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盛颜》羽如云

32、戏浪

　　冷凌卫扬声问道，“这段窄道尚有多长？

　　“我们已走了三分有一。”金少仪回道，“前路看似凶险，有了护索其实不难。”

　　“继续走。”冷凌卫说，口气不容置疑。

　　金少仪点头，走前几步取下最近那个绳套，抛给洛天涯。

　　洛天涯起手接住，却没有行动，这上坡之人十分狡猾，碎石看似是冲自己来的，若不是冷凌卫眼明心快，根本不会堤防，这时怕是已中了道，继续往前走，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此时应该上坡迎敌，除去此人才对。

　　冷凌卫却毫不在意，只管催促道，“再不走，赶不及在天黑前找落脚点打野食了。”

　　“可这，”洛天涯开口。

　　“滑坡的几块小石头而已，看把你吓得，若真是有人，怎么也得搬几块大石头吧？这不痛不痒的，砸到了也无伤大雅，搞着玩呢？”冷凌卫口气不屑一顾，“畏首畏脚的，要不直接在这里打个洞猫着别走了。”

　　“你！”洛天涯又被他气到，心道，我这是白替你操心了，砸死了活该。她把绳圈随便往马头上一套，对金少仪嚷道，“走。”

　　金少仪心道你这是诚心要马上吊吗？他没敢吱声，将安全索勾紧在马鞍上，带头先走了。

　　三人行远，掩于山道尽头时，左手落石方位的高坡上冒出两人，一人持左手剑身着便服，凤眉鹰目，劲气暗藏，一人空手着北疆兵营督尉官服，唇暗齿白，眼藏机锋，两人交首低语：
　　“这人果然眼光老辣，但未免有些骄奢轻敌，一根细针都能杀人，何况拳头大的碎石？你确定要放他走？这段路可是除去此人的好机会。”
　　“若我对他此行目的猜测无误，非但不能除掉他，还得保他平安，否则日后天赫远征军真上了北麓，谁来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如此说来，就怕他大军不来，我倒真有些等不及了。”
　　“凌渊那边如何了？”
　　“潇统帅有密令，他不得不折返，只留了两组人马继续搜山。”
　　“那我们放个信号让他们过来吧，毕竟没人追着这位上将军该起疑了。哦，记得不要让他们追太近，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毕竟不是真要抓人，意思到了即可。”
　　“放心，一切自有安排。”
　　两人说着，便退离山头，消失不见了。

　　又过了一漏刻的光景，紫衣一人出现在山道上，哼着小曲，步履悠闲地踱着步，看似只是普通游山之人。

　　此时两路跟踪者都尚未曾留意到对方的行踪。

　　第二日天明时分，两路搜山小队亦先后赶至此处，马不停蹄，寻着踪迹一路西行。

　　走过了这段险峻窄道，山势忽而又开阔起来，峭壁与悬崖均戛然而止，眼前山势平缓，几乎可以说是一马平川，草地之上绿荫遍布，果树成片，三人在稀疏的林中寻到一处山泉，泉水从山高处沿平缓的坡道缓缓流下，在低洼处聚集成池，池水清澈甘甜，池中有颜色鲜艳的小鱼嬉戏，池面上偶有飞鸟掠过。

　　洛天涯趁着两位男劳力安营扎寨的功夫一头扎入池水中，连着衣服一起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干净，上岸正赶上行军帐已经扎妥，洛天涯老实不客气地挑了一个最顺眼的占为己有，进去更衣，而后出来等吃。

　　篝火上鱼汤煮得正香，虽然没有调料，味道依旧十分上口，洛天涯一口气吃了半锅。

　　今晚没人跟她抢食。

　　冷凌卫带着金少仪一头扎进林子，直到天黑透了才出来，两人抱了满怀的花花草草外加果子树叶，搁草地上就着火光分类归档，有些直接包裹，有些被捣碎了取汁，还有些放在火上烤干。

