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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陆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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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姬气恨恨地择了一个石凳做下,手中狠狠地揪着已经被摧残得极为凋败的花茎儿,脑中浮现的全是,在凤鸟上光若眼睁睁望着重雨跌落时,那满目的疼痛与情愫,他平日里看见重雨时神色就会不自然,那么极力掩饰和压抑的感情,爆发时是那般的强烈么?
为什么他喜欢的是重雨?重雨凭什么得到他的喜欢?
一点一点扯断花茎儿,丹姬紧咬的下唇都渗出丝丝血痕。不远处的禺疆看着,心中对于重雨的怨愤就更添了几分。他静静地走上前,坐在了丹姬的身侧,从她手中抽出那枝惨不忍睹的花茎,于怀中抽出一块帕子,轻轻地替丹姬擦拭指尖上污浊的汁水。
丹姬对面容总是阴沉的禺疆并无多大好感,正厌恶地要抽出手,随意一督间,却发觉禺疆手中的帕子格外眼熟,一把扯过仔细翻看,果然在帕子的小角上发现了一个“丹”字。她挑眉打量了禺疆一会儿,看着他此刻有些局促地脸,但眼眸中却不掩对自己的喜爱,丹姬心底暗暗思忖,这人日后必定于自己有用,遂扬起一抹明丽的笑容。
“你可就是那个……”
禺疆见丹姬似乎想起些什么,眼角眉梢都焕出惊喜的光彩,急切切地张口问到:“帝女当真还记得三百年前在九霄上迷路的那个男孩?”
原本丹姬并不记得,经他这么提醒倒想起来了,便微微一笑:“怎会忘呢。那时的你迷路后惊怕成那样,幸而我碰见了你。”
禺疆与丹姬竟在庭院中长聊了一个下午,相谈甚欢,那个永远阴沉的男子原来也可以笑得那么灿烂,他的眼底也可以毫无阴霾的通透。只是直至最后,丹姬试探地谈论到重雨,他的森冷才又渐渐浮现。
“重雨可是冲撞了帝女么?”禺疆阴冷着眸子,将视线投望重雨房舍的方向。
丹姬恨恨地嗯着。
“她百般纠缠光若,原本光若喜欢的是我的。她倒是会讨人欢心,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所有人对她千顺万从的。昨日里又使计挑拨我与光若的关系,害我被他嫌恶。”
禺疆静静地听着丹姬的怒诉,指尖微凉,便拢了拢衣袖,将手纳入袖中。即便再厌恶重雨,是非真假他还是能分辨的。也许如今的丹姬再不是当年那个眉眼弯弯、单纯笑着递帕子给自己擦泥污的丹姬了,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守护她,哪怕只是为了300年前那个温暖灿烂地笑。
他从石凳上站起身,玄色的衣衫拂着阴凉凉的风,一如他缓慢吐出的字句。
“400多年前,重雨的无知险些害死光若,陆吾上神至今无法饶恕吧。”
话音落下,禺疆便转身离去,阴沉的眼眸中透出一抹狠厉,却又压抑着一丝怅然。丹姬抚着下巴,眸光流转,脑子思索的尽是禺疆刚刚的那句话,丝毫未在意他的离去。
陆吾上神……丹姬轻浅一笑,也旋即起身离去。石凳凉,人相散。
一道浅浅银白的身影在他们各自散了后,也轻浮着消失。
门猛得被推开,吱呀声惊醒了正坐在那儿出神的重雨,门外透入的日暮霞光大半数落在那个身影上,浮起朦胧温暖的光芒。光若不管仍然有些怔怔地重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外拖。
“你干嘛?你这是要带我上哪儿?”
“离开少桑。”他唇线紧抿,眼神凝重,不由分说地将她拉扯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推不掉他紧握的手,重雨只能有些吃力地跟着走得飞快地光若,然后便看见已然生出双翼的阿邪在那儿,有些不安烦躁地刨地。
“上来!”光若翻身骑跨上阿邪的背脊,然后向重雨伸出手,眼神中是不容拒绝的光芒。
若干年后,重雨仍然无法忘记,即便不明所以,在光若伸出手来的那一刻,温柔的眼眸的语气,是那般的值得她托付和信赖。只是那一个眼神,就让她忘却所有的疑虑,愿意毫无保留地守护在他身边。
重雨拉着光若的手,攀上了阿邪的背脊,他宽厚的胸膛贴在自己身后,将她圈在怀内护着,他的呼吸化散在她头顶的发丝间。重雨可以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一点点凌乱她的心。
“重雨……”
突然开口的光若让原本就心跳如小鹿的重雨更是一惊。
“嗯?”
