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的自白》灼xr

19、第 19 章

　　19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左安开始有一点相信【命运】这种东西了。
　　和波鲁那雷夫的相遇，累加了太多的偶然，就算她当时再多走一个路口，最终的结局恐怕也会变成擦肩而过的路人。左安能感受到，通过银色战车和她那双能看见前者的眼睛，他们的关系包含更多的信任和爱，仿佛命运的红线牵在二人的小指上。
　　但是现在线断了，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左安感觉他们的关系中也有什么不可状物的东西断掉了。
　　说到底命运到底算是什么东西呢？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冥冥之中安排好了剧本，那么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到世界上的？
　　左安发烧了，一种不安的恐惧和焦虑笼罩着她，傍晚从病床上一身冷汗地醒过来，见波鲁那雷夫在床头睡着了，打着小小的呼噜，她看着波鲁那雷夫，想伸手去摸对方的脸颊，却扯到了手背上的针，一阵疼痛，她抬头，营养液的瓶子挂在高处，液体顺着针管一点一点送入她的血液里。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左安忽然鼻尖一酸，竟然掉了眼泪，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下去，滑入鬓发之间。
　　波鲁那雷夫像是听见了这细小的抽泣声，他一下子醒过来，先是慌忙看了一眼吊水瓶，确认没回血才松下一口气，窘迫地挠挠头看向对方：“抱歉啊小安、我不小心睡着了……当然只睡了一小会儿！那个，医生说你是累到了，这几天因为那些事没好好休息吧？干嘛勉强自己和我出来啊，只要小安你说一声，我们完全可以下次再约会的嘛。……你哭了？”
　　他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凑上去看左安眼角的泪痕。
　　“没有，这是我打哈欠流的眼泪。”她的语气很平淡，“对不起，波鲁那雷夫……我又扫兴了。”
　　波鲁那雷夫伸出手，轻轻把掌心覆在女孩的发顶揉了揉：“上次也说过了吧，这怎么可能是你的错。”
　　“嗯……”
　　“对了、小安要不要吃苹果，我帮你削皮！你想要什么形状的，要小兔子，还是爱心？雪莉小时候不爱吃水果，只喜欢吃我削的小兔子苹果哩。”
　　“……我并不是小孩子了。”
　　“你想要个花朵样式的吗？”
　　“兔子就可以。”
　　左安很想提提银色战车的事情，但她不知该怎么开口，到两个人分别也没说，她看着波鲁那雷夫离开的背影，心里又被落寞和不安填满，左安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没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走到电话前。
　　“你好，我想查询一下最近一趟去中国的航班是什么时候。”

　　东方那片黑土地上也在下雪，但已然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了，大雪纷纷扬扬落下，世界白茫茫一片。
　　老妇人往炉火中添了几枚漆黑的煤炭，她的发尚且还是黑色的，只是鬓边已经变灰了，她看起来身体很健康，手脚利索，脸颊被火烤的红彤彤的。一旁的桌子上摆着刚沏好的热茶，两杯。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老人平日里的来访者不算少，她是这一带有名且有威望的占卜师，年轻时被奉为仙姑，不过现在人人都叫她神婆了。但今日这位来访者不同以往，她知道，那是个远途归来的小姑娘。
　　“外婆。”
　　“快来，安安……外面儿冷吧。”
　　左安轻轻抱了抱对方，淡淡的立香味传过来。
　　她和外婆一边喝茶一边话了些家常，茶尽后，老人在她面前摆出三枚铜币。左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拾起那三枚铜币收在手心里，她将轻攥起来的拳头抵在心口，又小心地掷在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的外婆仍不开口。左安迟疑着问：“这是，什么卦呢？”
　　“孩子，你回来是想要知道什么呢？”
　　“我……外婆，您给我的那张符，它使我看见一些东西，但是很遗憾，它现在被烧毁了，而我也看不到了，您有办法……再制作一次吗，那张符，对我来说很重要。”
　　“它为什么被烧毁了呢。”
　　“……很抱歉，是我的疏忽。”
　　老妇人的表情一直很平静，此刻也挂着淡淡的笑，她摇了摇头，伸出左手中间的三根手指，每根手指摁住一枚铜币，把它们收到自己身侧：“不是那样的。符纸失效的唯一理由是，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左安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答案，她心下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仍忍不住追问：“您是什么意思？”
　　“安安，你不再需要看见那些东西了，你的劫已经过去了。”
　　“不、我需要看见，外婆，拜托您了……”
　　“那张符无法制作第二次，就算我写出一摸一样的东西，也无法生效。”
　　左安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冲外婆露出那双尖尖的虎牙，但那笑容显然是带着苦涩的，她的心已然是凉的了：“那就没办法了，难为您了。”
　　老人叹了口气，她低头看着那预示未来的铜币，又开口道：“安安，外婆给你一个忠告。——别踏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命运会变得无可挽回的。”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用带有歉意的表情看着老者，她那双漆黑的长眼仿佛在说，对不起啊，我可不相信命运。就和她母亲当年进入□□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老人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她写下另一张符，然后用符纸包裹住两枚晶亮的黑色石头，随即把符纸团扔进火堆，等第二天炉火完全熄灭，她将那两枚已经冷却的石头挑出来，交到了孙女的手中。
　　“把其中一枚送给你的重要之人吧。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之后的，自己多加小心……我的孩子，愿你对自己选择的那条路没有后悔。”
　　左安回望了一眼在门口目送自己离去的外婆，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石头。

　　“咦！？小安，这、这是送我的礼物吗？Merci！”波鲁那雷夫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不客气地接过女孩手心里小小的礼盒，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它，“噢噢……这是，什么品种的宝石吗？看上去可真漂亮！”
　　那是一只架在耳骨上的装饰品，环绕的部分打造成了荆棘的模样，在尾端系着一块镶边的不规则黑色宝石，在太阳照射下闪着漂亮的光泽，一向出手阔绰的爱人肯定选择了名贵的宝石种类，这让波鲁那雷夫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他又怎么能拒绝女孩精心准备的礼物，而且，这枚耳骨夹看上去很酷，也许，他可以在佩戴自己这对红色碎心耳坠的同时也带上这个，不会太违和的。
　　“说来惭愧……它是成对的，波鲁那雷夫，这会让你不自在吗？”左安把耳畔的碎发撩起来，她的耳廓上也带着一只造型相似的耳骨夹，同样的黑色石头也正闪着光呢。
　　波鲁那雷夫喜出望外，兴奋地脸都红了，拿着那耳饰立刻想要佩戴：“怎么可能会不自在啊！我可是超高兴的！”他不太熟悉耳骨夹的带法，笨手笨脚半天都没带上，直到左安轻笑一声才承认自己的失败，乖乖把夹子交到女友手里，俯下身去让对方帮他。
　　“这是让我们永不分开的灵石。”她轻轻说。
　　永不分开……波鲁那雷夫摸了摸耳骨上的礼物，他问：“小安，你果然是因为看不见战车而焦虑吧。”
　　被看穿了的左安只是笑了笑，她知道对方在一些时候总是有着敏锐的觉察力。
　　“我想说的是，”他伸出手，用指尖碰了碰女孩耳朵上挂着的“灵石”，然后带着怜爱轻轻摩挲了她的耳垂，“无论你看不看得见替身，我都会爱你、保护你的，永远。所以，打起精神来吧，亲爱的。”
　　左安点了点头，她依偎在对方怀中，仍希望那对石头能让他们永远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