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且喜当行

6、第 6 章

　　那天在电话里跟陈轻白不欢而散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只有于岭提前告知她宴会的时间，让她做好准备。
　　礼服裙子初冬穿着实在冷，她提前套了件薄羽绒外套，下面穿了件长款的呢子半身裙，想着等到了宴会，再提前去卫生间换下来。
　　于岭开了车来接，看着她穿着裙子愣了下，犹豫着问：“郁小姐，您……穿裙子？”
　　郁离看着他的眼神在自己的呢子裙上逡巡，有些不好意思，以为他误会这是宴会的礼服，浅笑着解释：“这裙子是临时的，到场了会换下的。”
　　于岭不作他讲，载着她前往目的地。
　　今日阳光正好，她下车的时候觉得脸上被晒得暖洋洋的，舒服得眯起眼睛。眼前富丽堂皇的会场让人有些心惊，这还是她第一次陪着陈轻白参加白日举办的宴会。
　　车子由门童换上开走，郁离跟着于岭，往大堂走去。
　　坐电梯到达二楼，厚重的地毯将脚步声吸了进去，于岭停在一扇房门前，走廊摆着新鲜的绿植，绿得不像冬日。他将门解锁却不推开，豁开一条缝隙，对着她讲到：“郁小姐，您先在房内休息，陈总一会儿就到。”

　　房内很大，很标准的会客间。中间一张长方玻璃茶几，摆了些花束，周围围一圈沙发，同样方方正正地摆好。与房门相对的墙面是落地窗，透过窗外看是一片草坪，冬日过冷，草坪不再郁郁葱葱，但好歹照看的人技术好，勉强维持了些青黄色。
　　郁离觉得稀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场合陈轻白需要她陪同作为女伴，但不知道为何，她的心情却没有之前糟糕了。因为电话里的不愉快后，郁离第一想到的是陈轻白会不会不打算她作为女伴陪同了，但并没有，他并没有选择换人。
　　郁离四周环顾了下，去了房内的休息间，将身外一套繁杂脱下，那件带有水钻的黑色修身小礼服勾勒着她优美的身段。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出门前绾的黑发散落了一丝垂在脖颈边，呼吸起伏着，她盯着含羞带怯裸露着的前胸，脸上几抹红晕升起来。
　　她最终还是听从了那个男人的建议，即使这看起来很不像夏清浅，但能爆发作为郁离的美。毕竟想要和陈轻白的这段关系维持下去，她必须学会讨好陈轻白，任何可能的尝试她都愿意。
　　郁离补好妆，推开里间的门又坐回到沙发上。
　　她原本是怀着忐忑的心情，结果等了二十分钟都没等到人出现，正百无聊赖地玩着面前的茶具，就听见门锁响起的声音，尚未来得及反映，抬头便瞧着一群人拥门而入。
　　领头的男人搂着个年轻女孩，正朝着身后说说笑笑，陡然瞧见房里多了个人，还是个拿着茶壶泡在古韵里的美女，话头哽住，脚也停了下来。领头的一堵，后面的人跟着就纷纷落落停了下来，先是开玩笑闹了几句，然后都随着领头的男人朝里看。
　　郁离也有些猝不及防，手停在空中愣了几秒，很快调整好状态，从容地放下手里的小紫砂壶，站起身来，露出笑意点头：“你们好。”
　　领头的人她眼熟，是陈轻白的好友，叫骆兆霖，东城有名的公子哥儿，隔两三天身边的女孩就会换一个，但名声却很好，因为他很会“善后”。跟在骆兆霖后面的就是江迟，他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过来，他的性格要比骆兆霖沉稳许多，立刻拨开挡在前面的骆兆霖，和善地朝郁离打招呼：“好久不见。”
　　也许江迟是这群人里她最熟的，即使现在陈轻白不在，但她的情绪也得到了些安抚，稍微放松下来，才注意到了来人身上的着装。
　　他们……不是来参加宴会的？
　　郁离朝着离她最近的江迟身上瞟了一圈，又不确信地飞速瞧了眼骆兆霖身后那群乌泱泱的人，他们穿的都很随意，大多都是休闲的运动服，配上球鞋，仿佛是从哪个运动场刚回。
　　对比他们穿的，再想想自己的，即使有了暖气，郁离不禁也觉得有一丝寒意。
　　门口还堵着群人，骆兆霖身后的那一小群人都小声讨论着这女人是谁，不会是江迟女朋友吧。小声的讨论此起彼伏，“女朋友”三个字倒是传进了骆兆霖耳朵里。
　　这人眼睛眯了下，带着丝邪魅的笑意咧在唇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喊了声“嫂子”。
　　身后的众人一瞬间静默，一直靠在他怀里的女生也抬起头瞪大眼睛瞧向他，骆兆霖在女孩脸上偷了口香，轻拍着女孩的后脑，说着“没事没事”。
　　郁离更加惊讶，她还没适应这个称呼，左右瞧了瞧，房内除了她再无第二名可以叫这个称呼的女性，她皱着眉，有一丝难以理解。
　　其他的人可以不知道，但江迟和骆兆霖最清楚她是什么身份，“嫂子”这个称呼，她可担不起。
　　她局促地挠了挠光裸着的手臂，被一群人围观半天，她已经是起了些鸡皮疙瘩，这里没有她能依靠的人，她顺出一口气，朝着江迟发送求救的目光。
　　江迟拢着手咳了下，正打算圆场，就听讲外面熟悉的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都堵在门口干嘛？参观吗？”
　　可不是参观吗？
　　骆兆霖坏笑着，跟着后面的人让出一条路：“哥，你没跟嫂子说今天什么局啊？”
　　陈轻白陡然听见他喊嫂子还有些大脑一片空白，往着里走，人群慢慢退开，阻挡视线的障碍都不见了，瞧见郁离娉婷袅娜地立在那里。
　　门口带了阵冷风进来，郁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错过了陈轻白瞧她的视线。等再看清，才发现来人不止陈轻白一人。
　　后面跟着的是夏清浅和那日帮她挑礼服的男人！
　　郁离有一瞬的大脑空白，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夏清浅，却是如此猝不及防的时机，而那个男人的手臂还被夏清浅亲切地挽着，那岂不是……夏清浅的新婚丈夫？！

