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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尽头 ...

  •   老掌柜走了,苏老父原本是想要把女儿接回家里,可心想这肚子的孩子也是快到时间出生,顾及这路途的艰险,又想着等孩子出生了之后再去也不迟。
      暖春的一天,连瑶躺在床上,觉得下面有液体流出,连忙叫请来照看的妇人前来。
      “林婶,林婶,你在那,我,好像要生了。”叫了几声,没看见有人,苏连瑶扶着肚子下床去看,没人在。
      苏老父临走时说过是去买几条鱼回来做鱼羹,给苏连瑶补补身子,叫请来照看的林婶守着她。
      刚去逛街的林婶一回来,就看见苏连瑶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下面留着血。
      给她魂都快吓没了,连忙把苏连瑶扶上床,出去把早已联系好的接生婆找过来。
      接生婆一来,看苏连瑶这情况,也顾不上啥了,连忙叫人接热水,动手查看苏连瑶的情况。
      一个小时都快过去了,苏连瑶还没生出来,苏老父在门口只能干着急。
      终于,一声啼哭从房间里传出来,接生婆抱着孩子出来,脸上却不见笑容。
      “是个女孩。”顿了顿又说到:“进去看看吧,晚了就见不着了。”
      苏老父顾不得这孩子,连忙跑进去查看,苏连瑶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发白,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散着。
      苏老夫坚决不把苏连瑶葬在溪镇,坚决要把她带回家。
      苏老父把酒馆卖了,拿着那百两的银子和半匣子的金子,带着自己的外孙女,雇了酒馆原来的伙计帮忙运送苏连瑶的尸骨回去。
      路过泛桃湖的时候桃花开的正盛,风一吹都落到了苏连瑶的棺椁上,也算是桃花相送。
      7.故土难回,埋葬他乡
      李轼听了包子铺老板的指点,一直往着西南方向去。
      因为李轼的腿有问题,这身上也是破烂不堪,这一路上遭受了不少的白眼,衣不蔽体,风餐露宿。
      行至一破落庙宇时,突遇倾盆大雨,这雨水把他的衣服都给打湿完了,这雨连下到了晚上。
      李轼昏昏沉沉眼皮耷拉,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命不久矣了,感叹命运多舛的同时甚至萌发了一丝的解脱。
      李轼缩在庙宇的角落里,突然在稀稀拉拉的雨声中,听到了人声。
      “这雨也太大了,看来今晚是到不了家了,天色已晚不如今晚到这庙宇先凑合?”听起来是位妇人的声音。
      “也好。”一个略显沙哑的男生响起,紧接着就听到了推门的声音,李轼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倒了下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身上是久违的温暖,抬眼看到一床被子盖在身上,身上的干干净净,伤口也被细心的包扎起来了。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扎着蓝色方巾的妇女,一身质朴的麻布衣裳,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妇人看见李轼醒来了,笑着对李轼说:“小伙子,那晚在庙里躲雨,一进去见看见你倒在角落里,我们夫妻一看还能活,就把你往家带了。”
      李轼刚想起身拜谢,张开口想道谢却发现自己咿咿呀呀的凑不出一句话,慌忙指着自己的嗓子。
      妇人握住李轼伸出来的手说到:“你啊,发热整夜了,刚醒来,嗓子还哑着呢,感谢的话等好了,再说。来,先把这汤药给喝了。”
      看着李轼把汤药喝干净了,妇人走出了门,把门关紧后叹了口气。
      妇人没和李轼说的是,这嗓子的小病易好,身上的大病可是无药可医啊,这小伙病入膏肓已是有些时日了,已是病入五脏六腑了,只怕是时日不多了。
      妇人和她丈夫是这附近几个村庄的村医,平时就乐善好施,这行医治病都是把人命放第一,所需的草药都是自己亲自上山采摘的。
