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光》野橘子

16、争吵

　　“夏夏，饿了吧，我先去做饭。”
　　“为什么？”秦夏想了一天，这时候心情已经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他淡淡的开口问道。
　　“吃完饭，我给你解释。”
　　“好。”秦夏平静的回答道。
　　周雅东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就将饭做好了。
　　“夏夏，过来吃饭。”
　　秦夏起身走到餐桌旁边，随便吃了几口。
　　“我吃完了，你说吧。”
　　“吃这么少，再喝点汤。”周雅东盛了一碗汤递到秦夏跟前。
　　秦夏接过一口气喝了，接着说道，“我喝完了。”
　　“夏夏，我觉得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现在改应该还来得及。”
　　“呵，犯错，你觉得喜欢上我是犯错？”
　　“是，你原本不应该走上这条人人唾骂的路，是我，害了你。”
　　“所以你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分开，是吗？”
　　周雅东沉默了，他怎么舍得和秦夏分开，但不是已经决定了，要将他拉上正轨吗，周雅东心底发出一个声音，“不能心软。”
　　“为什么不说话，我们应该分手吗？”秦夏咄咄逼问道。
　　“是。”周雅东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
　　“是什么，我要听你亲口说，说你不要我了，要和我分手。”秦夏颤抖着声音问。
　　周雅东餐桌下的手握成了拳头，像是在做着什么重大决定一样。
　　片刻后他开口：“是分手，不过不是不要你，你搬出去住，我给你找了新司机。”
　　“有什么区别。”秦夏冷笑道。接着自顾自的说：“周雅东，你不相信我对你的喜欢，自以为是的以为发了澄清帖，甩开了我，我就会回归正常生活吗？但我告诉你，不会，就算有一天，有人代替了你的位置，那也不会是女孩子。”
　　周雅东听了这些话心头一紧，脱口喊道：“夏夏。”
　　“钥匙给我。”秦夏伸手。
　　“什么？”
　　“你不是希望我搬出去吗？我现在就搬。”
　　“太晚了，明天我找人帮你搬吧。”
　　“我现在就搬。”秦夏转身走进卧室收拾行李。
　　不多一会，拖着一个行李箱走出来。
　　“钥匙给我。”秦夏又一次问道。
　　“那等会，我让司机过来接你，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周雅东将钥匙递给秦夏，转身给司机了打了个电话。
　　司机家离周雅东家很近，几分钟后就到了楼下。
　　“我送你下去。”周雅东接过行李箱。
　　“不用。”秦夏抢回行李箱。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周雅东。
　　“哥哥，流言蜚语算什么，说到底，还是你低估了我对你的爱。”说完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夏夏。”周雅东追出去，电梯门刚好关上。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秦夏忍了许久的眼泪哗啦啦流了出来，他还是自卑到了骨子里，他心里清楚，这不是周雅东的错，只怪自己不够优秀，原本就配不上周雅东。
　　“小夏来啦，先上车，叔叔帮你放行李箱。”司机叔叔将秦夏手里的行李箱接过，放到了后备箱。一回头就看到秦夏一脸泪汪汪的，接着问：“怎么还哭了？”
　　“刚撞电梯门上了。”秦夏小声说。
　　“怎么不小心一点啊，等会到家了要敷一敷的，不然明天两个眼睛要肿的。”司机关心的说。
　　“我知道了。”秦夏看着窗外快速移动的风景。心想，“是不是只要我足够优秀，努力变成哥哥喜欢的样子，哥哥就不会不要我了。”
　　秦夏走后，周雅东拿起手机打电话。
　　“喂，阿姨，你明天早上就过去上班吧。”
　　“哎，好嘞，周老板。”
　　“叫我雅东就行，阿姨你记得，夏夏早上要吃清淡的，明天早上你要提前20分钟叫他起床，他平时爱赖床，不然就会迟到。等他去了学校之后，将他的闹钟偷偷调早20分钟，以后就不需要叫了。哦，还有，他喜欢吃红烧鱼，一周至少四次，你记得给他做。还有他用不惯其他沐浴露的牌子，等会我把牌子发给你，要先提前给他买好。他还爱吃大白兔奶糖，你空了来我这里拿，每天只许给他一颗，吃多了会长蛀牙。还有，，，，，”周雅突然意识到，这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像一个老父亲，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记下了秦夏的这么多小习惯。
