视线缓缓转到那人手中的古怪铃铛上。
那人见了，举举拿着铃铛的手，问道：“你在看这个么？呵，不错，她会如此的确因为这件神器，名曰探心铃。一旦你的心中有了某个黑暗的洞，它就能肆意支配你，洞愈大，支配的程度愈大。”
探心铃么……果然是那件传闻中的器物。这人到底是谁，竟然手中握有探心铃。
铃又被摇晃起来，听的小九也一阵晕眩，难道就连自己，心中也有了空洞么……他不禁浮起一丝苦笑，小茎……
当日那般绝情的小茎，陌生的小茎，眼神空洞……不对，眼神空洞，那么，她可是也被这探心铃夺了心魄，因为，那日她的眼神与此刻的重雨何其相似。想到这，小九心中对面前那人生出渐浓的憎怒，和对小茎的担忧。
那日他们走后，这人可有对她下狠手，她可还完好？
懊悔，痛苦，愤恨，苦涩一下全部涌向小九的心头，他居然没有发现丝毫不对劲，只会伤怀小茎待自己的不好，不曾考虑小茎有何不好，他就那么弃她不顾地走了，如果她有丝毫损伤，那么自己……
愈想愈深的小九，头疼如烈，膝下一软，脑海中浮现了不断重复的嘈杂声响，他只能迫视自己什么也不要去听，那些刺耳的声响如附骨之蛆噬咬着自己残存的清明，血顺着小九的唇角滑落。
那玄色衣衫的神似乎没有想过，小九心中居然也有可以被探心铃支配的空洞，不禁唇角勾起残忍的笑意。
“原来，烛九阴也会为探心铃所困。这样，我都勿需自己动手除掉你，。不过，既然你的命已归她所有，那么，我姑且仁慈一回，让她除掉你，可好？”
小九视线模糊地望着失神的重雨缓慢地抬起手，一点点凝出淡青色的光芒，没有弱水，没有带丝毫弱水。那么……那么主神她还有意识。他不禁抬头望向重雨的眼眸，那里面果然忍着许多矛盾，泪，濡湿了自己的眼。
无论抵抗探心铃有多痛苦，她都为了自己抗下了。
只是这般虚弱的自己，那一道诀也可让他即使不死，也再难恢复了。小九的淡然地浮起了笑，眼眸中恍然看见小茎柔弱如风的笑。
在看到小茎的第一眼，他就莫名地，自然地，欢喜她。
那种感觉很奇怪，同对瑶姬的敬重，对重雨的感激都不一样，是会让他不自然想要偷偷多起来，眼睛永不挪开地盯着看她的感觉，是会让他看她的一颦一笑一蹙眉也会同开心同伤悲的感觉，数千年，他第一次听到自己那缓慢跳动的心，躁动起来。
面前的重雨久久不肯动手，身后的那人有些烦躁地更加急促地晃动起探心铃，小九依稀可以看到重雨浑身轻颤，可那指尖的剑芒却倔强的不肯刺出去。
血顺着重雨的唇角，鼻子，耳朵缓缓流淌出来，勉力抵抗探心铃的控制对自己伤害是在太大，这样下去，她会五脏爆裂死掉的。
小九弯起释然的笑意，伸手想要去握住那剑芒，僵硬的重雨居然向后一退，尽管只是那小小的一步，就足以让小九，让那操控探心铃的神惊诧不已，这一步到底要用多大的心智定力才能做到。
三人僵持中，一道青碧色的光芒斜刺掠过那人握着探心铃的手，被重雨引去了心神的那人冷不防被刺了个正着，探心铃猛然坠落在地，小九胸口的闷燥瞬间消散，重雨眼眸一合，软身倒在了赶来的青鸾怀中，唇角露出了放松下来的笑意。
青鸾心疼地深看了眼怀中的重雨，然后将她放在小九怀中，望了小九一眼。
小九点点头：“放心，我定护她周全。”
转而，青鸾站起身，微微一侧，便将小九和重雨挡在了身后，温润的脸上，第一次如冰封般的冷冽。那对面的人见青鸾站了出来，竟脚步微微一退，弯腰拾起那地上的探心铃，手却一直犹豫要不要摇响。
青鸾指尖划过一道青碧的风刃，迎面朝着那人劈过去，他一侧身，躲过了，只是风刮过，吹起遮面斗笠上的黑纱，隐约露出瘦削的下颌。
青鸾微微一怔，接着两三道青碧的风刃扫向那人，可是他居然只是闪避，对于要不要回手反击，一直在犹豫不决。
“你若想取她的命，就从我身上踏过去。”青鸾的声音透出不可违逆的坚决。