      昨夜庙宇避雨,正是深入深山去采摘草药去了,山路崎岖,夜晚行路多有不便,进到这庙宇正好就遇上李轼昏倒再地上。
      看李轼这潦倒模样,估摸着八成是逃难的,两人正为难着要不要带回去医治。
      这躺地上的人开始往外丢话了。
      “连瑶,连瑶,我好痛啊。”躺在地上的李轼无意识当中开始不断的喊着远在故土的苏连瑶的名字。
      而庙宇里醒着的两人一个对视,两人都明了,带回去,不为啥,就是他嘴里这名字解了他今晚这一劫。
      说来话长,前年夫妻二人上山采药路上恰巧就遇上了雨天导致的山顶滑坡,一块大石就压住了大娘的脚,而丈夫脚一滑摔到了山沟里。
      还好这时路过一上山狩猎的小伙,帮大娘把那石头给抬开了,还把大娘的丈夫从水沟里拉出,看大娘的丈夫行动不便,便背着大娘下山。
      经过这事后,夫妻二人把小伙当救命恩人对待,两家渐渐熟络起来,知道这小伙是刚搬来的人家,姓许,名庆明。
      许兄弟和他妻子是从一个叫溪镇的地方来的,说是从前家中是做生意,还常常提起自己远在故土的弟弟李轼和弟媳苏连瑶。
      故而听到这乞儿般的人在梦中喊着连瑶这名,才想着把人带回来,就算不是也是做了好事。
      妇人的家不邻近村庄,要经过一片长长的油菜花田才能走到。
      此时,妇人正好看见自家的男人带着许兄弟走来。
      许兄想必是在路上就已经大概知道现在的情况了,也顾不得寒暄了,向妇人问个好便进房间去了。
      许兄推开门,看清床上躺着的人影,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许久才敢走近床榻。
      “阿轼,你可还记得许兄?”许庆明的声音微微颤抖。
      李轼迷迷糊糊在睡梦中,好像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他艰难的睁开眼,发现是自己已经阔别多年的许兄。
      李轼显得异常激动,恨不得从床上跳下来,双手紧紧的抓住许庆明扶在床边的手。
      激动的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发出完整的句子,李轼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倾述。
      从酒馆的处境,到自己在京城的遭遇,再到自己一路上的经历。
      许兄知道自己兄弟是暂时说不了话了,宽慰了几句,让李轼先放下心。
      看到李轼用手指着自己,便知道李轼是要他讲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于是便一股脑的把自己如何从溪镇辗转来到这安和庄上的事全说给李轼听。
      救助李轼的夫妻,丈夫名为张峻山,皮肤黝黑,身强力壮,两双眼睛炯炯有神,一副山野村汉的模样,看不出是个治病救人的老手。
      安和正值阳春三月,张俊山房前那一片油菜花开得正盛,黄灿灿的一片。
      李轼的身体在许兄和张俊山夫妻的照料下,痊愈的很快,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李轼能开口说话的时候,把自己这个把月的经历都尽数详尽的通通告诉了许庆明。
      许兄除了伤心,更多的是一种自责的心态涌上心头,如果自己没有离家出走,那么自家兄弟是不是就不会沦落至此?
      等李轼的情况暂时稳定了,许兄便把李轼接回了自家家中。
      许庆明的妻子,也就是当年和他一起私奔的女子余香莲。
      她看到许庆明带着李轼回到家中,急忙上前和许庆明一同扶着李轼进门,看来是许兄已经提前知会过她了。
      余香莲知道这事后,没多加思索便答应许庆明把李轼接到自家疗养。
      对她来说李轼一个将死之人,无非是这些时日家中添双筷子的事,趁此机会还能在许庆明面前立一立自己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人设,何乐而不为呢?
      许庆明从李轼醒来这段时间都没和李轼提过他已经时日无多这件事,许庆明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李轼本人呢?
