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新春番外——《少年辛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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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讲的是刚经历灭国战争不久的少年辛巴德来到了未来。“未来”的背景设定在正文第三卷，国际联盟成立初期。
‖本篇可以和另一个番外《其名为星》串联在一起来看，都是穿越时空系列。只不过本篇是以少年辛为主视角，另一篇是以成年赫为主视角。我超喜欢写玩弄时间的故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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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漫漫。
辛巴德躺在荒野中，数过天上星辰不知几轮。一连多日进行魔力操作修行，可体内的剧痛丝毫不减，直至深夜也让人难以休憩。
风轻拂而过，这是一个静谧的夜，如果他不去想那些扰人意乱之事，也许他就能顶着这些本就该承受的痛入睡。
吸收了大量国民鲁夫的他魔力被锁，体内两股魔力时刻在冲撞着，可幸运的是他遇见了素以魔力操作而闻名的阳巴剌一族，他们的修炼方法正好能帮助他进行魔力融合。因此他正在阳巴剌的指导下，在部落附近进行修行。
不过……辛巴德又想，可真是讽刺啊，国灭之后，命运的机缘又一次眷顾了他，让他在自我放逐的旅途中，在遭遇魔力乱流的困境时，恰好又能碰上擅于解决此疾患的民族。只不过修行至今仍无所获，魔力乱流仍旧困扰着他。
也不知活下来的同伴们都怎么样了。没了国家还有商会，辛德利亚在各地都有开设分会，他相信他的同伴在即使没有他的情况下也能把残局收拾好，现在……暂且就先让他一个人好好静静吧。
辛巴德就这么如尸体般一动不动躺在草地上，他望着星光璀璨的天空，等待睡神眷顾或是不眷顾——谁知道呢，也许他可以小睡一会儿，也可能这又是一个照常看着黎明升起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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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真是的，你是不是又跑去喝酒了，怎么连身上的衣服都没了……”
“喂，你快醒醒……”
是谁在推他。
他睁开眼，就看见一张陌生中又透着丝丝熟悉的脸正对着他。穿着西服的雪发青年一见他醒了，整个眉头彻底上扬，嘴更念个不停了。
“您终于醒来了，您知道两个小时后我们有一个会议要开吗？接下来我们还得去霍尔塔斯，您别忘了今日的行程……”
好晕。
辛巴德捂着头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方柔软的大床上，打量周围的环境，他不知何时从荒野中来到了豪华宽敞的室内。
“我这是在哪？”
“您还没从宿醉中清醒么？我们现在正在酒店内。”雪发青年很是无奈，“您被人发现□□地躺在街上，那人把你安置到这里后联系了我。真是的，要不是发现您的正好是商会内部的成员，恐怕您今日就可登上库希特冯的头条新闻了。还有，您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您发酒疯光着身体去野外游荡了一圈？”
醒来之前他本就在荒野中啊。因为浑身上下都在发痛，他嫌衣服碍事就把它给脱了。
奇怪，身体好像……不疼了？
辛巴德看向对方，越看熟悉感越强，他不由问：“你是贾法尔？”
对方捂着头叹道：“您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他是第一次看到成年体的贾法尔，对方身上的服装样式看着也很奇怪，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这是在做梦么？
“好了，新的衣服我也送来了，现在就请您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吧。”贾法尔递过来一身看起来很气派的服装，他用疑惑的眼神询问着对方，对方微笑着亲切地问：“您该不会忘了您现在是世界第一商会，辛德利亚商会的会长吧？”
……什么，他居然混得这么好了？
在对方虎视眈眈的眼神注视下，辛巴德还是遵从身体本能听话地接过了这身衣服。这身衣服和他之前穿过的会长服很像，所以对他来说不算难穿，三下两下就穿好了……只不过穿着有点大。
贾法尔感到惊诧：“尺寸不对吗？不对啊，您的每件衣服都是私人定制的高档货，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咦，您看着，好像也比往日年轻了不少……”
贾法尔一口一个您让辛巴德觉得很不自在，还不如醒来之前直称他的名字呢。不过他还是能理解，如果未来的商会已经发展成如此庞大的体量，那么贾法尔会时刻保持着公事公办的状态也不奇怪。
“现在还有辛德利亚王国吗？”这是他预感到这里是未来以后，迫不及待想知道的一件事。
他的疑问好像刺到了贾法尔，对方面色一滞，虽然还是那副无可救药的语气，但他总觉得对方好像很失落：“您在说什么呢，辛德利亚王国一直都在，即使您已经退位了，但它也依旧在您的守护下欣欣向荣哦。”
