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特幼崽养成实录》一瓷

6、第 6 章

　　荧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什么，不太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她的眼皮上，身体被蓬松的被子包裹起来，四肢都暖洋洋的。

　　虽然小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好像想什么事情都会慢半拍，将安静的时间无限拉长，变得慢吞吞的，但荧还是觉得，自己已经被安心的、幸福的感受包围了起来。

　　她只觉得浑身都懒洋洋的，不太想动弹，又觉得嘴边似乎有股甜味，便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那股甜味丝丝缕缕地汇集在舌尖的味蕾上，荧裹着被子，像猫猫虫一样蠕动了两下。

　　在她身边微微小憩的阿贝多被惊醒了。

　　“感觉怎么样？”他语调温和，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猫猫虫艰难地裹着被子竖起了身体，金色的眼睛里映出对方略带些疲惫的神色，紧接着，棉被里传来她的肚子“咕噜——”的叫声。

　　中午的那个苹果，早就被消化干净了。

　　“……饿了，还想喝水。”

　　荧的脸颊还带着未消散的红晕，所以即使被肚子的咕噜叫声弄得不好意思的脸红了起来，也没有显得很明显。

　　但她还是把自己的脸颊缩进了被子卷里，只剩下一双眼睛眨呀眨地看着阿贝多，一旦阿贝多试图与眼前的“被子卷小妖怪”对视，她的眼神就会心虚似的飘走。

　　如此往返几次，被子卷小妖怪看着他一言不发、却极为耐心的样子，自己拱啊拱，拱进了他怀里，把头发上的那两朵小花发饰都拱了下来。

　　阿贝多小心地护住她，将小白花发饰放在了一边的矮桌上，表情依旧是温和而淡淡的。

　　但荧以小孩子的敏锐察觉到了对方似乎有些不愉快，她的眼神里略带些小茫然——

　　荧是因为察觉到熟悉的安心和信任、又抓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而心虚。但是她也不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而不愉快。

　　毕竟，以阿贝多的包容心和极强的自律能力，显然不会让他对一个小孩子过多地表露出来什么。

　　他只是将矮桌上保温杯里的蜂蜜水倒了出来，继续一点一点地耐心喂她喝下去。

　　温水擦拭的物理降温法很有效，晚饭后不久，荧的体温就降下去了，但小孩子舒服了以后一副睡得很香甜的样子，阿贝多就没有叫醒她。

　　只是他下去了一趟，回来时荧就把被子踢开了，根本不让人放心，他就一直守在了旁边。

　　看着荧咕噜咕噜把一小杯水喝完，阿贝多才简单收拾了一下矮桌桌面，一边对荧说道，“……温迪准备了小米菜粥，应该温在厨房了，我去盛上来。”

　　猫猫虫挪动了一下，压住了他那件常年不变的白大褂的衣角，弱弱地叫他，“哥哥……”

　　温和的、少年模样的人终于愣了愣，随后垂眸看向了这只小心翼翼的被子卷，像是有些无奈似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朝着她露出一个笑容，自我介绍道。

　　“我叫阿贝多。”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轻轻摸了摸小孩子柔软的发顶，“希望荧不要忘记我。”

　　“嗯！”

　　猫猫虫弯了弯眼睛，蹭了蹭他的手心，甜甜地叫道，“阿贝多哥哥！”

　　比起成年时内敛而强大的旅行者，此时的荧依旧敏锐而聪慧，只是小孩子的世界更加单纯而直接，所以，这样的交流……或许才是更加有效的做法。

　　阿贝多在心里默默地记了下来。

　　等到猫猫虫在榻榻米上无聊地自己滚了好几圈，房间的推拉门才被轻轻地推开，温迪端着小米蔬菜粥走了进来。

　　荧试图从被子卷里把自己扒拉出来，却被温迪制止了，他笑着凑过来，伸手戳了戳荧红润而软乎乎的脸颊，“我有好好观察过阿贝多喂你喝水的样子，喂粥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

　　于是荧乖乖地裹着被子，继续坐着当一只猫猫虫。

　　“啊——”

　　温迪吹了吹勺子里的粥，用粥碗接在下面，将勺子朝荧送了过来。

　　荧跟着他的动作张了嘴，却发现勺子溜走了，她只能稍微有点茫然地、舔了舔嘴唇边沾上的一点点黏糊糊的粥底。

　　“叫温迪哥哥。”

　　荧和那双碧色眼眸对视了几秒，盯着那一小勺子粥，舔了舔那点淡淡的粥味儿，乖乖地叫道，“温迪，我好饿。”

　　“嗯？为什么不叫哥哥，叫「阿贝多哥哥」的时候声音可是好甜了吧？！”温迪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荧有了新的哥哥，就不喜欢温迪哥哥了吗？”

　　“温迪是朋友。”

　　猫猫虫蠕动两下，从被子卷里把自己的双手扒拉出来，一副大人模样，认真地教导他，“阿贝多哥哥就不会这么幼稚。”

　　“诶——”

