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不是人》悖论青春

21、聆听过去的天师

　　南来雪的表情有些奇怪。

　　“是……因为你师父没有教你吗？”

　　姜汜挠挠头：“算是吧，小时候她似乎说过我没有天赋来着。不过，记忆里，她也没怎么用过阵法，可能也不算很擅长？”

　　“原来是这样。”南来雪嘴角似乎抖了抖，不过等姜汜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挂上了平静的表情，“反封处总部大楼有资料库，想学的话，可以去申请借书。”

　　姜汜点头。

　　“还有其他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处理你刚刚给我安排的活了。”南来雪合上了电脑。

　　“没有了，麻烦南姐了。”姜汜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那我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吗？成行那边……”

　　“你好好在家里呆着。”南来雪从脚边提起又一个外卖药品袋子，“药都给你买好了，看你脸色差的，好好养养吧。在家玩玩手机，打打游戏，放松放松。你这次立了大功，过几天给你发奖金。”

　　奖金！

　　姜汜诚恳的接过袋子：“我坚决服从领导安排，在家好好打游戏。”

　　南来雪笑了笑，干脆的收拾好东西，告别姜汜离开了。

　　呼——

　　姜汜窝进了沙发里。

　　他现在的状态确实称不上好。频繁进入深界会让他的身体更加贴近“深界生物”——身体逐渐失温、呼吸变慢、讨厌太阳……

　　十五岁那年，他的能力经过长久封印后突然爆发，直接把他拉到了深界。在深界呆了太久，差点没能回到人间。

　　而回来以后的一个月，他就进入了这种“行尸走肉”般的状态。还好他的体温一直在稳定回升，要不然当年的他只怕真的会绝望吧。

　　从此以后，姜汜再也不敢频繁的进入深界了。

　　这次呆的时间虽然短，但毕竟打破了规律，而且连着遇到了许多厉鬼和鬼王……

　　姜汜觉得自己的体温已经低的和南来雪这个拥有厉鬼级契鬼的天师差不多了。

　　放松以后，腿上和脚底的伤口也泛着酸疼，身上更是没什么力气。南来雪的判断是对的，现在的姜汜最应该做的就是休息。

　　躺尸了一会儿，他拿起南来雪留下的袋子翻了翻。

　　纱布，消炎药，退烧药，补铁含片……还有一瓶市面上最好的外伤治疗喷雾。

　　姜汜好奇的拿出那瓶喷雾启封，试探着往小腿上的伤口喷了喷，清凉的感觉顿时缓解了疼痛。

　　好用哎！

　　他赶紧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喷了一圈，又用纱布绑好。等忙完以后，他觉得自己这样去漫展，都会有人问他cos的是哪个中二病。

　　喷雾差不多用完了，姜汜记住了“兰章药业”这个牌子，准备下次去买一样的。

　　终于把自己打理好，少年回到了床上，薄被一裹——他现在不但不用开风扇，甚至已经开始觉得冷了——开始刷手机。

　　手机上有好多消息和未接来电，一些是南来雪之前找他时打的，现在不用回了。

　　还有一些是小正心发的，小家伙给他发来了一串大哭的小黄豆，问他怎么样了。一看时间，最后的居然是今天早上七点多。

　　姜汜忍不住笑了笑，给正心发了“我没事”的表情包。

　　正心没有回复，他又去看剩下的消息。

　　是边行澜的。

　　姜汜这才想起来这个人，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怎么把他给忘了！

　　这人肯定有问题，厉鬼的名字是“边乐灵”还是他说的，两人又都姓边，鬼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啊！这人来参加任务，肯定也是有私心的，绝对不是为了什么积分！

　　不过，边行澜最后透露的消息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对于他利用了自己一把这件事，姜汜倒是不怎么生气。

　　他翻了翻消息，发现边行澜问他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出事，还跟他道歉了，说不是故意瞒着他的。

　　最后一条消息则是凌晨三点，让他有空回个消息，还配了个表情包：理我一下.jpg

　　姜汜哭笑不得，干脆打了他的电话。

　　出乎意料，手机响了两声以后就接起来了。

　　“姜汜？”边行澜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我。”姜汜往被子里缩了缩，懒洋洋的回答。

　　“你还好吧？”边行澜有些焦急的问，“看南长官那个架势，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啊，暂时死不了。”姜汜斟酌着回答，“昨晚怎么了？南姐反应很大吗？”

　　“我找了老丁头——就是二组的组长来支援。你可能不知道，外勤组的一组和二组是地位平等的领导组，一组的模式为精兵单打独斗，二组则是可以直接调用官方武装力量。”边行澜苦笑，“老丁头直接带人把成行围了……我和几个精英成员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南长官和老丁对峙，说什么都不让我们的人进现场。”

　　姜汜“嗯”了一声，心中暗暗感动，明白是南来雪在掩护他。

　　“我问南长官有没有见到你，她脸色很差，不让我继续问了。因为南长官实在强硬，我们只能配合她疏散了学生和家长。”边行澜叹气，“我还以为……你没事就太好了。”

　　原来如此。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南来雪只能用这种方式模糊视线。

　　也不一定，南来雪也许真的做好了“姜汜牺牲”的准备也说不定……

　　“所以，边乐灵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自然。”

　　从边行澜的讲述里，姜汜终于知道了，这位“灵灵”的故事。

　　诚如边行澜之前所讲，成行的前身，是一所战时的“学校”。与其说学校，不如说是孤儿院——这里的大多数孩子，都是在战争中和父母失散、或者说的更直接一点、父母在战争中死去的孩子们。