那人深深看了青鸾一眼，转而折身，黑色衣衫一掩，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青鸾松了口气，以他的修为，自己独独跟他拼，也许勉强可以，但他手上还有那个探心铃。
转身将重雨抱入怀中，温柔地抚着她苍白的脸庞，指尖的触动，原本昏睡的人儿，睁开了眼眸，弯了抹笑容。
“青鸾……”
听着她叫自己青鸾，而不是疏离的大师兄，青鸾握紧了她冰凉的手。
“嗯，我来了。”
重雨脸色猛然一黯，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肩膀颤抖。
“光若……”
青鸾弯了弯原本握着重雨的手的指头，转而握住了重雨散落的青丝，一绺绺地替她理顺。
“他无事，放心，师父会治好他的。”
重雨望着天角泛起的鱼肚白，喃喃而语：“是么？那便好，那便好。”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沉默地望着空洞的天，青鸾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死寂，自己险些亲手要了自己欢喜的男子的命，大概谁也无法接受吧。轻而柔地将重雨纳入怀抱，抚着她的背脊。
眼泪渐渐浸透青鸾的衣衫，在他胸口染了大片的凉，随着他的轻抚，重雨渐渐从沉默变成了哽咽。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只是……只是我无法控制自己……”
青鸾抱得紧了紧，宽慰地俯在她耳边，柔声说：“嗯，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努力了。”
“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我亲手，亲手……”
“不过，总算，我没用再亲手伤了小九……还好……”
重雨依旧喃喃自语，那眼神竟似要被深深的愧疚和痛苦魇镇了，青鸾双手抬起她的脸颊，轻柔的覆下，封住她的双唇。
在那柔软的触碰下，重雨脑中轰然一阵空白，唇齿辗转间，她眼前浮现那日在深渊底下，红莲业火四野燃烧，她与他身影相依，他也那般轻柔地将自己拥在怀中，唇齿纠缠。
如梦亦如幻。
青鸾可以感觉怀中的她身子渐渐柔软下来，却最后昏睡过去，不禁移开了亲吻的脸庞。望着她平静下来的容颜，微微叹了口气，眉心卷起浓重的忧思。
一旁的小九忽然沉默地站起身，欲抬步离开。青鸾一把拉住了他。
“你要上哪去？”
小九抿了抿唇：“姑瑶山。”
青鸾一怔，松了手：“你现在这般状况，去的了么？”
小九脚步一滞，握紧了拳，沉默不语。
“待重雨休息下，我们便同去姑瑶山，如何？”青鸾抱着重雨站起身，抬眸望向虚弱不堪的小九。
小九迟疑了下，方才点点头，红光一掠，幻作那琥珀项圈，落在重雨的脖颈上。
他是累了，他知道，他可能还没有赶到姑瑶山就会昏厥，那么，他可能更迟更难见到小茎。
小茎……你可还安好，可能等到我去接你。
我烛九阴，再也不随便丢弃你，再也不会不回头看你。
翱一振翅，掠上苍穹，重雨虚弱地倚靠着青鸾坐在翱的背上，抚摸着在脖颈上修养的小九。小茎如果也是中了那探心铃，那么，昨日所说之话很可能都是在那人的控制之中，那么师父就不会是她所认为的卑鄙之人了，对不对。
是有人在故意误导他们，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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