是吗……
在我的，守护下啊。
辛巴德笑了笑：“那真是不错。”
他还想问更多的事呢，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咚咚声——
“贾法尔！听说有不法分子冒充了我去花街骗吃骗喝，还找你要钱，你千万别入了圈套！快开门，让我看看是谁在冒充我！”
“辛……？”贾法尔很确定门外的那个声音是辛巴德，但他也很确定门内这个人长着辛的脸，于是，他左看右看，一时间愣住了，“你，他，这是怎么回事？”
“贾法尔，你先开门说话。你是知道我的，我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种污浊之地了，要是因为这种事上了新闻那我颜面何存？况且……”他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要是被赫尔加看见了，我很难跟她交代啊。”
这番熟悉的说话风格想认错都难，贾法尔已经将门外之人的话信了七八分，可看到眼前穿着松松垮垮的会长服这个人……虽然身形稍小了些，且此人可能还有使用了魔法变身成辛的嫌疑，可一个人的气质怎么说都是不会骗人的，这个人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确实很像辛。
却不想不是他来开的门，而是门内这个辛，对方大睁着眼，在门外的辛说完话不久就上前一把拉开了门。
拉开门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刚刚提到了赫尔加？”
贾法尔：……这方面能不能也不要这么像？？
于是，少年辛巴德和青年辛巴德，就这么在这种情况下，四目相对。
接引的随侍已经惊呆了，而成年体的辛巴德，遇见这种事后还能保持着冷静，第一时间就换上笑面和随侍解释了一下这是马格诺修泰德最新投入的替身技术，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希望她不要泄露之类的云云，然后果断地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一脚迈进房内，把所有惊讶都重重关在了门外。
门内，成年体辛巴德翘着腿抱着胸，坐在了室内最大的软椅上，冷颜厉色地开始了审问——
“解释一下，你从哪来的。”
面对未来的自己，少年辛巴德的心情觉得甚是微妙。他并不惧怕眼前这个看起来面目全新的男人，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他脑中划过的第一想法就是对方看着好显老，他以后一定要注意一下这方面以免步入后尘。
不过，为了以防误会，他还是把自己遇到的事都说出来了。
但未来的自己显然不相信他的这套说辞，并坚决认为他绝对是竞争对手派来讹他钱的角色，让他赶紧把变身魔法解除不要上了联盟法庭才求饶。
……未来的他还可真是傲慢得不可一世。
“我知道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不过，如果我们两个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你的金属器我肯定也能使用。”少年辛巴德说。
“你在开什么玩笑，所有金属器现在都被托放在了天山国际联盟总部，想狡辩也得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
国际联盟？听到这个词，少年辛巴德略感惊讶，没想到未来，他真的把看见过的未来压缩成此生所能看到的梦景吗……
真是不错啊。
少年辛巴德不禁勾起一个笑，这个笑在室内的另外两人看来简直莫名其妙，他们俩还没发话，就见对方突然开口指向某件东西：“我能知道那个是做什么用的吗？”
青年辛巴德当即皱眉：“不要转移话题，我们没时间陪你虚与委蛇。”
因着对方实在像辛，尤其是年轻时候的辛，带着天然好感的贾法尔实在无法拒绝这样一个孩…咳，少年，于是，他解释道：“这是控制投影仪的装置，你可以借由它知晓世界各地的动态和信息。”
“能帮我打开吗？我想看看。”
“当然可以。”
贾法尔替他打开了投影屏，少年辛巴德好奇看着投影屏上显现出来的风景，和这个酒店的窗外一样，都是摩天大楼式的璀璨啊。他津津有味看着上面的“国际联盟”同“绿洲联盟”之间的对话。
“喂，别把我忽视了啊，还有贾法尔，你那是什么举动，别因为他长着和我一样的脸就投入敌营啊！”
“抱歉，辛，但很怀念啊，你不觉得他非常像你年轻的时候吗？”
“我现在也很年轻好么！”
一谈到年龄问题，早有相关焦虑的某霸王终于按捺不住了，要不干脆就把这个小毛贼直接送去牢狱里算了。
许是终于觉察到他的不满，那个毛头小鬼抬头看向了他，并且语出惊人：“没想到啊，你几乎已经把海底迷宫里所看见的未来都给实现了。”
这件事一直是个连赫尔加都不知道的秘密。成体辛巴德一听，不由沉下了脸，眼前的这个人比他想象中的还了解他。
“你今年多少岁？未来的我。”他问。
“算一算，应该有33了吧。”是贾法尔插的话。
“贾法尔，难不成你真的相信这个不知来历的男人说的话吗？他看起来可没比我年轻多少。”青年辛巴德不满道。
“今年我正好19，在这个年纪里，我应该还能被称作少年才是。”他笑道。
“少用炫耀的语气和我说这个，你现在正踩在那条尾巴上，再大一岁你就是个该奔三的大叔了。”
少年辛巴德不知原来未来的自己居然持着他想都没想过的烦恼，不过也能理解，人一旦老去，就会开始强调自己尚且年轻。
“我记得你一开始就提到了赫尔加……”不得不说，这个名字勾起了他某些隐秘的期待。
