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5］今天在溺死前看到了玫红色的大海》那波利野郎

4、〖First.〗

　　里苏特?涅罗，西西里人，是我来意大利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
　　“……”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当我结束了工作准备回到公寓，用工作服揩着双手从餐馆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在门口挺立着的影子。
　　“来找你。”
　　里苏特漫不经心地说着。
　　虽然是这样说着，但是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找我的。甚至在我离开佛罗伦萨之后，与小队的任一个人都寥寥有接触。
　　只有像那些未成年的情侣才会情意绵绵地黏在一起，要么是在公园，要么是在海边——全世界的情人都喜欢这些浪漫的地方。
　　“那么你有什么事情呢？”
　　眼前的男人沉默不语地立在餐馆门前。那不勒斯算不上很冷的冬天，他平日里那般着装也只是添了一件大衣而已。
　　我想现在是一月，差不多是意大利最冷的时候，可惜那不勒斯的冬天不下雪，不然我就能看到白白的雪花落在他的黑色帽子上就像是斑点一样。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霍尔马吉欧他们呢？”我仍穿着工作服，把他招呼进路边的一家露天咖啡馆。你知道，意大利的咖啡馆到处都是——毕竟他们偏爱咖啡。
　　他出神地望着街边的发黄的路灯，似乎是没有听到我的话，手指敲打着浓缩咖啡底下盘子的边缘。
　　“你不加糖吗？里苏特。”我盯着他的手指。
　　“…不。我不喜欢太甜的咖啡。”
　　“给我一包。”
　　“你已经加了多少糖？”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咖啡杯上。里苏特拿起他盘子里那包砂糖递给我，但是表情并不是很情愿。“…梅洛尼说你会患病。”
　　“不会有事的…梅洛尼？他还好吗？”我将蓝白色包装撕开，将砂糖倒入咖啡杯，用银勺子轻轻搅拌着。
　　“他们去博洛尼亚了。”
　　…
　　他反应有些慢。他在想事情。嗯，一定是这样的。我只能这样告诉自己。…自从杰拉德和索尔贝出事之后，里苏特就经常走神。交谈的时候、暗杀的时候…
　　真是可悲。我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嘿，给你讲个笑话吧里苏特。
　　听好啦——加丘在博洛尼亚冷死了。”
　　…我没有收到意象中的笑声的回应。其实我觉得这个笑话蛮有趣的。…不是吗？
　　“你的笑话就像博洛尼亚的冬天。”
　　“我讨厌你，里苏特。”
　　他的脸上竟然连一点儿波澜也没有。
　　“那我可真是伤心，艾森。”
　　我绝望地抱着头趴在桌子上。里苏特确实不能作为开玩笑的对象——比如说我的前女友，我仅仅是玩笑着提了一句：“卡拉，今天你的项链光彩照人甚至超过了你。”…
　　…所以我现在是单身了。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我，补充道，“其实你是我认识的最会讲笑话的人。”
　　我哑口无言。
　　更晚一些的时候我们结账离开了那儿——我的钱包只剩下薄薄的一张外皮。——虽然如此一路上只有我在不停地询问着一切我能想到的关于他们的事情，里苏特偶尔会回答我一句，大多时候听到了也没有反应。
　　主显节刚过去不久，街道布置的一些装饰还未撤去，有外国游客在拍照。我的目光顺着结彩的灯看去，看到布置得堂皇的剧院下方的广告牌上印着：
　　上映歌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上映时间：……
　　……
　　“里苏特，你对歌剧有兴趣吗？”我拍拍他的后背——里苏特已经长得太高了，比我高出一个脑袋。其实我也挺希望能像十八岁时那样够着他的肩膀。
　　他稍微惊讶了一下。“没什么兴趣。”接着他便回答我，朝我目光停留的方向望去。他也注意到了那块广告牌，花花绿绿的文字映入了他黑色的巩膜红色的瞳孔中。“你想看吗？”然后他少见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点点头。“我只看过莎士比亚的小说。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我们的人生今后将会比任何歌剧或者是电影剧情更加崎岖。”他轻声说着，“好好享受这一刻吧。走吧。”
　　我没有错过他脸上逐渐洋溢起的兴奋。我为他有了精神而高兴，尽管疑惑大于喜悦。他将一张照片塞进我胸前平时揣烟的衣兜，拉起我的手。
　　我没有看到那张照片的正面，但是我注意到那张照片背后用墨水写着几个词语。他力气很大，几乎是拽着我，我只能用左手不方便地抽出那张照片。
　　正面是粉头发的女孩子，青绿色的眸子。
　　背面。
　　［Boss. i suoi figlia.］
　　“涅罗…！”
　　我很小声但是语气十分激动地叫他。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明白。我明白。一切都明了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为什么会如此心不在焉，他为什么会唐突说那番话。我一切都明白了。
　　他迟缓地回头。
　　“你请客。”
　　“……我果然很讨厌你，里苏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