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白墨1999

14、第十四

　　叶紫姗的父亲开的餐馆在明德县经济开发区，叫做福顺家常菜。这是一个并不大的小菜馆，主要经营各种家常小炒。菜馆里外两间，外面厅里有四张桌子一个吧台，里面有一个雅间。前厅的后面是一间狭长的厨房，厨房的后门连接着一个不小的院子。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几乎天天都去这家小饭店工作，可以每天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这成了他们暑假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白楚凡和叶紫珊每天十点钟到店，一直到下午两点以后吃午饭的客人离开的时候他们就在饭馆吃午饭，然后下班回家。晚饭他们是不用参与的，一是因为关门时间不确定，二是因为吃晚饭的客人相对比较少。前台的张姐告诉他们每天到店里的第一件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打苍蝇。这让第一次来的两个人不禁面面相觑。
　　张姐笑着提点道:“这里是小本经营，曾经遇到过比较刁钻的客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故意将苍蝇放在菜里，要求赔偿或者免单，这也是以防万一。”明白了其中奥秘的两个人不禁睁大了眼睛: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打苍蝇这个本来毫无乐趣的差事他们两个一起来做就显得其乐无穷，他们一人手持一个苍蝇拍，追着跳着叫着像是在进行男女混合双打。看着两个年轻人在这不大的饭馆里充满活力地追逐打闹，张姐和厨师都笑了起来，索性放下手里的活儿，抱着膀子看着这一对俊男美女打苍蝇，仿佛打苍蝇也成了一个吸引人的运动项目。苍蝇消灭光了一定要把垃圾和苍蝇尸体都清理干净，然后倒进后院的垃圾桶里。桌椅地面收拾好以后他们两个人就并肩坐在一起剥蒜择豆角什么的，帮配菜工进行初级加工。两个人有说有笑，干什么都是快乐甜蜜的事情。差不多十一点半的时候，客人就陆续到店了，他们就开始上餐具、茶水，帮忙点菜和传菜。
　　白楚凡可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客人里有女士还好，一旦都是男客人，他会把他们统统看成不怀好意的色狼，自己主动跑过去招呼，绝不让叶紫姗过去点菜。一次两次还可以当成偶然，但是回回这样，张姐这个过来人就看出原委了，打趣地对叶紫姗说:“你家这个大醋坛子呀！”但眼里都是羡慕的神情。这种玩笑叶紫姗听起来却很开心。是呀，哪个女孩不想被恋人当做宝贝一样的珍视呢？她索性看着白楚凡替她挡在前面忙活，满眼都是幸福。
　　点菜也是有技巧的，如果客人第一次来，那厨师最擅长做的几道菜是一定要推荐的，因为客人觉得味道好才会再次光临，所以他们每次都竭尽所能地把这几个拿手菜吹得天花乱坠，人间美味。不过确实客人尝过之后会对点菜的两人给予肯定的评价，这让他俩特别有成就感。
　　不过他们再小心也有出错的时候。有一次叶紫姗帮忙点菜，客人点的是酱焖茄子，她却因为着急记成了烧茄子，结果上菜的时候才发现错了，只能把做好的烧茄子先撤下来。张姐怕她难堪笑着说没事，大不了咱们一会儿自己吃。叶紫姗却一脸愧疚，因为一个烧茄子对她来说也不便宜，这样的话即便大家吃了对店里也是一种损失。白楚凡怎么能看着不管呢？碰巧紧接着一桌客人上来，带着位小朋友。他首先就推荐了那烧茄子，说小朋友都爱吃这酸甜的味道。客人很高兴地点了这个菜，还夸他能照顾到每一个人的口味。结果烧茄子作为首发阵容第一个隆重登场，大家在夸赞菜品味道不错的时候，还惊叹于后厨上菜的速度。这让站在后厨门口正在不安的叶紫姗大大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着白楚凡。他则得意地冲她眨了眨眼，咧着嘴笑了起来。