“你问这个干什么，关你什么事。”青年辛巴德当即警惕。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年龄，应该也能知道这时的我正在经历什么啊。”少年辛巴德说，“你能在这个时期随口说出这个名字，就足以说明你能让我知道一条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事了，她还活着吗？”
少年辛巴德灼灼看向青年辛巴德，青年辛巴德也在注视少年时期的自己，面上不动声色，眼中暗潮汹涌。
“如果她还活着，你又能做什么呢。”青年辛巴德说。
“能做的事可多了。死去的人来不及抓住，活人当然要好好抓住才行。”少年辛巴德脸上登时绽放光彩，“我会在未来某个节点与她相遇吗？会有多久？我能在那时就给她看到一个全新的国度吗？”
见他这样，贾法尔别过了脸。
“有梦想是好事，可是，”青年辛巴德一字一顿，“她现在属于我。”
少年辛巴德豪兴不减：“你应该是历经了无数次冒险才建立起囊括全世界的联盟吧，不过知道了这一点的我，以后一定能做得比你更好。等着瞧吧！”
青年辛巴德陡然冷下了脸：“就凭你也想达到我的高度？也许走到半路，我就能看见你亲口唾弃你的梦想。”
少年辛巴德自然是不可能会被这句话给打击到的，一路走来很多人都说过类似的话，也不缺上这一句了，即使现在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他自己。
真不知现在已经实现梦想的自己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正如他不知三十岁以后他又会诞生什么样的困扰，今日的他距离明日，始终都差了那么一步。
“……算了，你来到这，是想做什么？”
说到现在，青年的辛巴德已经是在变相承认眼前这个人的确是他自己。
“我能去看看这个世界吗？我想去看看辛德利亚王国，看看成长的同伴们，看看赫尔加，看看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我可以给你安排飞空艇去辛德利亚，去看看大家，但赫尔加的事免谈，你死心吧。”青年辛巴德想，现在就连他自己都很难看到本人，哼，这个毛头小子哪来的奢望。
少年已经抑制不住了：“赫尔加现在成为了大魔导士吗？成年后的赫尔加，应该也有很多追求者了吧。”
“那个，恕我打断一下。”贾法尔插入了两人的对话，“这个时期的你，知道赫尔加是女性吗？”他记得赫尔加的身份被抖露出来，还是在辛回归商会以后才被露露姆女士告知的，刚好也差不多是20岁的事。
少年睁大了眼，先是惊讶，接着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再接着是兴奋：“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我就说嘛！那我更想见见她了，赫尔加本来就长得不差，现在的她绝对是个大美人！”
青年辛巴德已经后悔将贾法尔留在室内了，贾法尔这是把一颗心掰成两半，不偏不倚留给了他们俩啊。他没好气道：“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她现在都在躲着我呢，何况是你这种……算了，接下来的事我不管了，贾法尔，交给你了。”
“咦？！我可以吗？”
“贾法尔，拜托你了，现在的你看着就比以前更可靠了！”
“是…是吗，夸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和贾法尔交流过后，少年辛巴德拿到了一张可以横行世界的黑卡通行证，除此之外还有一柄剑供自己防身。因为世界上的大部分金属器都受到了管制，所以这柄剑并非是巴尔之剑。
帮助实现梦想的金属器有朝一日竟然会被当成危险物品放在国际联盟监管，少年辛巴德虽然感慨，但还是能理解那个男人的做法。说到底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时间和阅历上的差距令他们各有不同，可实质上他们都是怀揣着同一种理念的人。
这柄剑是放在辛德利亚商会最高办公室内的藏品，据说是帕鲁提比亚的赛兰王为表对辛德利亚的感谢而御赐的宝物。少年辛巴德一拿到手，八芒星光芒霎时照亮满室。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还有新的金属器会……”贾法尔惊了。
“谢了，贾法尔，你送了我一把很合适的武器。”辛巴德并不意外，颇为怀念地抚了抚剑柄上的印记，“那场战争以后，我的金属器全被巴巴罗萨破坏了，你还记得吧，巴巴罗萨的魔神能够操控金属，那时我就是落入了他的圈套，失去了所有的金属器。之后也因为我体内的魔力出了点问题，所以修复金属器这件事我一直无法完成。”
“金属器只是魔神之力的载体，只要我找到新的金属，与之适应一段时间，魔神又会自动附在新的金属上面。你说这柄剑放在那个人的办公室里，那么会染上气息也是正常的，我本就是他，他的物品也能为我所用。”
“不过，既然帕鲁提比亚即位的是塞莲缇娜的弟弟，那就说明巴巴罗萨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他垂下眼帘轻笑着，“还真是充满光明的未来啊。”
“辛……”他的话勾起了贾法尔的怜爱之心，“好好去看看这个世界吧。未来的你完成了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我们大家一直仰敬的正是这样的你。要是觉得累的话，我们都会是你的后盾哦。”
“……嗯！你们都是可以让我放心把后背交付的存在啊！”这时的少年好似不被任何黑暗侵蚀，看着这样的辛，贾法尔心中怜爱更甚。
