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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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几日的梦境，你还记得清吗？
时间，这是……今日的明日的？未来的过去的？
谁人这是——是你、你、你的梦境吗？
……
/他的身上始终蛰伏着一场严冬
/那是春秋被麦芒割下的尾巴
/云家的孩子从少年长到青年
/他一直在提防这严冬的出走
/某一日他面朝神明松开手时
/于良夜的尽头，他意识到：
/严冬的主人早就被他杀死在了秋日的翠玦坡
……
“想要听从前的故事吗？”用石头摩擦点燃火焰的男人，轻声问你。
“有什么值得去讲的么，”你勉强抬起笑容，回答说，“那些腌臜的事情从您的嘴里讲出来，我觉得会脏了你的嘴。”
“是梦啊……”片刻后，你看着男人的脸，突然这样说。
明明跟钟离先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对方却穿着白袍。
你认得自己信仰的神明，这对于大多数的璃月人而言，是完全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可你做到了。
在往生堂的时候，胡桃的幽灵给你看的幻觉，你也能清晰认出来，谁是真正的钟离。
而追溯这时间，十几年前，你看着钟离，却在他身上读到“非人”的气息。
你认得他。
话又说回来。这根本是现实中无法达成的事情，面前的这位正是你所信仰的神明。可你的神明绝不会同你在雪山的角落，在火堆边谈话。你闭了闭眼，发现无法从这个梦境中逃脱。
“这算什么？”你站起身，询问着自己，“为什么我要给自己回忆那些过去的事情？我可能是太想念您了，才会做这样槽糕的清醒梦，或许我就是自己很痛苦，想要对您倾诉一下过去。”
山洞外，可以看见：白雪堆满的大地，沉默的群峰，还有这位看着你的神明。
“若真是摩拉克斯大人，那我肯定会说的。”你自言自语，看着山洞之外的飘雪。
一两分钟后，也许更久？梦中可没有关于时间的正确概念。
你的怒火被对方的“视见”而浇灭。
万万不可低估你自身的信仰，原本只是神明影子的壳子，在你念出神名之后，反而带上了原本的神性——摩拉克斯来到了你的梦中。
*
你们是被“爱”所支撑，而活下去的生命。你跟你的母亲，那么相仿。神明对你说话，你从这句话之后的含义，感受到的寒冷，远超过此间一切的霜雪。
“您知道？”你问了一个最为愚蠢的问题。你也不该质疑你的神明。
可这是在梦中，你平日里掩藏的情绪全都蜂拥出来，形成一张黏稠的网，势必把握你的言辞和行动。
但是那双金眸的主人，在过去的年岁中，是被成为“群岩之主”亦或是“武神”的神明。
他对你的挑衅(更倾向于是一种，兔子被捅了窝的暴躁)，他的眼珠子往上，用视线抓了你刚刚开口的唇。
“因为我吃掉了你，在你十四岁那年。”神明说。
你的神明看着你，伸出一只手，探进火里。
男人从烈焰之中，拿了一枚石珀（可这石珀上沾染着血，并不是澄澈的），然后又用另一只手，从雪山土地上，摘下一朵根本不可能有的清心。
“慢慢……”神明说。
“这不可能！”你几乎用尖叫一样的声音，喊出这句话。
你在否定接下来，神明要给你揭示的东西。
你步入了雪山，你该面对自己的过去了。
*
你的母亲死时说要一支清心，天衡山上的，是她欠别人的。她说要一枚石珀，琥牢山的，那是她曾经走过最远的地方。
“生时无法偿还的东西，只能期盼死后归还给对方啦。”她笑着说。你的母亲爱你，即使你不是她想生出来的孩子，即使你是一场悲剧的后果。
可是您离开之后，对方也无法拿到啊。你深知这一点。
就像你深知那些茶余饭后的琐碎话语：曾经有过“璃月七星”的云氏一脉，母亲身份也算高贵，年轻的时候做过冒险家，走到过璃月最远的地方，只是因为她爱上的是一位仙人，所以她终身不嫁。
走在黄泉路上也就凡人一个，长生的仙人是无法收到这份回礼的。
你的母亲遇到的白鹤说：“阿云呀……你要慢慢走。”
慢慢来，慢慢走。对她说这话的，这是她一见钟情的仙人。
凡人的时间没有仙人那么多，你的母亲就说仙人你回头，让我看着你慢慢走，哪怕这是最后一次。
仙人说，凡人的时岁太短暂，你也要慢慢走。
