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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没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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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理枝问完,才想到,这句话其实忽略了很多信息。
比如首先牧廉得知道有这个活动,其次,他还得知道宋理枝要去。
至少从第二点来看,牧廉大概率是在关注他的。
“这周天的活动……”林仁也缓了一会儿才说:“具体叫党支部什么的记不清了,反正就是系里入了党的同学一块儿出去,这次好像是爬山,还带预备党员。”
“那关牧廉什么事?”
“这次是和土木系联合行动的好像……”林仁回想着说:“建筑系和土木系有联姻你不知道?咱辅导员是他们一教授的老婆!”
“……”宋理枝无语。
什么没营养的八卦?谁这么闲天天关注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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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当代大学生都闲。
不仅牧廉知道,连他们全宿舍都知道。
自从上次赌约的事情后,宋理枝怎么看他怎么别扭,连着一星期做猫,都夹着尾巴走路。
即使牧廉不可能知道猫猫身体里装的是宋理枝的芯子。
但某个好面子的小少爷就是莫名耻辱。
除此之外,也许增加了怨气……又或者是多了点释怀?
宋理枝知道这两个词十分矛盾,可挑挑拣拣,又找不到其他形容了。
像浓山雾罩横亘前路,宋理枝很难说清现在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思考良久,最终只能烦躁地得出一个结论:
用了个没用的赌局刺激牧廉的结果,根本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既没有探究到牧廉“放心不下”自己的原因,又有了个更深的挂念。
牧廉说,活动当天,还要跟他再赌一次。
——党员活动前一天。
“……牧廉,还有啊,叫你们班学委发个通知,下星期一交结构作业。”
下午最后一节课完了,牧廉被老师逮住说了些比赛的事,叮嘱他千万记得报名后,才把人放走。
回家的路上,又接了个张枫舟的电话,说明天的活动他也参加。
张枫舟作为大四的学长,这类活动参加过好几次了,牧廉想了想,跟他问了句“大概要带什么”。
“哟?大老爷们爬个山,你还多问这一嘴……这么矫情么?你这,替谁问的?”
“……”牧廉:“不说就挂了。”
“行行行。”张枫舟收起揶揄,“我帮你去问问女生她们,她们精致……”
等张枫舟的爬山必备清单发过来,牧廉正好到家。
下午六点多,小枝这个时间通常窝在猫窝里睡觉或者翻肚皮。
说起来这小猫也是挺奇怪,晚上只睡床,白天又把猫窝当家了。
钥匙旋动,门锁“啪嗒”一声开了,有点出乎意料地,小枝今天居然来了门口迎他。
牧廉挑挑眉,抬脚进去。
小猫咪仰着毛绒绒的脑袋冲他软软“喵”了一声,围在牧廉脚踝边转了几圈,才又回猫窝躺着。
牧廉关好门,习惯性地过去撸了两把它的下巴,小枝舒服得眼睛眯起,昏昏欲睡。
看来还没到变活泼的时间。
牧廉拍拍它的脑袋起身,心想。
他从冰箱里拿出昨天买的食材,快速给自己炒了两个菜,又给小猫做了顿猫饭。把盘子端到睡着的小猫咪跟前时,铃声响起。
——奶奶来电话了。
牧廉手上有点脏,他顿了会儿后,没上手拿手机,而是划开屏幕,按下免提。
“崽崽……”奶奶和蔼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出来。
牧廉应了一声后,她又带着笑意说:“今天你蒋姨又来电话了,夸你懂事儿呢……”
老人似乎很高兴,骄傲之余又叮嘱几句千万要记得宋家的恩情,做得很好之类的。
牧廉把猫饭重新拎回手上,一边耐心地应着,一边用金属小勺按压,将里面的熟肉搅散。
“哦对对,你在外面租房子,钱够不够呐?要不要我……”
“够用。”牧廉闻言正色道:“爸妈留下那些钱都在我这里,宋叔他们每个月还打款,您别担心这个。”
“行,听你的……”从前都是她叮嘱孙子,现在孙子大了,奶奶欣慰又感慨,“你宋叔一家是真好……”
说到这里,声音突然一顿。
似乎是信号不太好,过了几秒,电流声短暂地“滋滋”两下后,老人的声音重新传来。
手机里的声音有一瞬间失真,牧廉听见那端的声音轻了点,她问:
“小宋他最近怎么样呐?”