“聊够了吧。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会议要开。”有一个身影靠在门前看了许久，是去而复返的青年辛巴德，他盯着仍旧保持那副傻笑的人，略略勾起了唇，刚露出嘲讽的弧度又迅速撇下。
“您也就这时候会对工作上心了。”
“喂喂，这话可就过分了啊，自从当回会长以后，我哪时哪刻不再为工作上心呢。”
“哎，也是。那我先去筹备会议工作了，待会儿您直接过来商会总部就行了。”说罢，贾法尔回头对少年嘱咐了一句：“要是不知道怎么走，可以用通讯机联系我。”
少年辛巴德自然是继续以笑容回应了贾法尔的好意。
待贾法尔走后，两个人如照镜子般对视了半晌。
“真是把某人都蒙在鼓里呢，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青年问。
“我不知道，本来躺在荒野上看着天，结果闭上眼就来到了这里。”少年说，“本来以为只是场梦，但现在我倒宁可这不是梦了。”
“你还是当这里是场梦吧。不是说要超越我么，那着眼于现在怎么行。”
“你变化真大。”少年看着他说，“贾法尔好像很怀念现在的我啊，这显得你很失败哦。”
“你又好到哪去呢，刚经历‘失去’不久的你，难道还敢再将你背负的责任交给你的同伴，让他们继续因此蒙受灾祸吗？”青年闭目一笑，“哼，那时的我持着的原来是这种救世主心理，还真是热血又幼稚啊。”
少年丝毫不恼：“不愧是我，我们现在，算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敌人了吧。”
“或许是吧。”青年看也不看他，只留给他一个毫无留恋的背影越走越远，“我不关心你会在这里遇见什么，随便你去哪。但唯有赫尔加你别想了。你要等很久，等到你面目全非，你才有可能遇见她。而那时的你，也不一定能说出那些妄语。”
少年辛巴德思索了一下，在升降梯快要关上时叫住了他：“我一定能的。因为你肯定也说过那些话，否则你不会故意激我。”
他还不了解自己么。凡是自己做过的事，就不希望别人也去做，希望自己就是那个生来独特的人……
可这么想的同时，心底也在期待着有人能打破他的高度。希望能出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能让他泯然众人。
少年辛巴德暗想，他不正是那个最适合做青年辛巴德的敌人吗！
他不能逊于明日的自己，也必须不能逊于明日的自己。只要今日的他永远保持着超越明日的意志，那么，他也一定能超越昨日的每一个自己。
未来，并不远。
这也是他为何能咬牙忍下那些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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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飞空艇时，少年辛巴德想过去很多地方，第一站首先就该是辛德利亚，其次再去看看老师的国家巴尔巴德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同伴们，据说他们现在都住在不同的地方……
一个人去看眼前这场即将而至的未来之景，辛巴德心中澎湃不已，但也觉得此刻若是能让同伴们看到理想蓝图实现的模样该有多好。密斯托拉斯、维特尔、马哈德，这三人绝对会很高兴的。还有塞莲缇娜公主，如果看到国家和弟弟都好好的，心中肯定也觉得欣慰吧。
谁又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呢，这梦一般的未来，如果能让他的同伴们——不是今日的同伴，而是让留在昨日的同伴们看到该有多好啊，只可惜只有他一人来到了明日。也许梦醒过后，他又会回到昨日，再次堕入循环的惯例当中。
辛巴德拿着通讯机，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心绪。
他不想一个人去看这个世界。
他想见赫尔加。
如果赫尔加能带他去看那些令人期待已久的风景，带他去往声震七海的伟大国度，带他故地重游，那此场旅途，至少不会太寂寞。
在飞空艇将要升空前夕，辛巴德拨开人群跑出了舱门，在众人惊诧的目光当中，他拿起通讯机，拨通了贾法尔的通讯。
贾法尔起先不愿意告诉他赫尔加的行踪，因为他答应过不能背叛友人。赫尔加如今加入了与国际联盟对立的联盟，正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着游说，也不知那个男人为何会和赫尔加闹到这个地步。
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贾法尔终于松口了——
「上一次我和赫尔加通讯时，她说她准备去桑雷克。」
桑雷克吗，这是什么地方……
辛巴德沉吟半刻，利用交际花天赋随手找了名路人问清了路线，并在指引下买好了地图。接着，他拐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激发魔神之力，利用魔装冲向了高空。
不知巴尔的力量能在这个时代支撑多久。他知道这柄剑他无法带回过去，届时魔神之力又会转移回他的体内而受到束缚。但在此之前，还是先让他物尽其用吧。自他醒来以后，体内魔力的暴乱就奇异地被平息、他也能使用魔装了，这或许是“梦”的恩赐。
剧痛消失，魔力重现，他要抓紧时间，好好把他的心愿实现。
……
根据小贩提供的消息，辛巴德沿着赫尔加可能走过的行迹，立马动身前往了桑雷克群岛。