　　“我都记下了，还有什么吗？”电话那边的阿姨问道。
　　“还有他睡觉爱翻身，要搂在怀里才老实，他还爱踢被子，害得我半夜总被冷醒，生病不爱吃药，受伤也不说出来，每次都要我哄着吃药和看病，还有他洗完头也不爱吹头发，每次都是我亲自给他吹，还有，，还有很多啊。”周雅东心里想。
　　“喂？雅东老板。”阿姨见周雅东半天不说话。
　　“暂时就这些了，想到了会打给你。”
　　“好的。”阿姨答道。
　　“那就这样吧。”
　　周雅东挂了阿姨的电话，接着又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喂？雅东？”
　　“他到了吗？”
　　“到了，我看着他上楼的。”
　　“那就好。”
　　“不过，，，”
　　“什么？”
　　“我看他好像不太对劲啊，出来的时候还哭了，问他，说是撞到了电梯门，我看不太像。”
　　“我知道了。”周雅东叹了一口气，接着嘱咐道：“晚上去接他要早一点，要是哪天没接到，要立刻给我打电话。”
　　“好的。”
　　挂断电话后周雅东瘫坐在沙发上，明明只走了一个秦夏，为什么觉得房间空荡荡的，连同自己的心也空了一块。他无精打采的走进卧室，秦夏就带走了几件衣服，和那本他一直视若珍宝的相册，周雅东一直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看秦夏保护得那么好，他猜想应该是亲人的相册吧。周雅东平躺在床上，木呐呐的盯着天花板。
　　秦夏抱着相册坐在新屋子的沙发上，这里什么都有，他不知道周雅东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是五天前，还是更早。他一页一页的翻动着相册，哭了一路的眼睛好像有流不尽的眼泪，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愣了一下，那是宇哥和元哥对他们的祝福，他突然想明白了些事情，周雅东是说了分手，可没有说过不爱他，如果周雅东的分手只是为了让他回到正常生活，那他就将自己变得更好，更优秀。如果这段感情一定需要一个人坚持下去，那他就做这个人。秦夏擦干眼泪，对着相册上的周雅东轻声说了一句：“哥哥，等我，这次一定不会给你任何机会逃掉。”等到秦夏不会再被流言蜚语伤害，等到秦夏变成周雅东所期待的样子，等到周雅东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抛下秦夏。
　　第二天秦夏一如既往起床上学，只是叫他起床，给他做早餐的人换成了阿姨，接送他上下学的人换成了司机。
　　“秦夏，你这是哭了一夜吗？眼睛肿成这样？”魏朱幽魂般移动到秦夏座位旁。
　　“秦夏，你还好吧。”后面跟着吕阳和刘树。
　　“我没事，昨天，谢谢你们。”昨天秦夏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他是从心里感谢这些关心他的人。
　　“害，谢什么，这都是朋友应该做的。”刘树笑嘻嘻的说。
　　“秦夏，来下我办公室。”班主任在教室门口喊道。
　　办公室里有校长，有教导主任，还有A班曹跃，和A班班主任，旁边站着的是曹跃的爸爸。
　　“小夏啊，曹跃同学呢，不是故意的，他已经深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今天找你来呢，也是想让他当面给你道个歉，这事咱们就过了，你看成不成。”教导主任对秦夏说。
　　秦夏没有说话。
　　“秦夏同学是吧，我已经批评过曹跃了，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事说开了就行啊。”曹跃的父亲也走到秦夏身边，见秦夏无动于衷，转头批评道：“曹跃，胡乱编排同学是不对的，平时我跟妈妈怎么教你的，还不快过来给秦夏同学道歉。”
　　曹跃慢步走到秦夏身前，“秦夏，对不起，我只是想戏弄你一下，让你丢脸，我真的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曹跃当时看到周雅东亲秦夏那一幕的时候，确实没有多想，只是想让他出出丑，丢丢脸，仅仅是因为韩婷婷喜欢的人是秦夏，曹跃心里不舒服。但他没有想到，当天论坛就爆了，后来听说秦夏好几天没来上学，也担心秦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良心难安，最终选择了跟父母和老师坦白。