搅拌猫饭的手有停了一瞬,很快,牧廉又重新捏起勺子,只是动作变得很慢。
他垂眼,掩去了眸里大部分的光。
睫毛打在眼睑上的影子很深,牧廉喉结滚了滚,他想用“我今天”开头,和奶奶说说某个无处可诉的话题。
那边等了会儿,忽然传来一声轻咳。很轻,是奶奶的老毛病了。
最终,牧廉说:“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牧廉极轻地叹了口气,叮嘱道:“您好好照顾身体,别省钱,放假了我就回去。”
“不用。”那头立刻回,过了会儿又说:“清明回来就行。”
牧廉“嗯”了声,又说几句,挂了电话。
屏幕上显示“通话已结束”的字样,又在下一秒自动切换界面,换出锁屏的图片。
牧廉没起身,他垂眸,保持着看手机的姿势发呆。
可能过了很久,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猫饭早就被不间断的挤压夹得稀碎了。
牧廉放下猫饭,将手机屏幕彻底暗灭,起身去了厨房。
吃完饭,洗好锅碗,登陆上软件做了结构比赛的相关准备之后,牧廉揉揉眉心,合上电脑。
忽然脚边有点痒,传来了毛绒绒的动静。
牧廉低头看过去,不出意料地,发现了他的猫。
房间里开着吊顶灯,桌上还有盏台灯。台灯的光很亮,从外界折射进小猫的眼睛,又折射出来。
猫咪的大眼珠子就成了两道激光。
特别是它现在拿自己尾巴当玩具,一个劲儿地扑翘起的尾巴,又一次次扑空。越发让人觉得:
真是只傻猫。
不过这只傻猫真的很像宋理枝。
牧廉蹲下去,认真欣赏了片刻小猫的自狩猎行为,突然一把捏住它的前爪,嘲道:“自己的尾巴不认识么?蠢。”
宋理枝感觉爪子一下被束缚了,他奋力挣扎,一边辩驳:“不知道猫和猫尾巴是两种生物啊?究竟谁蠢??”
看小宠物被自己逗得喵呜乱叫,牧廉很满意,突然放手,起身。
蠢猫始料不及,“咚”地一声砸在地上。
紧接着,它警觉炸毛,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极速左右转动,脸上一副“哪个刁民害了朕”的表情。
牧廉很不给面子地,当着宋理枝的面笑出了声。
宋理枝:“……”
狗比……
不过这狗比今天还算有良心,嘲笑几声过后,没再继续折腾他了。
牧廉打开张枫舟发来的清单,在房间翻翻找找,找到一致物品的就往一包里扔。
干嘛呢?
牧廉不来戏耍宋理枝,宋理枝倒是皮痒地好奇了。
他凑过去,把脑袋埋进足有他身体两三倍大的包里,张嘴一咬,从里面拖出了了个
……湿巾?
他仰着脸,和眼前的登山包大眼瞪小眼半晌后,又埋头,从里面拖拽出了毛巾手套遮阳雨伞……
看着一地精致杂物,宋理枝陷入了沉思。
但还来不及更细地想,就被牧廉一手薅起。
“欠不欠?”牧廉抓住不听话的小猫,拍了下他脑袋,带着警告意味,“这些是给小枝的,别动。”
原本处于挣扎状态的宋理枝一愣,乱七八糟的猜想都还没来得及涌进脑海,突然就尽数被这句话挡下了。
四肢渐渐归为平静,琥珀般的瞳孔缩了缩。
——显然“小枝”指的不是小猫咪,而是宋理枝本人。
被放开后,宋理枝重新跃上大床,撑着毛绒绒的爪子,有些迷茫地看向牧廉。
他还在挑挑拣拣,表情专注而认真。
就说这人固执吧?谁说他准备了,自己就一定会接的?
但宋理枝这么别扭地想着,回忆却像烧烈的开水,沸腾冒泡着直往上蹿。
牧廉现在的神情,和从前某些时候一模一样。
宋理枝不自觉地捂上胸膛,抿了抿唇,“瞎操心……”
三个字蹦出来的一刻,无比的熟悉感攀上心脏,神经末梢翘起的小触角渐渐落平。
怎么一年过去了,这人还是和从前一样,都没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