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岸》訾清流

1、楔子

　　巍峨昆仑，连绵雪峰，小重雨仰头望着那些耸入云霄的山尖，眼中半是敬仰半是艳羡。
　　“父神，什么样的神才能住在那么漂亮的山上呢？”
　　重雨回头望向站在身后的弱水上神重华，水润清澈的眸子满含着对那昆仑之丘的向往。
　　重华抱起重雨娇小柔软的身子，爱怜地抚了抚她圆圆的脑袋瓜：“住在那昆仑之丘的神是坚守那儿的神，是生于那儿的神，他们所有的精魄都源自于昆仑之丘的灵气。”
　　“重雨也可以去坚守，那重雨可不可以住在昆仑之丘。”
　　望着心心念念想去那儿的女儿，重华摇了摇头：“重雨可以住在那儿，可是永远不属于那儿。重雨的精魄在弱水之渊。”
　　重雨听着她父神的话，有些挫败地垂下了脑袋，晃了晃白莲藕般嫩嫩的胳膊上红绳系的铜铃，一只黑身白首的大鸟扑腾着落在了她身侧，温顺地用鸟喙轻啄女主人的指尖。
　　看着这比自己女儿身躯要大上好多倍，又是性恶嗜血的上古神兽如此乖巧的呆在女儿身边，重华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担忧。
　　“翱，要是你能带我飞上那九重云霄，高过那昆仑之丘该有多好，这样我就不用羡慕人家住得别我高，看的地方比我远了。”
　　重雨抚摸着夜孙鸟的脑袋，自言自语地呢喃。

　　“喂，小女娃，你这般坐在这水渊旁，很是危险，到我身边来可好？”
　　重雨正百无聊赖地把小脚放在在水中踢踏水花儿，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人的言语声，似乎是在跟自己说话，便回头望了望。
　　“呀，好可爱的小老虎。”重雨一眼就瞅着了趴在那人肩头的一只浑身白身黑纹的小老虎，兴奋地从水中抽出脚丫子就冲那小老虎跑，然后一把将老虎抱入怀中。
　　那人想拦一下都拦不住。看着自己的老虎在那女娃怀中扭动挣扎了几下，又挥舞着肉肉的爪子，张着嘴露了两下尖尖的獠牙，而那女娃丝毫没介意，一个劲儿地又抱又蹭的，于是落败地偃旗息鼓，恹恹地乖巧趴着。
　　“呵，还好阿邪并不讨厌你，下次可不许这般冒失。不过，小女娃，你能正眼先瞧我一眼吗？”那人手指微曲，轻轻地敲了敲重雨的脑门。
　　“做什么敲我？我叫重雨，你叫什么？”重雨揉揉被敲得脑门，还是眼皮子都不掀下，继续逗弄怀里那只已经举白旗的小老虎，不过怕那人再敲自己，还是老老实实搭了话。
　　“我叫光若，是自昆仑之丘来，你叫重雨？弱水之神重华上神可是你父亲？”
　　听闻昆仑之丘四个字，重雨立刻放下手中的白老虎，一边点头肯定他的问题一边表情认真地抬头打量起站在自己身前，看上去并不比自己大多少，却好似成熟许多的家伙。
　　“你为什么可以住在昆仑之丘上？”重雨来来回回打量了光若几遍，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只是那张似乎被天神之手精心雕琢的脸让重雨看着有些面红。
　　光若自打出生以来还没有听谁质疑过他为什么可以住在昆仑之丘上，这个问题问的很是奇怪，也很是难答。
　　“因为我父神住在昆仑之丘，我也生于昆仑之丘。”光若思量了许久才吞吐着说了这个答案出来，然后偷瞄着重雨的反应。
　　嘁~从重雨口中溢出这么轻浅的一个音调后，光若的脸有些泛红，一把抓过重雨刚想抱回怀里的小老虎，不满地抬腿要走。
　　好不容易有人来玩了，眼看着要走，重雨也急了，伸出白嫩的小手就抓住了光若得袖子，甜甜地讨好笑着。
　　“那你多大了？”
　　光若停下了脚步，看着重雨笑得红扑扑的脸蛋，觉得好生可爱，刚刚那股尴尬之气顿时消散殆尽。
　　“四百岁了，你呢？”
　　“两百八十五岁。那我叫你光若哥哥，可好？”
　　“好。”
　　光若索性随了重雨坐在了水渊之侧，学着重雨，褪去鞋袜，将脚伸进冰凉的水中，任柔柔的水流淌过脚背。
　　重雨坐在旁边就不大安分，一会儿拨水泼湿他的衣衫，一会儿用脚丫用力拍打水渊中的弱水，溅起大朵大朵的水花，弄得光若好不狼狈。
　　这会儿她又拎起小老虎阿邪，一点点地把它凑近水面。
　　“喂，松开阿邪啦，他怕水。”
　　“不要，怕就多接触下，然后就不怕啦。”
　　“把阿邪还给我。”
　　“不要，小气鬼。”
　　“喂……”