故事终有结尾的时刻，只有那句“慢慢……”，如此的词，情感却像是昨夜的雨泊，极快地一看到底，又极快逝去。
*
你的口中吐露这个该死的故事，哪怕这个故事里，你不是主角。
你的母亲爱着那位仙人，却生下了你，她对你说：“希望你慢慢地学会说话，慢慢地学会走路，慢慢地学会奔跑，不要受伤，也不要难过。”
她对你的爱，是支撑着你活下去的缘由。你与你的母亲如此相仿，都是靠着“爱”而活下去的生命。
你的母亲坚信仙人也会有寻她的那一天，所以一直努力活着。
你也想努力地活着，从云家人的恶意中，从生身父亲的不喜中，从母亲每日掩藏的哭泣中。
*
“可是仙人，哪里会来找一个凡人？生死宛如河流来去，瞬息而已。”你说。
“她在那之前，是如此美好的一个人，意气风发，踏遍璃月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后来呢？她死去，我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你的手里捏着那枚石珀。从火中取出的矿物，拥有炙热的温度，你渴慕这场烈火，烧得自己一点渣滓不剩下，来偿还这个错误该多好。
所以你也深知：活着时无法偿还的东西，死后再也一无是处。
神明沉默着，他坐在火的对面，却仍旧像在俯视着你。
而你根本无法遏制这种暴怒，你痛斥仙人，也在痛斥漠不关心的神明。你的迁怒是无端的、任性的、是会被人所唾弃的。
男人可以就此离去，仅仅放下一个躯壳在这里。那个躯壳是会被你一眼看清的假象，可你只是一个卑劣者，你也能用梦中的虚影来满足自己的迁怒。
——可是神明没有离去。
*
谈论一些，你认为的东西吧。
这是属于“你”的回忆。
你的十四岁，母亲去世。
你摇摆不定的人生仿佛就此定格，你应该会成为云家的孩子，长大，然后成为他们摆弄的道具。
十四岁，在往生堂的门口，见到了钟离，对他身上的“非人”感到着迷。你与你的母亲是何等的相仿，连爱上的人都有同样的特质。
十四岁，你母亲的棺上留下一枚神之眼，你拿起了它，因为这相似的爱而共鸣。
世间最为干涸的爱，世间最为枯萎的爱，世间最为漫长的爱，唤醒了“爱神”的目光。
为何拿起它？十四岁的你，看着面前那些面目模糊的人们，他们叫嚣着要把这个云家的叛徒、怪物切成碎片。他们不会在意过去，你的母亲身为冒险家给家族带来多大的荣光，他们只在乎她的骄傲和爱。
所以你拿起了那枚神之眼，即使你在使用以后，摇摇欲坠，神之眼也有了裂纹。
“这不可能，”你下意识地反驳神明的故事，“在我的记忆中，那枚神之眼本来就是破裂了，是我跟您，有了契约，您才让我能够继续使用它。”
“它是好的，在你使用之前。”神明说。
高山是不会撒谎的，低谷是不会期盼的。
那谁是说谎的人？
*
“为什么厌憎一个孩子，你明知万事不可牵连幼子？”神明开口问你。
七七做错事的时候，你明明都想着的不能迁怒小孩。面对你自己的弟弟，却如此愤怒，远超过了对父亲的恨。
“为什么关于神之眼的记忆是错误的?”神明再问。
“为什么你已经被吞吃掉了，还在这里呢？”神明问着。
“为什么没有前日(第三十四日)的记忆？”
*
你醒来。因为心中无法掩饰的痛苦。
同样的火焰在燃烧，客卿坐在另一头。你觉得，可是他在逼你，他要你去面对。
你还在梦中。
你干咳了几声，说：“我想过以后被神明吃掉的场景，干冷的岩石碾碎我的骨头，血肉都是无用的嚼头。人类自诩聪明的大脑对于山岩来说，也只是个……嗯……璃月港的椰子那样，敲开。”
“您当初是怎么吃掉我的？”你问。
哦，原来没有醒。梦中梦。你认识到这一点。
“你想听这个回答吗？”
“不想，”你说，“其实我应该记得的，但是记忆也被吃掉了。”
梦的最后，你听见神明对你说：契约早已结束了。
*
你醒来。真正的醒来。
火焰燃烧着，但是上空煮着茶水。
茶的香味很淡。
“你似乎做了不好的梦。”钟离喝着热茶，问你。
“挺好的梦，”你面不改色地说着，“我梦见先生您把我吃了，挺好，我很喜欢这种死法。”
“就是不知道我的味道到底合不合您的口味，实在是可惜。”你说。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算是我的味道。还望您能告诉我，您在吃掉我弟弟的时候，他们的味道是什么样的？”你问。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