仅凭一张含糊不清的地图去寻找极北的岛群或许难度极大，何况他寻人心切，当即使用了魔装扛着霜冻远赴了千里，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能带他找到赫尔加——也正如他所想，命运再次眷顾，令他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在他到来之时，桑雷克正为选出新一任的领袖而举行英雄大会。巧的是接连几日的英雄大会也在他来到主城区时接近于尾声。
听人说最后一日的英雄大会正是为新任领袖举办的即位大典。领袖会登上象征掠夺和铁鲨的航船，率领部众收锚扬帆，在离岸之际高唱英灵之歌，随着代表先祖呼吸的长风向远方而行。航船的方向随风而定，岸上的人在目送之时也要高唱英魂之歌，以代表归乡的路标。待歌毕，航船返航，先祖的英魂也将继续庇佑这一代的子民。
发挥长处向本地女性打听到种种消息、并得知仪式在西边的港口举行后，辛巴德按捺住喜悦的心情，道别了好心的小姐，转身匆匆赶去。
如果是为了“外交”，赫尔加一定会在那里。
桑雷克的人口不多，聚在港口的也没他想象当中的密集，辛巴德扫视周围，这里的土著装束风格大都趋同，他只需找到与这格格不入的异乡来客。
很快地，他就在人群后方找到了一个疑似赫尔加的身影。那道身影立在人群之中，身着白衣绶带，一头不同于本地人种的长发曜如黑夜，显得出挑又引人注目。她的身畔同样立着几位着装和她相似却又感觉少了点什么的异国使者。
但他不敢确定对方是否真就是他要找之人。如果认错了人，那他日夜以来的思念得有多可笑。他不禁小心走上前，脚步也迈得轻了些。
如果对方真的是赫尔加，那他这副装扮会不会让她认不出他来？想到这，辛巴德一把掀开了沾满细霜的兜帽，赶紧拍了拍贾法尔以为他要去南方旅行而为他准备的、穿上就没换过的麻织长袍，它被冻得直发皱。一番拍打后，他又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发型，整到他感觉上应该没问题了，才又迈开了步伐。这一系列举动显得他就像一只雪豹，在归巢前胡乱抖落身上的寒意，才安然钻进余温犹存的巢穴。
“朋友啊，你要到哪去，是去往落日西坠的彼方，还是英灵长眠的故乡？”
“是去往永无战乱的众神之国，还是美酒满地、快活不已的幸福岛？”
“朋友啊，假若你要去流浪，请带着我们的骨——扬帆起航。”
海风微扬，歌谣仿佛也成为了重逢的序曲。辛巴德拨开层层行人，离那道身影越来越近。
“诸君请听——北风雷霆，圣火之躯，高呼吾名，不朽意志的继承者，风雪中的持炬人。沧海巨帆，高天隼哮，此势愈猛，此义不渝。”
“诸君请回——至深之幽谷，至高之极峰，至勇之意志，至坚之灵魂，吾之名为星之名，吾之名为众神之名，吾之名为众生之名，吾之名为不朽。”
歌中声势陡转，震得他耳膜生疼，但辛巴德的目光仍然牢牢扎在那道身影上。
这么多年过去，赫尔加原来还是没长个子啊。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时的模样，虽然仅有一面，而这一面也是诀别，可时间还没有久到让他忘记。
十九岁的辛巴德，仍然记得一年前的赫尔加在旧国的废墟当中朝他微笑的样子，太美了，美到让他觉得他往后一生都必须要记住那一刻。
而今，照理说这时的他已经年过而立，也不知现在的赫尔加，在未来中还活着的她会是什么模样。
按捺住越来越激动的心，辛巴德装作不经意地挤开了这道身影旁边的白衣使者。使者们低声呵斥着他的莽撞，但似乎没能引起他们领头人的注意。想想也对，歌声太强烈了，庆典正至酣处，如果真心浸于此曲 ，对周遭事物闭耳塞听也不奇怪。他悄悄用余光去瞟那个正注视航船离去的脸庞。
“爱无尽头，岁月似歌，莫要留恋，请来我处。”
“世事易转，斯人难追，若要留恋，万古成灰。”
“命途难改，时日难移，操控时间者，必将成为时间的囚徒。”
“风中的聆音，永恒的祝愿，我们都是彷徨在这个时代的旅人……”
歌还在唱着，尾声变得婉转，他没有留神去听。北地阳光不强，温和到恰好能用以描摹眼前人的脸部轮廓，她的面上铺着一层淡淡的光，圣洁通透，清冷得好似不问世故。如此熟悉又如此令人怀念的美丽呀，即使气质和往昔相比一如灼灼烈阳隐为云中之月，可日月更替的过程也是四时风景之一。从冬到春，从夏至秋，成熟饱满的红浆果滚滚落地，正是这份妙不可言的蜕变令他心中怦然一动。
最为令他怔然的是——那双眼中依旧涌动着令他神往的波光。
“你看够了？”她的目光随着她微扬的语调转了过来。嗯，瞪他的样子更让人觉得亲切了。
她好像没认出他来，虽然他已经事前把自己与那个家伙最为不同的方面尽量凸显出来了，可她还是把他当成了那个可恶的家伙：“我还以为我们要很久以后才会见面，你气消了么？”
什么气消不消，那男人真是不识好歹，居然敢冷暴力他的心上珍宝，果然是更年期到了吧。辛巴德实在不想让那种家伙插足于他们的久别重逢之间，可也担心自己一旦表露身份赫尔加会对他区别对待，因此，他只能憋屈地顶着某个老男人的身份袒露心扉：“我怎么可能舍得生你的气……虽说你不省心的时候真的非常、非常不省心，但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一个人在这的。你也是，有什么负担一定要和我说啊，我们可以共同解决的。”
赫尔加盯着他好一会儿，而后叹了一口气：“这一回你的示好倒是别出心裁，我很少看见你这番狼狈的样子了。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会和你回去的。”
辛巴德大力点头：“没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不用管他…咳，管我。”