　　日暮时分，重雨和光若都玩得很是疲倦，虽然光若一直都是被玩的份儿，但还是乐此不彼。
　　直到重华来寻重雨，两人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光若哥哥，你可会再来寻我玩？”重雨拽着光若尚且湿漉的衣袖，有些抽噎。
　　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重雨，光若灿灿一笑，拍拍她的脑袋，点头承诺：“会的，光若以后是要成为上神的，上神不说谎话。”
　　“记得带阿邪来，下次光若哥哥来，重雨给光若哥哥看好东西。”重雨又瞅了眼趴在光若肩头的小老虎，不舍得很。
　　小老虎看见重雨魔头望着自己，立刻蹿到光若怀里埋头缩了起来。
　　光若点点头，转身准备走时，又回过身从脖子上解下一颗圆润剔透的珠子系在了重雨的脖颈上。
　　“这珠子是瑶碧，你要好好收着。”光若叮嘱着。
　　重华看着，心下一惊，正要出口阻拦，光若却早已跑出老远，挥着手臂消失在昆仑之丘的方向。
　　当他回首打量着自己女儿脖子上透着柔和的青碧光芒的珠子时，眉头蹙了良久才缓缓和开。
　　不言一语地抱着小女儿重雨，飞身潜入三千弱水之渊。

　　恍惚间，惊觉四百年已过，重雨已出落成少女模样，亭亭玉立，缓步生烟。
　　七百岁的重雨握着脖子上坠着的瑶碧，怔怔地望着水渊出神。水中倒映的女子面容清丽，双眸流淌着如水般地光芒，略尖的下颌并不影响她的柔美。
　　“都四百年了，你竟一次也未曾来寻过我，可是把我忘了？”
　　重雨喃喃自语，握着珠子的手也愈发紧了，红唇微抿，纤白的玉足轻轻打碎了平静的弱水，然后松了握珠子的手，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罢了，那我去寻你便是。明日父神便会送我至昆仑之丘的离朱上神那儿修行，不知此刻你是那般光景。”
　　“神女小心！”一声温柔略带紧张地声音从背后传来。
　　重雨猛然回头，恍惚浮现光若曾经站在那儿招手示意她过去，远离他认为很危险地水渊。如今，那儿站了另一个人。
　　“神女可知这弱水之渊的可怕，切莫沾染弱水。”那人双眸温润，和煦浅笑，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束着，白色衣袍不染纤尘，好一副俊逸相貌。
　　重雨浅笑，浑不在意地用足尖拨动着弱水：“弱水之神乃我父神，我怎会怕弱水呢。”
　　那人抱歉一笑，温和有礼地道了歉：“未曾想神女是重华上神之女，冒昧之处还望见谅。青鸾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弯唇淡笑，重雨不曾理会身后的人如何离去，去往何处，只是玩弄着脚下的弱水，心中念想着她曾一次次在水渊之侧等待时慰藉自己的那段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