　　并不是“烈士的后代”，而是单纯的战争孤儿——战争破坏了他们的家庭，他们就这样突然的成为了孤儿，心中自然满是悲伤和恨。

　　而灵灵，或者说，边乐灵，是不一样的。

　　她的父亲是个战士，母亲则是通讯方面的高级技术人员。开战后，母亲进入了保密部门，无法和家人联系；而很快，战火蔓延到了灵灵的家，边父毅然踏上战场，把孩子送往妻子在的燕城。

　　而边母因为保密工作的原因，无法亲自照看女儿，最终，她把灵灵托付给了这所临时学校。

　　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灵灵是个乖巧善良的孩子。她怀着期待和忐忑走进了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却发现这里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厌恶、羡慕、嫉恨、嘲笑……

　　边乐灵不明白这些，她只知道，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玩，没有人愿意做她的朋友。

　　她也试着交朋友。可是，当她把小心翼翼编好的花环送出去、对方却把它扔到地上踩烂。

　　当她试着把盘子里的食物分享出去的时候，其他人却直接夺过她的餐盘，把里面的食物分食殆尽。

　　当她想加入游戏的时候，大家却说，“大小姐不要来玩我们的游戏”“你还是等着爸爸妈妈带你回家玩吧”“我们不欢迎你”。

　　她把事情告诉老师，老师却说，因为灵灵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灵灵有爸爸妈妈，其他小朋友没有了，灵灵要让着她们。

　　灵灵听话的让了，可是，还是好难过……

　　老师去找了欺负灵灵的几个孩子。那天之后，孩子们终于愿意和灵灵一起玩了：玩灵灵偷偷喜欢了很久的捉迷藏、丢手绢、贴膏药。

　　可是，游戏却并不快乐。

　　这些“朋友们”，常常不小心把灵灵推到在地，捉迷藏结束了也忘记告诉藏起来的她，在她捂着眼睛的时候突然很用力的踩她……

　　灵灵不喜欢这样玩了。可是，老师又问她，你不是要和他们一起玩吗？老师特意批评他们，你怎么又不愿意了？

　　妈妈也寄来了信，信里说，灵灵要好好和同学相处，要让着她们……

　　灵灵只好继续这种“游戏”。

　　直到有一天，灵灵又一次被推到在地。一个孤僻的、不和其他人一起玩的小男孩突然出来，拉起了灵灵。

　　“你别和他们一起玩了，他们这是欺负人。我当你的好朋友。”

　　那时，灵灵觉得自己看到了光。

　　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好朋友。

　　好朋友有时候怪怪的，他喜欢抓小鸟、照顾小猫，可是被他照顾的小动物总是发出凄惨的叫声。这时候，好朋友就会露出奇怪的笑容。灵灵觉得有些可怕，但是，喜欢小动物是好事呀，而且，好朋友会好好听灵灵说话，还会对着灵灵笑……

　　那天，灵灵过生日。她收到了爸爸妈妈的来信，爸爸寄给她一条裙子，妈妈送来一对漂亮的红头花。

　　这是灵灵来到临时学校后最开心的一天。她穿上新裙子，戴上红头花，快活的去找好朋友——

　　好朋友一定会和灵灵一样高兴的。

　　灵灵没有猜错，好朋友确实很高兴。他看着灵灵，露出了笑容——像看着小猫、小麻雀一样的笑容。

　　为了给灵灵庆祝生日，好朋友陪灵灵玩了捉迷藏。

　　藏好了，他没说结束，谁都不许出来。

　　好朋友先藏。

　　倒数十个数。

　　灵灵轻盈的出发了，白裙翩然，红头花招摇，像漂亮的小精灵。

　　找了好久，天都黑了，哪里都找不到好朋友。

　　灵灵害怕了，喊着好朋友的名字，好朋友却不出声。

　　又找了好久，当她经过最高层的女厕所时，却听到了好朋友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这儿？

　　灵灵走了进去。

　　好朋友对她笑。

　　像对着小猫、小麻雀一样的笑。

　　然后，举起了刀。

　　“你抓到我了。”刀刺入女孩柔软的腹中，好朋友笑的从来没有这么灿烂，“现在，换你藏。不要被发现啊。”

　　血染红了白裙子。

　　灵灵倒了下去，如同她见过的、好朋友照顾过的小猫。

　　她茫然的睁大眼睛：好朋友这是做什么？他走了……灵灵好冷，为什么不带灵灵走？他什么时候来找灵灵？

　　直到最后，她才意识到——

　　骗子。

　　好朋友，都是，骗子……没人愿意和灵灵……做朋友……

　　她最后没能闭上眼睛。

　　故事讲完，电话两边的人都沉默了。

　　姜汜哑声问：“那你呢，你又是谁？”

　　“灵灵死后，校方怕担责任，草草把她埋了，然后一直在灵灵爸妈那边维持她还活着的假象。战争结束，爸爸妈妈去学校，却被告知灵灵已经失踪很久了。”边行澜淡淡的回答，“他们不接受，一直找；可是战争打乱了太多事，失踪的孩子也多，甚至院长都换了好几个……”

　　“直到闹鬼的消息传来，他们才意识到，女儿早就死了。他们不愿意女儿死后灵魂继续受折磨，主动联系了那位文前辈。之后，才有了文前辈封印灵灵的事。”

　　“至于我。”边行澜继续说，“封印结束后，爸妈的后半生都致力于公益，顺便寻找当年作恶的人，然后拼凑出了真相。我是他们后来收养的孤儿——他们本来想让我叫爷爷奶奶，可你明白吗，姜汜，他们是我爸妈，和年龄无关。”

　　“所以，灵灵其实是你姐姐。”姜汜喃喃。

　　“对。”边行澜叹气，“妈妈她……已经去世很久了。爸爸身体也不好，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我参与进来，一方面是想看看这位姐姐，另一方面，要是可以……”

　　他顿了顿：“算了，当我没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