　　洛天涯吃饱了没事干，申请加入捣鼓小组，听冷凌卫的指挥干活，才知道这两人是在制作调味品和储备粮。

　　落沙客栈买来的调味品都送人了，只能临时自制，这林子里物产丰富，金少仪识地理，冷凌卫懂制作，两人配合得当，冷凌卫想要什么，金少仪就能帮他找到，大半晚上折腾下来，收获颇丰。

　　除此之外，鱼汤喝完，还有各种新鲜水果，前几日吃多了肉食，正好换换口味，洛天涯只觉得从里到外都熨烫了个妥妥帖帖，什么不满意都统统消失殆尽，舒爽地象只懒猫，躺在草地上，透过错落有致的树枝仰望夜空，一动都不愿意动。

　　这日子真他祖宗地太好过了。

　　“要下夜露了，去行军帐里发呆去。”有人挺不识相地过来打断了她的感概。

　　洛天涯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爬起来，钻进行军帐，仰面躺下。

　　虽然床铺比草地舒服，但没有星星看，一个人关在里面，空间狭小，方才那种舒适感找不到了！

　　冷凌卫，讨厌鬼！

　　她在心中默念了三百遍，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

　　冷凌卫和金少仪还在外面不知折腾些啥，两人不时低声交谈，声音随着夜风一阵来一阵去，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直听得洛天涯渐渐泛起了迷糊。

　　就在洛天涯渐入梦乡的时刻，营帐上暴起噼噼啪啪地响声，一下把人惊醒了。

　　起风之后，突然之间就开始下暴雨了。

　　营帐外半夜不睡的两个大男人被这劈头而下的雨惊到了，跳起身七手八脚地收拾残局，乱了一阵才安静下来。

　　洛天涯听了一阵没再听到动静，拉开帐帘一角往外张望，一只行军帐中亮着灯光，里面有人影晃动，另一只里面却是漆黑一片。

　　洛天涯猜测着是不是两人都已经钻入行军帐里，泉水池那边传来轻微的戏水声，洛天涯转眼望去，水珠四溅的池面上四散折射着夜的微光，有一道白浪劈开凌乱的夜华，在池面上时快时慢地漫游。

　　洛天涯的目光追随着这道显眼的白浪，琢磨着这该是怎样一条大鱼，或者一大群密集的小鱼，白浪突然就潜底消失了。

　　洛天涯抬起了头，等待着，希望看到白浪再起。

　　水面上除了飞溅的雨珠，很久都没其他动静。

　　雨渐渐停了，天空开出一片，月光重又洒落。

　　就在洛天涯准备放弃的片刻，平静的池面忽起波澜，一股水柱从池底喷涌而出，水面上翻滚起好大一股水流，升至一人高，才四溅落下，水柱中仿佛有光影流动，升空，又随着水流落下。

　　洛天涯擦眼仔细分辨，这升起落下的水柱中的光影，分明是个人型。

　　待水花落定，洛天涯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再看水面上的人影，这戏浪的，不是什么一大群密集的小鱼，分明是那个讨厌鬼冷凌卫。

　　当然，讨厌鬼不开口的时候其实一点也不讨厌，就像此时，看着十分地爽心悦目，堪比有次出任务去偷的那幅令人垂涎三尺的美人出浴图。

　　洛天涯换了个舒服的睡姿，准备继续欣赏白浪戏水的盛大表演，冷凌卫却对着岸游来，随意扒拉了三两下就到了岸边，裹上一块白巾，极快地钻进了那只漆黑一片的行军帐。

　　啊呀，你身材不是蛮好的，宽肩窄腰大长腿，还打算就着篝火看你的脱衣烘干秀，怎么这么害羞，连胸肌都不肯露一块让洒家饱一饱眼福。

　　洛天涯不死心地盯着那只不透明的行军帐看了一阵，确认没动静了，才放下帐帘。

　　裹这么严实，防谁呢？男人我可做多了。让我想想我都做过什么样的男人？高的矮的瘦的胖的，哪种身型我没操作过？

　　我稀罕看男人了吗？

　　从来没有！

　　不就是无聊想解解闷吗？

　　德性！

　　下次换身，找个跟你一模一样的，没事就脱出来秀秀身材，看你怎么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