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你了》陆听橘

16、我找到你了

　　有些不敢确信自己镜头画面里的人真的是几分钟前才严词拒绝，说自己不来的程睦年。
　　苏愿久将镜头一点点拉近，取景器里的画面甚至已经怼到了人家脸上。

　　捧着相机看了好一阵，她才终于确信自己现在看见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程睦年淹没在人堆里被不停挤来挤去，脸色实在有些难看。他左右扭着脸朝远处看，像是在找什么。

　　苏愿久放下相机，扒开人群朝他挤过去，势必要问个明白他这是几个意思。
　　就算是真的不想和她一起出现，也没必要说自己不想来吧，还不如直白点呢，反正她也不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程睦年对她的讨厌程度，大概就和眼前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面长的树一样多。
　　她清楚得很。

　　苏愿久挤到人群中被拥着往前走了一段，那头的程睦年朝这边转了过来，也看见了她。

　　还以为被抓个正着，他应该会想要立刻藏起来，或者找个什么借口好能说明自己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可在看见苏愿久之后，他却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
　　刚刚一副在找什么的模样也收敛起来，就只是静静站着。

　　倒像是，在等她过去？

　　本来还气势汹汹的苏愿久，现在看着程睦年的样子反倒迟疑起来。

　　她放慢了脚步一点点往他那边挪，终于站定在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之后，她才慢悠悠张口说：“不是不来吗？”

　　程睦年瞥她一眼，抬手指了指前面，边往前走边说：“太挤了，走。”

　　跟在程睦年身后挤过人群，终于来到一个稍微空一些的地方。

　　苏愿久凑到他身前，仍然不依不饶：“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不是说不来吗？”

　　质问的话说完，她忍不住低声吐槽了一句：“这么虚伪……”

　　以为自己声音压得够低，这里又那么嘈杂，程睦年肯定不会听见她这句话。
　　却没想到，下一秒，他居然双手叉腰俯身朝她凑近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我怎么虚伪了？”

　　苏愿久尴尬地抿紧双唇，整个人愣怔在原地，一下子答不出话来。

　　这人是顺风耳吧？怎么什么都能听见呢？
　　在围墙外头说的话被他听见了，现在声音这么小说的一句吐槽也能被他听见，太倒霉了……

　　明明刚才是她先提问的，现在倒是被他反将一军。
　　他现在这个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她的样子，要是不得到答案，肯定不会罢休。

　　呼了口气，苏愿久蜷缩的身子站直起来。
　　反正他已经听见了，那干脆就有话直说。

　　她轻咳了一声，抬眼看向他，说道：“你明明是想过来的，我邀请你的时候还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你不就是不想和我一起来吗？这还不是虚伪？”

　　程睦年眯着眼睛鄙夷地瞅她一眼，腰间的双手又搭回了后背上。
　　他摇摇头，说道：“我是不感兴趣啊，我来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苏愿久甚至食指朝自己戳，整张脸拧得像是麻花，语调也不自觉高起来，“我邀请你你都不来，现在说什么因为我？鬼才信！”

　　程睦年又是一声沉重的呼吸，瞟她一眼后，一只手搭到了她脑袋上，推着她往身后看。

　　那头人群依旧熙熙攘攘，热闹得很，苏愿久呆呆看了一阵，推着他的手挣扎着疑问道：“干嘛？”

　　他不松手，依旧出力按着她的脑袋，凑近过来说道：“回去的路上我听人家说这个活动都会进行到半夜，我回酒店思考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过来，否则这荒郊野岭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作为同行人的我，就是第一责任人了。”

　　说得倒是一本正经、毫无破绽。

　　苏愿久盯着他看了一阵，他一直面不改色，半点说谎的样子也没有。
　　细想想，以他的性格也的确不可能为了圆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编出一个这么离谱的理由。

　　想到白天她自己也顺嘴说过，他是同行人要负责任这样的话，现在逻辑倒也算通了。

　　她努了努嘴，嘀咕道：“你最好是。”

　　程睦年摇摇头，又问了句：“问完了？”

　　苏愿久点头，回答道：“嗯。”

　　他这才终于将自己一直按在她脑袋上那只手挪开，朝篝火堆那边扬着下巴说了句：“走吧，要开始了。”

　　点头答了声“哦”，苏愿久才提脚跟上他的步子。
　　管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的，反正换个角度想，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还是在大山上，有个认识的人在身边那也确实还算是挺让人安心的。

　　她耸耸肩，懒得再继续想，捧起挂在脖颈上的相机又开始了拍摄。

　　--

　　几分钟后，篝火晚会正式开始。
　　一群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表演者开始伴随节奏感强烈的配乐起舞，游客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大家各自就近找了位置坐下开始认真观看。