　　陈轻白没去纠结骆兆霖的称呼，见着郁离那露胸露肩的站在一大群人面前，眉头一皱，将身上的黑色防风服立刻脱了下来扔她身上：“郁离，你是不是蠢？！”
　　郁离抱着他的衣服，触手还能感受到从他身上剥离的体温，手指蜷曲，她垂头盯着那件黑色的放风服，有点意识过来是什么情况了。
　　骆兆霖见人发脾气了，立刻朝身后的那群人使眼色，一干闲杂人等立刻会意，悄悄地散开去了别的休息间。
　　郁离咬着唇不说话，她没什么好解释的。是她自作主张拒绝了于岭，也是她自以为是选择了礼服，错都在她，她无话可说。
　　陈轻白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烦到头疼的样子问她：“于岭没跟你说今天要来射击场？”
　　郁离捏着手里的外套没说话，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好，她不喜欢狡辩，也不愿意让于岭替自己背黑锅。默了片刻，她启唇：“对不起，是我不对。”
　　陈轻白隐忍着叹出一口气，仿佛耐心将尽：“郁离，我说过什么？”
　　我花了钱，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的。
　　她顿时脸上的血色煞白。
　　夏清浅不知道发生的情况，朝骆兆霖投去疑惑的眼神，骆兆霖耸耸肩，陈大少爷发脾气，还要什么理由。
　　郁离这是头一次被陈轻白当着外人的面训话，心里有些难堪，同时一丝不该有的委屈也油然而生。她尽力遏制这种不该有的情绪，说道：“下次不会了。”
　　“你去把衣服换了！”陈轻白摆了摆手，不想再管这个破事，郁离却迈不动步伐，谁会像陈轻白一样随身带替换的衣服，更何况是以为参加宴会的地方。
　　“我没有带，”郁离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她将陈轻白扔过来的外套放在沙发上，拿起手包说道：“我让于秘书安排车来接我，不扫你的兴了。”
　　她刚经过陈轻白身边就被他拉住：“谁准你走了？我惯着你还给你惯出脾气了？”
　　“小白，”一道温柔的声音制止，郁离看到抓着自己的手上附上了只修长好看的手，夏清浅责怪地看向陈轻白：“不可以对女生这么粗鲁。”
　　夏清浅靠近过来，郁离问到她身上好闻的茉莉花香味。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夏清浅，其实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夏清浅。夏清浅的身上由里向外地散发着优雅知性，所以连带着看她的五官都会觉得大气，柳叶眉下是一双极其亮的眼睛，里面仿佛盛满了温情，没有女明星的那种瓜子脸，但却是传统古典美女的鹅蛋脸，透着粉嫩的红。自己的长相相较下来，怎么都是一股小家子气。
　　陈轻白听话的松了手站在一旁不说话，满脸不虞但却看在夏清浅的面子忍着脾气。
　　“不介意的话，我有准备多余的衣服，跟我来好吗？”夏清浅的身高要略高郁离一些，她微微低着头，问她。
　　郁离咬着唇，犹豫了下，点头。
　　夏清浅拉着她绕过陈轻白往外走，又停了下，回身捡起沙发上放着的陈轻白的外套，然后披在郁离的肩膀上，面是朝向陈轻白的，话却是对着郁离说的：“小孩爱乱发脾气，外套就不还给他了，让他受着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