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枪》侨士

5、端庄的毒蛇

　　“没事，我只是……”只是产生不好的想法……秦月假装咳嗦了几声，灵活地从他怀里钻出来，捡起了地上的石头，“我们，我们看看这是什么吧？”
　　“皇宫守卫森严，外人一般进不来，”江毅说道，“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个可能就是——这石头是秦安给他们的提醒，而为什么那个人不愿出面要拐弯抹角地用这种方式传递信号，唯一的是因为这皇宫并非如同看上去的那么平静吧？
　　秦月嗤笑一声，宫内宫外一同混乱，看似平安的天下实则已经暗地里波涛暗涌，怪不得秦安没有把尚且还活着的母妃接回宫里，是碍于当今的太后——乔娣！
　　乔娣已经知道他们回来所谓何事了？还是说只是单方面想要监视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是怕自己夺取她扶持上位的秦安吗？
　　秦月垂眸，自秦安登上皇位后，所有的皇子全被屠杀，如今体内留着先皇血脉的只剩下自己，纵使他在外江湖从不提及自己的身份，但有些人很明显还在乎自己的动向。
　　“两位原来在这呢，”一个小太监拿着浮沉小跑过来， “咱家见过三王爷和大将军～”
　　小太监侧身行礼，眼神瞥到秦月腰间的佩剑，转而看向那双沾了灰尘的鞋底，随后一笑，“太后有事要见二位～请随小的走一趟。”
　　要见我们？秦月看向江毅，江毅摇头，太后的召见没在秦安的计划之中，刚刚的石子是想提醒他们太后已经发现他们的行踪了吗？他们若是此刻离去，反而正中乔娣下怀被治个不敬之罪。
　　秦月想起了幼时见到的那个冷艳女人，穿着浅蓝色的丝绸衣裙，露出半个圆肩，头戴金钗，三千青丝盘卷在后，眉间一朵妖冶牡丹，狭长的双眸凝视你时，似毒蛇般阴冷。
　　后宫佳丽三千，乔娣稳坐贵妃的位置，手定是不干净的，先皇看重她背后的势力，对她更是宠爱有加，可这女人不仅没有被表象迷惑，相反进退分明懂事万分，让先皇除了皇后以外，其次就是进她宫殿次数最多。
　　这般心肠蛇蝎手段高明的女人不在乎爱情，最在乎的就是权力了，如今她坐上了太后的位置，只手掌握后宫大权，靠的就是秦安这个皇帝，对于可以引发政变的秦月已然视作眼中钉。
　　杨柳依依，清风带过几片粉红色的花瓣落在石椅上，红木阁楼下，三四名婢女和太监拿着剪子在修剪殿前的几株花草，见到秦月与江毅到来不敢抬头多看。
　　那小太监把宫殿门打开，随后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秦月刚抬起一只脚跨进去就被江毅抓住了胳膊，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耳朵上带着痒意。
　　“我已通知圣上，我们姑且进去看她有何阴谋，”江毅道，“太后必定还不知我们回宫一事的目的，万不可暴露。”
　　时局动荡，乔娣有多在乎自己手里的权力，秦月不是没有见过，若是让这个女人知道了江湖和塞外的事，朝廷怕是要立刻变天，到时秦安兼顾内外应接不暇不攻自破，容易让塞外匈奴奸计得逞。
　　秦月看着他，点了点头，虽然不喜秦安的手段，可乔娣若是得知母妃存活一事，怕是要闹得天翻地覆。
　　两人对视一眼跨入殿内，出乎意料之外，原本以为以执权为重的女人必定会把这里装饰得富丽堂皇，可殿中居然除了原先的柱子为玉雕，其余家具全为木器。
　　主座上，一名中年妇人挽着头发身着灰色衣服，朱唇皓齿蛾眉，脸上不施加半点脂粉依旧风韵犹存，带一个木镯的右手指尖持着一封信，锐利的眼神似是要将秦月与江毅剖开两半。
　　“草民秦月参见太后娘娘。”
　　“微臣江毅参见太后娘娘。”
　　“平身。”简短两字却夹带威严，秦月抬头直视乔娣，发现她也在盯着自己看，眼神似乎透过自己不知在回忆什么。
　　“哀家听闻你今日回宫，”乔娣道，“可圣上似乎并不打算让哀家知道你的消息，就连想见你一面都得专门打听打听。”
　　秦月立刻笑着说：“太后此言差矣，草民今日才到皇宫，许是圣上来不及告知您罢了，太后与圣上感情如同亲生母子，圣上又怎会瞒着您呢？”
　　“油嘴滑舌，这点你倒是跟她很像，”乔娣笑道，“你小时哀家便觉得你性格最与她相像，或许是如此吧，她才不希望你一辈子在这深宫之中。”
　　“母后在世时也常与草民说起太后，”接过对方的话，秦月趁机提起旧情来，“她总是跟我说起那时太后与她一同闯荡江湖的事，搞得我如今也进了江湖不愿回来了。”
