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的自白》灼xr

6、第 6 章

　　与初次见面的轻浮印象不同，波鲁那雷夫似乎是个居家的好手，不过也难怪，如果这个家里只有他和妹妹，那么承担起照顾者的身份对于他来说是理所应当的。
　　桌上的面包是刚刚烤出来的，金黄色的外皮微焦，还有用大盘子盛出来的炖菜，飘着乡村特有的朴素香味。暖色的灯笼罩下来，波鲁那雷夫还在桌子中间用玻璃杯摆了一束花，于是这稍显拥挤的屋子里一下子温馨起来。
　　雪莉把柜子里的甜酒拿出来，被波鲁那雷夫不带怒意地嗔了一句，倒也没去阻止，只是要她少喝些。
　　“小安也来一杯吧，很好喝的，今天很热闹，值得来一杯庆祝呢。”不知道什么时候，雪莉也自然而然地称呼她为“小安”了。
　　“不了，我不会喝酒，谢谢你，雪莉。”左安回答。
　　“没关系吧？这酒的酒精含量很低的，就跟糖水一样，不然我也不会让雪莉喝的。试试也不错哦，小安。”波鲁那雷夫怂恿她，给两个姑娘拿来了高脚杯。
　　左安摇摇头，稍带歉意再次拒绝了，他俩也不再强求，给客人倒了一杯甜橙汁。
　　炖菜的味道是很难做出负面评价的，只是肉块切的太大，还带着骨头，并不是法餐中常见的精致料理，兄妹俩催了好几句，左安大小姐才堪堪做出心理觉悟，露出两颗尖尖虎牙张开嘴去啃。
　　不过，这菜里有一丝熟悉的香味……是什么调料呢。
　　吃到一半，左安莫名觉得有些头晕，喉咙开始发痛，她咳了几声，竟停不下来，又引得呼吸困难喘不上气来，她在意识模糊前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泛起红色斑点，心里咯噔一下，波鲁那雷夫已经心急地过来扶她，她倒在对方怀里，哑着嗓子问了一句：“这道菜用了什么调料……？”
　　波鲁那雷夫联想到刚才左安对于饮酒的拒绝，一面心想不会吧，一面心虚地说：“我用红酒炖的……小安，你不会是，酒精过敏吧……？”
　　左安没力气回答他了，她面色苍白的很，呼吸是紊乱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她干脆晕晕乎乎地依偎在对方怀里闭上眼睛，逐渐在波鲁那雷夫和雪莉担忧的呼唤声中失去意识了。
　　真是扰人兴致，也许我这样麻烦的人，下次就不会被邀请了吧。
　　她从小就像是易碎品那样被对待，仆人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态度已经看惯了，同龄孩子也不愿与她作伴，说是怕弄脏她昂贵的衣裙，扯坏她矜贵的身体。左安确实那样易碎，一点污浊的空气也能使她的肺病发作，养不起来的纤细身体，关节仿佛一掰就折，还有严重的过敏症，而过敏源似乎不止酒精一种……
　　左安有时候会想，为什么自己生来就是这样一个病秧子呢。这是命运吗。
　　她在半梦半醒之际觉得身体在摇晃，迷蒙地睁眼看见波鲁那雷夫焦急的侧脸，她身上披着一件很大的外套，被对方紧紧横抱着，在乡下通往城镇的路上往前跑。之后似乎是坐上了计程车，但那温暖结实的怀抱始终没有离开。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映入眼帘的是高高的吊瓶，连接着针管正一点点稀释她血液中的酒精，还有——眼角挂泪的波鲁那雷夫。啊啊，这个男人到底要看到她多少脆弱的一面才肯罢休呢。
　　她没打点滴的那只手被一把抓住，被对方两只宽大的手掌紧紧覆盖住，左安一直觉得波鲁那雷夫的手干燥又温暖，然而对方掌心现在的温度却是凉的，而且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只听他激动地喊出来：“小安！！你终于醒了，我可是超级担心你的啊！”
　　刚巧路过的护士长用力敲了敲窗户大声斥责道，：“在医院里给我保持安静！”波鲁那雷夫耸起肩膀，嘟囔着吐槽一句这可比我的声音大多了吧，惹得左安掩唇笑笑。
　　“抱歉啊小安，害你晕倒了，可恶，我应该在做饭之前提前问问你有什么忌口的……”
　　波鲁那雷夫就算是提前问了，左安也不会老老实实告诉他自己酒精过敏，这对于生活在阴谋和纷争中的左安来说无疑是个秘密，也是弱点，一点乙醇制品的摄入就能威胁到她的生命，她的过敏症除了母亲和女仆伊娜，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于是她说，“不，没关系，是我太麻烦了，还扰了你们一顿好饭的兴致。”
　　“在说什么啊？没有人会想过敏吧？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比起什么无聊的兴致，健康可是重要多了。”他对女孩的自责感到不解，同时也感到一丝宽慰，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讨厌的准备了！“这支吊瓶打完我送你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我刚才也和雪莉说了，下次放假你们可以再一起玩。”
　　左安望向窗外，夜幕已经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再晚些时候，波鲁那雷夫送左安到家，临别时女孩叫仆人拿来了一份雇佣合同，他才又想起白天答应下来的工作。波鲁那雷夫曾经有过几次工作经验，并不是第一次在合同上签字了，他向来没仔细看过里面的内容，无非是一个模板写出来的东西，于是爽快又飘逸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左安疑惑地问了一句：“波鲁那雷夫先生？我觉得你再仔细阅读一下合同内容会比较好哦。合同里可能会列有你不满意的内容，如果你提出来我会进行修改的。”
　　后者大大咧咧的摆摆手，将那份合同推了回去：“不用、不用，就算是给小安你白干活我也愿意着呢。”
　　“嗯？签下字就无法后悔了哦。也许里面会有这样的文字——雇主有权挖下你的眼球作为收藏。”左安半眯着眼看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她那幽幽的语气好像真的会挖下波鲁那雷夫的眼球，那么漂亮的水蓝色，像一汪晶莹剔透的清泉，收藏价值一定不菲。
　　波鲁那雷夫一时语塞，无意识滚了滚喉结，他用余光看见旁边的棕发高个儿女仆咬了咬下唇，显然正在憋笑。
　　“抱歉，开玩笑的。”左安说，她提起裙摆微微颔首，“那么我们今晚就此分别吧。请替我向雪莉说晚安。还有，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她停顿了两秒钟，又补充道：“夜已经深了。”
　　想要脱身也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也有能让您喜欢的男性呢。”
　　“你觉得我喜欢他？”左安反问。
　　伊娜无言，为对方泡了一杯热茶，她知道，左安今天和那位先生在一起时很开心，这种欣喜的心情即使是一向内敛的左安也掩盖不住的。
　　“也许吧。”她果然忍不住又开口了，“他很单纯，没有坏心思，脑子里塞满了恋爱，很好利用，我喜欢这一点……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