　　温迪眼泪汪汪。

　　荧从他手上接过了小勺子，自己喝完了一小口，又觉得这样稍微有一点慢，于是她伸出舌头试了试粥碗里的粥的温度，就着他举着粥碗的高度，咕噜咕噜，直接把一碗粥喝完了。

　　喝完后，小家伙吧嗒吧嗒嘴，把勺子放回粥碗里，歪了歪脑袋，“有点咸……”

　　小米和蔬菜都煮得很烂，粥黏黏糊糊的，或许正是因为煮得太久了，水份被蒸发带走，才会让盐分也显得有点多。

　　不过对于第一次下厨煮粥的某位风精灵来说，或许这就是今天最为优秀的作品了。

　　在按照阿贝多的细致嘱咐带着食材回来的路上，温迪遇见了小狐狸和那位夏目。

　　所以……楼下瘫着三个喝了一肚子奇怪的粥的生物——小狐狸、小狐狸的朋友夏目、以及夏目家的胖猫。

　　温迪放下碗勺，飞快地把今天才因为着凉而发烧的小孩子埋进了被子里，重新裹成被子卷。

　　“我去给你倒点水，不许从被子里出来，听到了吗？”

　　他伸手刮了刮小孩子的鼻梁，却发现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可爱地耸耸鼻尖，而是直愣愣地盯着他的手指。

　　温迪正准备收回手，就被直接地抓住了。

　　荧肉乎乎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脸颊凑到了他的手指旁，那里有一小块不小心被水蒸气烫伤的红肿皮肤。

　　“吹吹，痛痛飞飞——”

　　温温的、湿润的气流从那一小块皮肤上穿过，有一点痒，但更多的是奇妙的暖流从心底升了起来。

　　温迪失笑，回握住她的手，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将贴在荧额边的碎发都拂开了，轻轻地贴了上去，“已经不痛了，谢谢荧，我去倒水，回来唱歌给你听，怎么样？”

　　“嗯。”

　　荧乖乖地裹紧了小被子，目送他离开房间。

　　——

　　这是夏目贵志第一次进那位有些奇怪的阿贝多先生的家……不过，他觉得比起「家」而言，这里更像是实验室一类的地方。

　　院子内的草坪上整齐的种着各种他从未见过的花草，房子里从玄关到客厅，只有一些生活必要的布置，整体而言简洁大方得过分，精准而没有任何多余的存在，透露着主人冷淡并且一丝不苟的生活态度。

　　说实话，原本准备送小狐狸回森林、却被那位自称为“普普通通的吟游诗人”的少年邀请，走进这里的时候，夏目心里还有些咯噔——

　　私自直接进入别人的家里，可是很失礼的事情。

　　不过很快，担任了“粥品试吃员”的夏目贵志就和小狐狸一起瘫倒在了餐厅的椅子上。

　　找来的猫咪老师也没能逃脱魔爪，在温迪以“好喝的苹果酒”为诱惑的吸引之下，成为了第三个受害者。

　　在一人两妖怪揉着好像满是汤汤水水在晃悠的肚子歇息时，木质楼梯上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这栋房子的主人，那位阿贝多先生终于出现了。

　　他依旧穿着白大褂，只是比起平时外出散步时的装束，袖子被好好地挽了起来，露出半截手臂。表情略带几分疲惫，衣摆也皱皱巴巴的。

　　“荧的体温降下来了。”

　　这是夏目第一次从对方口里听见“日安，夏目君”以外的话语。

　　而在厨房忙碌了许久的温迪此刻也松了口气，自信地将还在火上咕噜咕噜的粥展示给他看，“辛苦了，不过……我也已经熬好粥了。”

　　“她还在睡觉。”

　　从空气里敏锐地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阿贝多的表情没有改变，只是看了看墙上精准的机械挂钟，衷心地提醒道，“如果你想的话，还有时间重新再熬一份粥。”

　　“糊掉的小米蔬菜粥不仅在口味上存在一定的缺陷，营养价值也会下降，并不适合给刚病愈的小孩子食用。”

　　“诶——它刚刚明明还好好的！”

　　着急地关火开盖、导致手指被水蒸气烫伤，「失败+1」的吟游诗人看着糊底的粥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

　　阿贝多轻轻叹了口气，“温迪，或许让我来是一个更加明智的选择，这应该是你买到的最后的食材了吧？”

　　温迪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过请阿贝多帮忙监督了制作过程。

　　阿贝多一边提醒着他煮粥的各道工序，一边从院子里采了一些植物，用实验室外的简易器材很快配制出了三份药剂。

　　“这是清理肠胃所用的药剂，药效我有调控，喝下去以后应该很快就会舒服起来，”阿贝多温和地笑了笑，“麻烦你们了。”

　　夏目喝下药剂的时候，猫咪老师还在冲他大吼大叫「不要乱喝别人给的东西」之类的话，不过这药剂效果立杆见影，小狐狸和夏目都很快舒服了起来。

　　于是猫咪老师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在夏目的劝说下喝了下去。

　　当晚，夏目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下时，隐约听到了风带来的悦耳歌声。

　　闭上眼睛时，他想——

　　「阿贝多先生果然是个很温柔的人啊，之后，那间实验室似的居所，也一定会有所改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