　　先皇后许宛儿与太后乔娣乃是幼时的闺中密友，两人自出生时就待在一起，许宛儿个性开朗活泼就像是四月的阳光一样让人心生温暖，而乔娣则与她相反，高艳宛如天山雪莲惹起人的征服欲。
　　许宛儿曾瞒着天下人偷偷溜出京城闯荡江湖，跟她同行的还有乔娣，只可惜两人的旅程未满两年就回到京城之中，一个做了皇后，一个做了贵妃。
　　秦月诞下的那时，虽然外表还是个婴儿，但心智早就是成年男子，宫中的阴暗之事往往不会瞒着一个尚在牙牙学语的婴孩，因此他见到了乔娣在与自己独处的模样。
　　女人缓缓移步到自己的摇篮中，平日冷傲的双眸被嫉火充满，染着蔻丹的玉指放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你跟那个人真像，］平静的声音下满是杀意，［一想到你是他们两人生下的，我都恨不得把你这娇嫩的皮给剥下来，还有这眼睛啊……就该摘下来，呵～根本没有那种神韵……］
　　窒息感让他挥动双臂和双腿挣扎，但无奈力气太小，视线越来越昏暗，要不是恰好奶妈进来，他指不定是可以打算真的回地府去重新投胎重启了。
　　“你这小嘴倒是挺甜，”乔娣说道，“此番你回来，哀家也不打算如何刁难你，但你要知，安儿的皇位，他是坐定了的，若是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动作……”
　　话到如此，她看向了一直在旁边的江毅，“说不定哪日不仅会丢了性命，那个与你勾结的人也会死无全尸。”
　　呃……他勾结谁了？秦月抽了抽嘴角，咋感觉乔娣自小开始不喜欢自己也就算了，这般拥护秦安的感觉，难道秦安是她亲儿子？
　　“唉，你们这些小辈的事，哀家本来也不想管的，”她装作头疼扶额地说，抬手一挥，两个婢女捧着两杯酒上来，“但那人也再三叮嘱哀家，你们两人的本事日后可是大得很，不得不防，所以，喝吧。”
　　直接赐毒酒了？是不是有点快了？！秦月傻眼了，看着那两杯酒，转头看向江毅，见男人眉头紧锁，明显也是没有料到乔娣会搞出这码事。
　　“放心，不是什么让你们暴毙的毒，”乔娣道，“只是限制你们行动的慢性毒药罢了，若你们日后没有什么举动，哀家也不会让你们死。”
　　限制行动还不算惨吗？秦月垂眸，手握住自己的剑柄，开始思索自己打伤乔娣这边几个高手后，从宫里逃走的概率是多少。
　　“小花，还不快帮哀家把酒给两位递上，”乔娣不悦道，她身旁的婢女听见后身体一僵，快速上前接过两杯酒端到秦月江毅面前。
　　秦月直视这个婢女，发现她嘴角有一条细长的刀疤，嘴被针线一样缝上，眸子只有恐惧，竟是失去了正常人应当有的光辉。
　　“她这是……”他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啊，叫做小燕花，原本呢，是哀家这宫里的婢女，哀家见她性情活泼讨喜，便给她些权力，没想到吧，这狗就是狗啊，尾巴翘起来有一天还敢在背后议论一些事情。”
　　“多嘴多舌总是留不得的，但哀家念在旧情上，只是把她嗓子用给毒哑，舌头给拔了，这嘴巴，哀家给她一针一线缝上，这样～她可就不会再做一些不该做的了。”
　　乔娣说这段事像是谈论天气有多么好一样，而秦月背后止不住地流汗，对方的心狠手辣貌似有点超出他的预料了。
　　“太后私自与我们见面也就算了，如今还想要瞒着陛下来操控我们，”江毅终于出声，“太后难道就不怕陛下生气吗？”
　　“哦？他为何要生气？”乔娣问。
　　江毅噗嗤一笑，冷冷地看着她，“古来今往有哪位天子喜欢自己臣子不是听命于他，而是听命于后宫一名女眷的？”
　　“太后，”他讥讽道，“您莫不是希望陛下对您出手？”
　　好帅啊……秦月感觉自己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动了，这样的江毅不禁让他开始幻想对方骑着骏马身披战甲的模样。
　　后宫扰乱朝政乃是大忌，秦安就算能容忍乔娣在后宫和朝廷上一切的小动作，但她若是操控手握兵权的自己和秦月，那就是赤裸裸要向皇权宣战了，江毅表面上气势磅礴，实际上也只是在拖延时间。
　　“陛下到～”
　　呼～来了，听见宫殿外的声音，江毅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秦月，发现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眼神怎么感觉好像要吃了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