话虽这么说，他心想着他怎么就狼狈了，明明论容貌论风华论气度他应该都略胜那个人一筹。脑内天人交战之时，他的身上忽而涌起一阵暖意。
“我不知道你此前去了哪，可防沙漠风沙的罩袍防不住桑雷克的寒流。”
他刚想说他魔装飞来的扛冻得很，但想想赫尔加一定会反驳他你现在又没在穿魔装……嗯，就像不久前一样继续小大人似的训斥他。
不过现在，赫尔加的魔法居然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啊，不用火罩，没有手势，她在肉眼难见的地方为他完成了一场神奇又温暖的魔法。
他眨着眼，看着她对他露出了头疼的表情：“你好歹也是国际联盟的领袖了，别再意气用事了。”
“哪有意气用事了，我做事一直都很有规划的好吧。比如现在……”他满脸无辜，“我就是，想见你啊。”
旁边的随从忍不住低语：
“这是辛巴德会长？”
“咦，看起来不像啊，他怎么是这打扮……”
“明明看着就像一个毛头小子……”
他们的私语令辛巴德竖起了耳朵，可他不觉得生气，还好他们没有把他和那个家伙相提并论。于是乎，方才生出的憋闷奇异地被使者的话语抚平了。
赫尔加虽没回应他，依旧岿然不动伫立在一旁，但却给他施法取了暖，这是不是说明她不拒绝他的靠近？小雪豹心中一喜，羞怯地接近了对方。
头微微侧过，他靠得离她越来越近：
“你真美。”
“别闹，这里是祭典，英魂之歌还在唱着呢。”
“嗯，你在祭典上真美。”
“……”
辛巴德已经忘了他是怎么跟着赫尔加回到了驿馆，回到了她暂居的客房，直至这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赫尔加还没赶他，她人真好。
“你在做什么啊赫尔加？”
“唔，我在思考怎么改良传送阵，还是太慢了……”
“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这个国家最美的风景，在刚刚我就已经看过了。你先别打扰我，我想到了一个构式，对，没错……用这个与这个结合在一起，应该不会错了……”
辛巴德想着该怎么引起赫尔加的注意，好让她从这个闷热的屋子里出去。
用冒险来开头？不，不知道现在能日行千里的赫尔加会不会感兴趣，况且他不了解这个国家的文化风俗，更不知这里有没有迷宫存在，所以只能pass掉。
强拉着她出去？更不行了！要给现在的赫尔加留下好印象才行，不能那么鲁莽，对方已经是成熟的大美人了，他不能表现得太幼稚……
于是，辛巴德绞尽脑汁。
“赫尔加，盯着这些字太久会很累吧？”
“……”赫尔加没理他。
“赫尔加，呃，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去买。”
“……”为什么还不理他，辛巴德有些自暴自弃。
“赫尔加，那我就去酒馆喝酒了喔？喝到深夜都不回来那种，可能会不小心落入这里的花街哈哈哈哈。”
“……”可恶，他的终极杀手锏，对这个时期的赫尔加已经不管用了吗，那个老男人到底用了多少次才会让赫尔加一点波动都没有了？！
“那……那我不打扰你了。”他觉得气馁，“你要是嫌我烦，我这就离开。接下来我会去国际联盟总部……”看看它长什么样。
“你要去天山？”
咦，赫尔加居然说话了？！天山是哪里，噢对那男人提到过国际联盟总部就在那，不过赫尔加为什么会在意这个？难道她更想去爬山吗？爬山也好，累了的时候能让对方靠在自己的身上，而且登顶后的第一眼风景正是气氛最好的时候……辛巴德立马脑补完了一出完整的蜜月旅行。
“你别不说话。”赫尔加立马皱起眉头，“最新一次的国际同盟例会不是已经结束了？你去天山干什么？练白瑛叫你去的么？”
练白瑛又是谁？听起来是个女名。辛巴德不想让她引起误会，但一想到她会为此吃醋的样子，他又不禁神游起来。
但他三番两次不说话好像让赫尔加更加认定了某些事实，她连魔法式都不研究了，抛下笔就朝他走来。
“是因为绿洲联盟的影响，你变得更加迫不及待了么？阿尔巴她怎么诱惑的你？”
阿尔巴又是谁？为什么和他有牵扯的女性那么多？辛巴德不由感到生气，那个男人把那么美的赫尔加晾在这么冻的边境，又和那么多的女人有瓜葛，真是瘸了眼的东西！
“我就说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原来你已经想去圣宫了吗？”她心伤之余又逐渐感到愤怒，“你现在连这种事都不愿和我说了么？你来这，只是为了告诉我你要离开？”
“我没有……”辛巴德喃喃开口，有些茫然为什么他说了一句国际联盟就能引发这样的反弹。而且她说的他完全没明白啊！
他自认他的回答绝对不会让赫尔加满意，但他也确实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让她开心，在这种气氛下说一句类似于你才是我之唯一的情话绝对会引起反弹的！这和男人做了那种过分的事以后又回头对自家老婆解释自己的无辜清白有什么区别！
他本以为他会迎来失望的眼神，更或者赫尔加会说出一些让他心碎的话，但他还是低估的赫尔加的美丽之处。
对方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那你说。你来这，是想做什么。”
即使爱人给了自己解释的机会，可他真的……拿不出一个好的理由啊！可恶，那他和犯了错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啊！
“和我一起去逛逛吧。”辛巴德只能这么说，“逛完了，我会告诉你理由的。”
……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他说他想去辛德利亚，赫尔加的传送魔法就真的带他去了那里。未来的辛德利亚居于未开之地的南海，小岛四面环海且有海怪洄游，天然就可作为屏障隔绝外敌入侵。原来不用去向任何人买卖国土他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国家，未来的他到底是怎么想到把国家重建在这里呢。
