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花》水****银

9、风声4

　　后来柯唯并没有见到买房人。
　　据说新房主有事不在本地，短期内赶不回来。所有的手续都是中介公司出面在办，签了合同拿到房款，柯唯将钱存在新开的存折里，拿去电台交给雷际。
　　他们约在电台附近的餐厅。
　　午休时有不少同事也过来用餐，有几个跟柯唯还算相熟，便过来同她打招呼。她平时独来独往惯了，跟大多数人只有点头之交。但小谢不同，她一直负责柯唯的节目，日子久了怎么也混熟了。
　　柯唯遇到小谢的时候她正和魏蓝在一起。小谢看见她很是惊喜，三两步跑过来，“什么时候回来开工？我都想你了。”
　　柯唯摇头，“还不知道。”又向旁边的魏蓝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魏蓝佯怒推了小谢一把，向柯唯笑道，“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度完蜜月早点回来吧，你不在，她快把我烦死了。”
　　女孩跳楼的事情被台长和雷际压了下来，除了相关人员，几乎没人知道，大家都以为她休假是为了筹备婚礼。柯唯看了小谢两眼，不自在地笑笑。转移了话题，“这几期的节目我都听了，真的很不错。”
　　魏蓝身上自有股大气，听了也不谦虚，大方接受，面上毫无扭捏之色。
　　其实柯唯很欣赏她这种性格。不虚伪做作，不遮遮掩掩。明朗活泼。而且，有生命力。
　　种种这些，都是她所没有的。
　　她与魏蓝并不算相熟，偶尔打过几次交道，却印象深刻。用小谢的话说，魏蓝身上那是纯正的女王范儿，一般人比不了。年初刚来台里，台长还为她特别办了场接风宴。那次靳枫也去了，还是他先注意到的，“那就是你们新来的主播？”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魏蓝在一群人中谈笑自若。整个会场里她虽不是最漂亮的，却是气场最强的。柯唯不禁也对她来了兴致，点头道，“就是她。魏蓝。”
　　靳枫像是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还喃喃重复了两遍。

　　雷际手头有事脱不开身，柯唯先点了主食边吃边等。这一等也差不多午休结束了，他才匆匆忙忙赶过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落座后雷际灌了一大杯冰水，喘匀了气，才解释道，“洪畅闹着要辞职，说不干就不干了，我求爷爷告奶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找到人代班！”
　　洪畅是台里的另外一个台柱，但自打魏蓝来了之后便不大受重视。柯唯似乎听小谢提过，说临市有家电视台想挖角洪畅跳槽。这种小道消息通常到她耳朵里听过便罢，全不放在心上，今天看来却不完全是捕风捉影。
　　“主任，”她舔了舔嘴唇，双眼微微发亮，“或者我可以……”
　　“现在还不行！”雷际想也不想地拒绝，“你的机会以后会有很多，不要急在这一时半刻。而且，那件事情还不算完全过去，还是再等等吧。”他皱着眉，神情严肃，“死者家属虽然同意和解，但女孩的母亲坚持要你在媒体上公开道歉。靳枫家有头有脸，最是在乎颜面，婚礼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听完这话柯唯彻底安静了下来，默默垂着眼，连最后一丝笑容也没了。
　　雷际觉得自己说得有些重了，顿了顿，安慰道，“小师妹，这时候你就不要想其他的了，婚礼最重要。”
　　柯唯还是沉默，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坐了一会柯唯将存折交给雷际，他接过收好，随口问道，“时间这么紧你从哪里弄到这么大一笔钱？靳枫给你的？”
　　柯唯不甚在意地拨弄着腕上的链子，“我把房子卖了。”
　　“怎么不想想别的办法？”倒是雷际坐不住了，急道，“为什么不跟靳枫张口呢？你们都快结婚了，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柯唯却摇头，“这件事情我想靠自己解决。”
　　雷际自知劝不得她，便不再言。只是意味不明地盯了她许久，才小心翼翼问道，“你回C市了？”
　　柯唯似有些不情愿提起，淡淡道，“回去了一趟。”
　　雷际紧紧盯着她，“前几天我也回去了一趟，遇到了……蓝老师……他向我问起你。”
　　柯唯倏地抬起头，瞳孔微微收缩，眼神针一样定在他脸上。雷际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不自在地顿了顿，继续道，“我跟他说你快要结婚了。”
　　柯唯明显颤抖了一下，脸上神色倏忽起伏，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哑声问道，“师母她……怎么样了？”
　　雷际颇有些不忍地看着她，摇头道，“还是老样子。”
　　柯唯整个人萎顿下来，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连嘴唇都微微哆嗦着。
　　雷际愧疚地握住她的手，拨开遮挡的手链，那条狰狞的伤疤掀动着一段不愿忆起的惨痛往事。“当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他只说了一半便无法继续。那时候，若不是因为他暗恋柯唯，故意跟师母踢爆了……
　　也许、也许……
　　柯唯显然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堪堪从他的掌握里抽出手来，摇头道，“那件事确实是我错，跟任何人没有关系。”
　　是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明明是她的罪，为什么要别人来背。
　　抚着腕上的伤疤，柯唯忽地笑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如果还不够，我可以都还给他们。”
　　雷际连最后一句安慰的话也咽了回去，看着这样的柯唯，他只觉得自己心里最后一点念想也碎得四分五裂。
　　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靳枫回来已是几日之后的事。
　　他一路舟车劳顿，看来很是疲惫。放下行李，靳枫用力拥抱她，“小唯乖，没事了。”
　　她以为自己会伏在靳枫的肩头痛哭，眼眶却干得酝酿不出半分湿意，对连日来的遭际更是多一句也不想重复。反手抱住他，她轻声道，“我没事。不要担心。”
　　靳枫仔仔细细打量她，她便大大方方摊开双手任他看。靳枫亲了亲她的唇角，“我的小唯果然比任何人都坚强。”
　　她百味杂陈地笑笑，垂着眼眸再度抱住他。
　　既然这些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背负，又何苦让两个人承受，不过是白白多受一份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