　　苏愿久偏头看向身侧的时候，程睦年也已经俯身坐到了身后的草地上。
　　她撇撇嘴，也跟着盘腿坐下去。

　　周围气氛愈发热烈起来，苏愿久本来就是爱玩爱闹的性格，现在自然也就开始跟着音乐节奏又是拍手掌又是在欢呼。

　　以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就算是再闷的人也应该是难以置身事外的。

　　余光从手边的程睦年身上扫过的时候，她却瞠目结舌。

　　她转过身子直勾勾看向程睦年，抬手揉了揉眼睛，没忍住自言自语道：“我靠，这份定力……特种部队来的吧……”

　　此时的程睦年又在捧着自己的素描本画稿子。
　　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全然是已经与世隔绝，丝毫不在意周围的一切。

　　苏愿久说的话他自然是没听见，盯着他看了好一阵他也并没察觉。

　　她惊叹着摇了摇头，杵着草地往他身边挪近了一些，歪着脑袋去看他本子上画的图。

　　他在白天画的大框架中补充着，即使是现在这种微弱的灯光下，他还是一笔笔将细枝末节都处理得十分到位，就连松树叶片上的纹理也都清晰可见。

　　虽然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画画，但和程睦年的比起来，苏愿久瞬间只觉得自己那些只能算是粗制滥造。

　　望着那幅画，苏愿久不由又斜着身子朝程睦年靠过去一些。

　　两个人的胳膊轻轻碰到了一起，程睦年这才终于抬眼朝她看过来。

　　苏愿久赶紧坐直起来，微笑着接连说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嗯”了一声之后，程睦年重新低下头去画画。

　　她忍不住又朝素描本上看了一眼，低声问道：“程先生，这幅就是要雕在你那天淘回来的那块像鹅卵石形状的玉石上？”

　　程睦年又是一声“嗯”便没了下文。

　　想跟他聊天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将来要是谁跟他成了男女朋友，那不得无聊死啊。

　　无奈地摇摇头之后，苏愿久问道：“我要过去和大家一起跳舞，你去吗？”

　　没等程睦年回答，她已经站起身来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
　　这时才见他摇着头说道：“不去。”

　　本来也能猜到他的回答，所以她这一刻倒是也没多犹豫。
　　她将相机往背包里一装，顺手放到了地面上，说道：“我的包放这里，你帮我看一下。”

　　等程睦年抬起头要答话的时候，苏愿久已经撒欢似的朝着围在篝火堆边上的人群跑过去了。

　　她立刻融入进人堆，和人家手拉手跳起舞来。脸上灿烂的笑容被火光映照着，更添暖意。

　　程睦年望着这个画面滞了滞，然后将她摆在地面上的背包抓过来靠在自己身边，这才低头继续画手稿。

　　--

　　玩闹的时间过得飞快，苏愿久抓起手机看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对于她来说虽然还没尽兴，但该说不说，人家程睦年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才会跟过来的，她也不好真的让人家等她太久。

　　她跟身边的几个人打了招呼，折身要朝程睦年这边走。

　　此时的程睦年，右手边坐着一个宝蓝色毛衣的女孩子。
　　苏愿久望着眼前的画面疑惑，怎么忽然还跟陌生人交上朋友了？

　　她继续往前走过去，忍不住眯着眼睛朝两人望。
　　这才注意到，那个女孩笑眯眯在侧着脸和他说话，他却依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距离有些远，苏愿久根本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下一秒，见女孩子取出手机在晃悠，程睦年还在摇头。
　　她立刻明白了，这家伙是被搭讪了。

　　她刻意放慢了脚步，想看看程睦年会怎么解决。
　　毕竟没有微信这种理由，要不是因为她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些天，又亲眼看着他拿出一个老年机来，一般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啊？

　　现在他身旁这个女孩，显然就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两人已经纠缠好几个回合，人家也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甚至还挪着身子往他身边挤。

　　望着眼前有些无措的程睦年，苏愿久没忍住笑起来。

　　就是这时，程睦年抬眼朝着远处看，他眉头蹙着微微偏着头像是在找人。

　　越是看他这样子，苏愿久看热闹看得越发起劲。
　　她干脆停下脚步，站在了离他三五步的位置。

　　片刻后，程睦年的目光终于穿过人群落在了苏愿久身上。

　　两人的视线对上，苏愿久下意识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也被藏匿起来。

　　程睦年这时候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不可思议地朝着她投过来一个求救的眼神。

　　苏愿久看出来他是处理不了眼前的状况，在这里又只认识她一个人，所以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他越是这样，她却反而更想逗逗他，就是站在原地不肯动。

　　眼看身边女孩子已经凑得离自己越来越近，程睦年终于没了耐心。

　　他站起身来，脖颈上青筋显露，朝这头喊了声：“苏愿久，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
久久：又能让他欠我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