只远远地看过这个国家大致的轮廓后，他就让赫尔加带他去了下一站。这个国家具体的模样，还是让他留点想象的空间吧。
巴尔巴德居然已经变成了共和国，虽然不知道这个国家经历了什么，但看到这个国家的人民干劲满满，绽放出了比往日还要旺盛的生机，心中的疑问似乎也没问出口的必要了。
伊姆查克还是那么冷。他们去了席纳霍霍的父亲管理的部落，村子变得比以前繁荣许多，可惜他们没赶上本季度的谢肉宴。听说席纳霍霍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的首长，实在想象不出来他作为一个领导者的样子啊。
大雪飘扬，他被冻得打了个喷嚏，赫尔加带着他去了这里的衣铺，她挑的手套和围巾都是毛绒绒的款式，穿在身上显得就像一个臃肿的大号的雪球。本来他觉得这有损他在赫尔加面前的形象，不过看赫尔加笑得那么开心，他也觉得开心。
艾尔缇缪拉的死者之谷居然已经修了路，萨桑的山还留着他用雷光剑造出的洞口，挤满船舶的拿波里亚还是商人的天堂。
辛巴德就这么指挥着赫尔加带他来回游窜世界各地，想到哪里就去哪。在那一刻他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地方不是他没有去过的。他问赫尔加为什么传送魔法能去那么多地方，她说她过去曾在这些地方留下了界点，在她带他来这些地方之前，她已经来过很多次。
他以为身为冒险者的他在未来选择故地重游就已经够没志气的了，没想到赫尔加比他还念旧。
“传送魔法的原理，你怎么会不知道？雅姆莱哈没告诉过你吗？”
“不知道。”他坦然承认了。雅姆莱哈又是谁，该不会又是一位女性吧……赫尔加把这些人的名字记得这么清楚，这令他更讨厌那个男人了，他以后得注意一下这方面才行。
坐在拿波里亚的餐馆内，二楼临窗的风景很美，既可看到熙熙攘攘的港口，也可以看到远处的飞鸟蔚海，辛巴德直直看着正为菜单皱眉沉思的赫尔加，冷不丁开口道：“赫尔加，圣宫是什么？为什么我会想去那个地方？”
他这句询问引来了赫尔加的目光，对方深深看了他许久，久到他感觉自己都陷入了那片深蓝当中，她才开口道：“那里是一个，你有可能会丢下性命的地方。”
丢下性命？那不就是死吗。赫尔加还真是温柔啊，连这个字都不忍心说出来，可过去的他哪一次不是顶着会死的风险活下来了呢。
可那里一定极其危险，才会让赫尔加宁可分离两地也不肯向那个男人妥协吧。
“这么说圣宫是个危险的东西呢。可我去那里，一定是有什么必须去做的理由吧。如果它真是一个危险到可能让我丢掉生命的地方，而你又真的很担心我的话……”辛巴德露出白牙，“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呢，赫尔加。”
赫尔加看向他的目光更深邃了，他觉得自己仿佛被置身于水温柔和的海底，他看着她说：“即使你不这么说，我也一定会和你去的。我不会让你留在那的。”
辛巴德笑得更灿烂了：“嗯，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的！”
“……”
挨不过他的央求，赫尔加还是带他回到了故乡。他们的故乡已经改头换面，存于这片土地上的旧址都被新兴的事物取代了。昔日的渔村被推为黄土，更高更广阔的建筑构架取而代之，初具雏形。听说这里会被建成一座自由贸易港，听起来真不错，与其让这块地方在记忆里腐朽，还不如让更多的人记住这个地方。即使这个地方不再会被叫做「提松村」。
接下来，辛巴德已经想不到还能去哪了。
但赫尔加却主动提及要不要再去库希特冯看看，她有意无意地谈及那里现在是辛德利亚商会的总部，他会在那里看到托起苍天的辛德利亚商会大楼，人类历史上最璀璨的明星。
辛巴德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但还是婉拒了她的好意。
“够了，这些风景就足够了。”他借机上前，终于能抱着赫尔加了，她的身体真暖，暖到让人觉得是真实的，“现在，带我去你最想去的地方吧，赫尔加。”
“……”
风雪茫茫。
他们来到了雪山上的一处废弃哨塔。从这里可以眺望下方的港口城市、极域岛群，也可看到雪山之后一座座此彼起伏的群山。
他们回到了桑雷克。
站在哨塔顶部，辛巴德感慨道：“原来你喜欢这里啊。”成年后的赫尔加为什么会钟意这样的风景，满眼都是雪，真是寡淡的颜色。
“我比较习惯有始有终。这里是我一开始遇见你的地方，回到这里，正好既能画上个圆点，也是从起点回到起点。”赫尔加紧紧盯着他，他知道她猜出了什么。
“你的出现，简直就像一个梦一样。”她叹道。
“你才是我的梦。”辛巴德连连摇头，“你是我在这个时代里最不愿舍弃的风景。”
赫尔加又给他套回了在伊姆查克买的棉衣，这里下着雪，他也裹着雪，他整个人都被裹在漫天燃烧的绒雪中。他看着她借着结界屏蔽，大胆地在荒废已久的哨塔上点燃了烽火，朽木在她的魔法作用下化作了好似能万古长明的光。
如果撤掉结界，一定会被本地居民发现有小贼闯入了搁置太久的警戒塔，并玩弄了他们的惊恐。
两个小贼就这么在他国地域上放纵着，用这点烽火取悦了自己。和赫尔加再次做出惊世骇俗之举，令辛巴德总算找回了过去那么一丝热血。
纵情过后，两人坐在台上，辛巴德紧紧靠着对方，他并不觉得冷，只是希望能用自己身上燃烧的“雪”给对方带去一丝暖意，最好能把赫尔加的心捂得暖乎乎的。这可是魔法都仿造不出的，他、水手辛巴德特供的温暖。
不过在此之前，先把赫尔加的手捂热吧，真是的，能释放火焰魔法的手怎么能这么冷。握住对方双手呼着热气，辛巴德皱着眉问了一句：