“有些事我不曾记得,现在也无从选择相信与否,但是我并不想冒险,所以,你暂时要离开少桑,离开我的身边。”
光若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一点点让重雨的心冰凉下来。空中的风刮在她的脸颊上,冷的眼泪都要冻结,破碎成冰晶。
“那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离开昆仑之丘?”重雨颤抖着声音,低声请求。
“不可以。就连弱水之渊,你也暂且不能回去。”光若没有留丝毫回旋余地地拒绝了重雨。
重雨低垂着眼眸,轻声问:“那么,我该何处安身?”
听出重雨语气中的落寞,光若轻轻地叹了口气,略略缓和了语气:“我将送你去大河中原。”
“大河中原?小子,挺会跑的么?”
一个威严粗蛮的声音当头炸起,惊的光若身子都一僵,阿邪也一下顿住,不再前行。前方的空中,一个穿着褐红色衣袍,斜飞的浓眉入鬓的人骑跨着一匹与阿邪相像,只是是纯金色的老虎,与光若如出一辙的冷冽眸子中,隐隐翻滚着暴虐的暗涌,坚毅冷峻的脸可以搜寻到几分光若的影子。
“父神。”光若生冷地应了句,双臂不禁将怀中的重雨圈得更紧了些,抬眸与陆吾逼视。
陆吾冷哼了声,理了理鬓角凌乱的发。
“你还晓得唤我声父神?”
转而他凌厉的眼落在了重雨身上,压迫的她有些瑟缩。
“重华的女儿?呵,总算让我有机会与你会会了。”
陆吾一边冷言,一边抬起手指尖一指,一道金色的光芒狠厉地扫向重雨。阿邪灵活地侧了身子飞到一旁,光若弯腰护住重雨,金芒扫过他的发际,落下几缕青丝。还未待光若回过神,陆吾又紧身而上地逼迫过来。
光若立刻张手支起一个结界,金色凌厉的光箭狂暴地打在结界上,压的光若分不出手来还击,忽然阿邪低啸了声,迅速跳跃地飞起来,飘忽不定,转换迅速,任那陆吾如何紧逼也无法让金箭射中,此刻光若才能略喘粗气地休息。
“重雨,这般逃窜很浪费阿邪的体力,他支撑不了多久。待会让小九带你先走,告诉他如果幻化撑不了多久,就算变回原形也要将你给我送到大河中原去。”
重雨望着眼眸中有几分决绝之色的光若,心中一紧:“那你呢?那光若你呢?”
“我……”光若望了望那个冷峻暴虐的陆吾,低垂下眼一笑,“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孩儿,他不回为难于我。只是……”
他忽然抬眸望向有些惊慌的重雨,眼眸里满溢着一如当日在深渊下的温柔:“重雨,四百多年前,我与你也许真的有段缘,花妩知晓我父神要来时交代了我所有的过往,虽然我不记得分毫,但我愿意去相信。”
听闻花妩将所有告诉了光若,重雨担忧地望了望他。光若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他施了个术,让我暂时无法去回忆,所以不曾头疼。”
细细地端详着重雨的容颜,光若笑了笑,替她捋了捋耳鬓的发。
“重雨,平日我对你那般冷淡并不是不欢喜你,只是……”
光若话还未说完,阿邪的身躯猛然一震,险些将他们抛了出去。阿邪的体力已然耗到了极致,光若也来不及说些什么,看着小九已然幻化出来,便将重雨推入他的怀中,几乎是勒令他们速速离开。
小九凝眉点了点头,坚定地望着光若:“放心,我定会护主神周全。”说完便将重雨禁锢在怀中,脚尖一点,掠身飞去。
陆吾瞧见小九时,怔了下,眼中的暗涌愈加汹涌起来。居然连烛九阴都被她收服,那更不能放虎归山,让她日后羽翼丰满。他胯(和谐)下的金虎长啸一声,陆吾的身姿在光若的眼中如一道掠影般,直逼小九和重雨。
小九未曾回头,只是手腕轻轻一转,不过一丝儿红莲业火,却将金虎逼退,不敢前行。陆吾冷哼一笑,烛九阴,幻化成人形时的你是最弱的吧。他两手交叠,指尖与手腕翻转,一柄金色长剑赫然出现在陆吾身前,欲飞向重雨他们。陆吾的速度太快,光若根本无法阻挡,他心间一凛,拍了拍阿邪示意。
阿邪眼瞳中透出难色与不舍,犹疑中,已经没有时间考虑的光若足尖一点阿邪,揉身贴上陆吾,那散射出去的长剑顷刻没入消散在光若胸口,惊得陆吾怔忡地愣在原地。
转身相望的重雨,看着回首满目留恋的光若渐渐阖上那双总是冷冽,却也柔情满怀过的眼眸。他的青色衣袍翻飞,发丝散乱,明若白玉的面庞渐渐透明到几乎虚无……
“光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