　　碰到那种一看就是喝多了，没事干就大喊大叫招呼服务员过去的客人，白楚凡基本上就包桌了，不管多忙，随叫随到。
　　撤桌收盘子这种事，白楚凡一概不让叶紫珊上手，他可不忍心让自己心爱的姑娘做这些活。他手脚麻利，几下就托着一大摞盘子碗筷奔向后厨。如果客人多，他还会帮着洗一下。
　　每天客人都离店以后，他们就会坐在厅里喝着水和张姐聊天，幸福地等着厨师叫他们去厨房端菜。他们自己一般只吃熬大菜和米饭，偶尔也有客人点了没怎么动挑出来的菜。虽然吃得略有些寒酸，但是他俩都感觉很满足。
　　港台歌手在大陆向来很受欢迎，那时台湾女歌手陶晶莹就有一首很有意思的歌曲叫《姐姐妹妹站起来》，这首歌旋律节奏明快，歌词甜蜜活泼，叶紫姗特别喜欢，她高兴了还会哼唱几句:“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跳出来，就算甜言蜜语把他骗过来，好好爱，不再让他离开~”
　　听到这儿，张姐神秘地问:“你家楚凡是哪种啊？”
　　叶紫姗得意地说:“他当然是人人爱的啦！”
　　张姐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白楚凡，啧啧地说:“哎呀，让我们叶大小姐爱上的人，真幸运哦，真羡慕你们啊！”
　　就这样，白楚凡和叶紫珊天天都在这个充满阳光的小饭馆里度过大半天的时光，简单而快乐。
　　很快假期就接近了尾声，这天叶紫姗告诉白楚凡晚上要一起去福顺家常菜吃饭。白楚凡奇怪地问不是晚上不用去么？她告诉他打工明天就结束了，今天她父母和他们一起去，顺便表示感谢。晚上，他们俩坐她父亲的车还有几位她父亲朋友一起去了菜馆，在热闹的气氛中大家吃了一顿晚饭，席间她父亲充分肯定了两个人的表现，还敬了酒。
　　过了两天，叶紫姗神秘地交给白楚凡一个装在盒子里的漂亮的毛巾被，说这是她父亲给的，当做打工的报酬，他们俩一人一个。白楚凡很开心，他想盖着这块毛巾被应该睡着了都会笑出声吧。
　　后来他们俩说起来这件事，叶紫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当时她父亲并没有准备给什么报酬，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她据理力争，说白楚凡每天很辛苦，应该得到尊重，她父亲想了想给了每人五十元当做工资。可是她怎么拿得出手，她怕伤害了他。她就把自己的钱并在一起，去商场帮他挑了一块一百元的毛巾被送给了他。白楚凡听到这里心里不由一阵感动，他抱了她，并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他发誓要好好对待面前的这位善良又可爱的姑娘。
　　白楚凡的假期很快便结束了，但是叶紫姗报到的时间还没有到。不能亲自送她，帮她安排妥当让他觉得很遗憾。叶紫姗看出了他的心思，开玩笑地说:“没事的，我爸妈陪我一起去，你放心吧。再说离家又不远，没事儿的。以后你可以去学校看我啊，到时候天天让你帮我叠被子。”白楚凡被她的乐观情绪感染，也不禁神往向了他们美好的未来。他开心地说:“好啊！别说叠被子了，暖被窝也可以哦！”叶紫姗脸上一红，娇羞地打了他一下:“讨厌死了。”
　　时至今日，那个充满阳光的小饭馆还在白楚凡的脑海里熠熠发光，那小饭店在他的记忆里被不断扩大，大得像一座幻觉中的城堡。而那从玻璃门窗中射进来的阳光，是那么明亮，那么柔和，柔和得把整个城堡都融化在了一片金色里。后来他还一个人去那个小饭馆的旧址看过，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高档小区，鳞次栉比的灰棕色的楼体显得低调又气派。可是，高大的建筑互相遮蔽，却见不到一点儿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