“他对你不好吗？”
“不，你对我一直都很好。”她说，“只是，我也有想要意气用事的时候。”
“哼。”他不满道，“那他就应该惯着你才对。”
赫尔加失笑：“嗯，你也确实这么做了。否则我不会来到这里。”
辛巴德不太懂那个男人是怎么想的，明明未来都已经怀揣着梦寐以求的幸福了，平息了战争，统一了世界，甚至所爱之人还活在眼前……不可否认他现在确实嫉妒着那个拥有一切却不懂珍惜的男人。未来的他居然会变成这番鬼样吗？
他摇头否认道：“如果是我在，你去哪我就陪着去哪，才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修行了。”
赫尔加笑了笑，主动转移了话题：“那场战争以后……你过得好吗？”
“我在寻找魔力融合的方法，死在那场战争里的国民鲁夫都汇集到了我的体内。在来到这以前，我还在阳巴剌的村子里进行魔力操作的修行，然而没什么效果啊。”
“……很痛吧？”
“咦，你怎么知道。是啊，自从魔力回流严重受阻，我的身体每天都会疼，好不容易睡着后又会梦见死去的人，不过运气不错的话还能梦见你。来到这以后，这些症状似乎是消失了，我也能正常使用魔装了。”
他神色轻松地说完后，赫尔加沉默了半晌：“你还没有吸收他们的记忆吗？”
辛巴德觉得茫然：“吸收记忆？这和魔力融合有关吗？”
“……没什么。这样就很好。”他看她又露出了那种悲伤的笑容，说是见到他很高兴，可这个时代的她怎么老是露出这种苦兮兮的表情，“虽然你肯定还是会接过这个担子，不过，能再次看到这样的你，我真的很高兴。”
担子？他会接过什么重任吗？这和魔力融合有关吗？可说到底那也是明天的事，为什么赫尔加一看到他就会忍不住联想明天，又持续地露出这种表情呢，他认为他的未来已经非常不错了啊！
梦想成真，爱人相伴，亲友无恙，这一生所求的事在未来他都已得到了，对此，处在过去的他已经感到满足。未来的他又算什么，那不过是个贪心的男人。要是赫尔加能和现在的他在一起，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扰了吧……
结界之外的落雪纷纷扬扬，结界之内的烽火熊熊烈烈，远处的山被笼上一层朦胧的纱，底下的城镇灯火也几乎要被这片雪色灭去焰色。所有的一切都被昏昏白雾覆盖，就像坠入海中的梦，他不愿醒。
只可惜他无法在此久留。
“我好想快点遇见你。”他烦躁不安地说，“我已经等不及了。我想见你，现在能见你，回去也能见到你。”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轻声一叹，“我很想一直陪伴你。这段时期的你，对我而言一直是个触手难及又让我十足遐想的秘密。”
“那就和我一起回去，去填补那段空缺的时间线！”他带上了急音。
她注视着他，目光纵容且柔和，摇了摇头：“我们的相见只能通过等待时间的馈赠才能得以实现。”
“可你现在又过得不幸福……”
“别不相信现在的你呀。”
赫尔加伸手止住了他头脑一热差点脱口而出的承诺。来自过去的承诺，如果许给未来，要弥补中间这段缺口得有多久啊。
“现在我也是在时间轮回里等待馈赠的普通人类。”她说，“我在等待即将而至的幸福，它就在前方。看，你正抓着它，正向我走来。”
她的五指覆上他的手背，通过指缝趁机而入，深陷于他的五指，占据了他右手的主导权，并牵引着他指向前方，指着前方那方怎么下也下不尽的雪。
她的明眸微眯，唇如皎月，好似从漫天的雪里看到了值得倾尽一生去点燃的火焰。
明明他们就坐在塔上，他们的身后就有一簇火在燃烧，可她却仍固执地目视前方，好似只有朝前看才能获取幸福。
但看着她那笑语盈盈的侧颜，辛巴德突然觉得也无所谓了，她说幸福在哪里，幸福就在哪里。
心中的大石被人轻捧着放下了，辛巴德浑身一松。就在这时，他看见眼前正指向前方的相绕的十指正泛着白光……不，发光的是他的手。他怔然看着自己的手越来越透明，仿佛随时能融入这场雪中，消散在这片时空里。
赫尔加微笑着，并不意外：“你要离开了啊。”
他意识到了这是离别，于是急切道：“你还有话想对我说吗？我一直想说……”
她再一次伸手止住了他的唇，将满腔尚未吐露的情感留驻心中，同时又留下一点希望：“这份惊喜，留给你将来要重逢的小姑娘说吧。”
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让赫尔加如此习惯了离别呢，辛巴德做不到像她那么释然，可接下来，她忽然侧过身，悬空的那双脚蜷回台上，膝盖半跪着正对着他，神情认真，但又显得很执拗，像极了往日他们拌嘴时她常表露出来的模样：
“不过呢，一想到还要等很久很久，并且终究无法参与你那段人生，我的心里还是觉得不平衡啊……所以，让我再自私这一次吧。”
“你跨越了时间来看我，我也想钻进时间的漏洞，提前透露我的回答……”
话语间的几次停顿以后，他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近，越过他的肩，遮蔽了他的视线，在他的眉心处留下了某种非常柔软的东西：
“——我也是。”
梦境霎然破碎，那如羽毛般轻柔的一吻，将他的魂灵不断捧起托起，将他送往天空，卷入漫天的雪中。她又露出了他们方才十指相握、定义幸福之时的笑颜，期冀之光描绘着那双眼，真是无论何时都让人难以忘记。他被那双眼不断目送着，目送着，归入了这片风雪当中。她凝视着雪，原来是从雪中看到了他。
辛巴德想，下一次遇见赫尔加，想必会是一个很美的春天。
而春天，是否已经快来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新春番外——《少年辛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