　　秦夏和曹跃的成绩都很好，校长老师们也不希望即将高考的他们，有什么不好的传闻，那条帖子已经被删除了，校长和老师们也将这个事情压了下去。
　　而让曹跃当面给秦夏道歉，是周雅东坚持的。
　　秦夏站在众人面前一言不发，大家都在想，秦夏是不是不愿意接受道歉。
　　其实秦夏是在想，这里跟他从前待的地方真的是截然不同的，犯了错的人有人管，受害者也能得到应有的公道，这就是周雅东所说的另一个世界吗，和他从前见过的，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秦夏？”校长忧虑的推了推秦夏。
　　“我接受曹跃同学的道歉，但我要澄清一点，我就是gay，你们口中的同性恋，我喜欢哥哥，也是真的，没有任何人逼我。我们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错，要被人唾骂。我们除了都是男的，也和普通男女恋人一样，渴望有对方陪伴一日三餐，度过一年四季。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对我们指指点点。”秦夏此时是勇敢的，他敢于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敢于面对这些不能理解同性恋的人。
　　“秦夏，你还是学生，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校长拍着秦夏的肩说。
　　“这个不用你们操心，应该没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吗？”秦夏语气平缓的问。
　　“既然都说开了，双方都没啥疑问了吧，这事就过了，以后大家也都不提了。”教导主任站出来说。
　　秦夏点点头，曹跃那边也表示没有什么意见。
　　那天过后，秦夏和周雅东没有再联系，但他们都是彼此看不到的地方，关心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时间飞快的流逝，转眼就快要高考了，整个高三年级都进入了紧张备考的状态。唯独秦夏，大多时间都是懒洋洋的趴在桌上睡觉。老师同学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后来的考试，他直接取代了万年第一的曹跃。
　　蝉鸣聒噪的六月，他们终于考完了。
　　刘树和吕阳他们组织了一场户外野炊，大家在山脚的草坪上尽情狂欢，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告别着这独一无二的高中时代。秦夏盘坐在草地上，眼睛里映衬着即将落下的夕阳，他想起了周雅东第一次带他去野炊，那时候，他对周雅东说过，阴天也会有太阳，他现在想，如果没有阴天，没有黑夜该多好，那样就能一直看到明亮的光，能一直感受到太阳带来的温暖。
　　“秦夏，想什么呢，魂都快飘去山那边了。”吕阳刚跟同学们拍完合照，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秦夏身边。
　　“没想什么，在看日落。”
　　“确实挺好看的，刚我们还拍了好多照片。”
　　“喂，吕阳，快把秦夏拉过来拍大合照。”韩婷婷扯着嗓子喊道。
　　“走吧。”吕阳碰了碰秦夏胳膊。
　　“我就不了，你去吧。”
　　“不什么不，快点走。”吕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手抓住秦夏手腕，硬生生将他拽到人群中。
　　“大家都站好啊，刘树你那么高，都挡后边人了，自觉点，往后挪挪。”许双双在摄影机前大声喊道。
　　“那我半蹲着总行了吧。”刘树将身高控制得跟旁边的韩婷婷差不多高。接着朝着许双双喊道：“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只要不挡着后边的人就行。”
　　“别摆着那张冰块脸了，大合照呢，你稍微有点表情行不行。”吕阳在秦夏身边小声嘀咕着。
　　秦夏扬起嘴角，转头问吕阳：“是这样吗？”
　　“算了吧，你还是保持刚才的样子，最起码帅，现在这样，跟谁给百八十万逼迫你营业似的，特别不自然。”吕阳看了一眼嫌弃道。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3,2,1，茄子。”许双双按了拍摄键，飞快的跑到魏朱身旁比了个耶。
　　秦夏也在这样欢快的氛围中，告别了属于他的高中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