      这段时日可以说是李轼离家以来过的最舒坦的时光了,昔日好友在侧,而自己大难不死,但是心里总是有块大石放不下,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便想着是时候道别。
      李轼曾多次向许兄表明自己归家的渴望,每每说到病好了就要出发时,许兄就支支吾吾扯到别处去。
      说来也是有趣的紧,李轼在这住了有小几天了,发现许兄和从前的许庆明相比可是变化不少,从前一副好皮囊,锦衣玉食,花花公子,风流多情,现如今麻布素履,但人是鲜活的。
      许兄到安和庄后,便开始自己打小就喜欢的事,白天就在铺子里打铁的,真没想到从前这样一个世家公子,也能如此不顾形象的在街头挥着大锤打造铁器,这晚上在自己的小屋里开始捣鼓首饰掐丝,填丝,刻花,这些个精细活他也能干。
      许庆明感觉烦闷了就上山狩猎,生活过的潇洒恣意,在他自己的眼里和神仙日子差不多,自在,洒脱,与这山水同席,也将俗世的烟花气一同拥入怀中。
      而这几天同许庆明夫妻同吃同住的李轼,可是察觉到了自己那嫂子对他整夜忙于打造首饰颇为不满了。
      人家女子穿着粉嫩的纱裙,半夜给你送银耳羹,你在那好奇她怎得这时辰了还未睡下。
      但是,这事李轼管不了,此时他的处境也无暇顾及了。这天吃完晚膳后,李轼便和许兄说自己准备出发。
      二人站在院里的槐树下,李轼先出声说道:“许兄,此次没有你,我李轼活不了,此番情谊感激不尽。”
      许兄轻笑一声说道:“哎,贤弟,我这做哥哥的也没能帮上啥大忙。更何况你我情谊已有二十年几之久了吧,你该明白的。”说完轻轻拍了拍李轼的肩背。
      “李轼明白的,要不是此番重逢遇上那些事,我定要多留些时日,报许兄的再生之恩,但是念及家中妻子和老父,不得不重新上路。”
      许庆明此时笑不出来了,表情也有些许凝固,心想着,不得不说了,已经无法再向自家兄弟隐瞒了。
      许庆明带着李轼来到他住的客房,一脸沉重的对李轼说道:“阿轼,等会许兄要和你说个你现在可能接受不了的事,你答应许兄别太激动,行吗?”
      李轼看许庆明一脸严肃的模样,心中闪过无数糟糕的情况,压下脑中的思绪说道:“许兄,你说罢,啥事没经历过?”
      听到李轼这样说,许庆明没有拖拉直截了当的说道:“阿轼,你活不长的了,说是这个月吧。”
      许庆明没有理会李轼因为震惊而呆滞的神情接着说道:“许兄也说过,此去溪镇,快则两月行程,慢则三月以上,行了,许兄先离开,你好好想想。”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不敢回头看自家兄弟的脸庞,许庆明自己也难受的要紧啊。
      李轼虽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没想到现实还是狠狠的给了他一个重创。
      李轼心里残存的那一丝丝的希望,破灭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自从那晚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后,李轼发觉自己的身体确实是在一天天的变差,清早起床的时候看见一滩血迹干涸粘着枕头,醒来了,也好似没有清醒,昏昏沉沉。
      许庆明是不愿自家兄弟就这样干坐着,说句难听的就是现在这等死的状态和去了又有何区别?
      许庆明把这庄中乡里的大夫都请来为李轼问诊,可是无一例外,问诊完后都是一句无能为力,能力不足结尾。
      生命的最后几天,是李轼过的最自在的几天,李轼的心态从原先的无法接受到现在能坦然的面对。
      李轼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连瑶和老父,知道自己不久人世之后,坚持每天都写一封信,说是等自己走后,让许庆明捎给苏连瑶。
      信中李轼没有写这些个月的遭遇,现在这个时候李轼发现自己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往昔的美好,信中多次提到叫连瑶不要等他了,趁着年轻也没孩子,重新寻良人,他李轼要先走一步了。
      还好,昔日共淋雪也算共白头。
      临走前,李轼向许庆明学了个首饰,算是留个念想,人嘛,总归有私心,不愿意让自己爱的人轻易忘记自己。
      一把金簪,样式李轼选了安和庄遍地开满的油菜花,金子是许兄从家中带来的存货,平时不舍得用,听说李轼要做发簪,许兄从自己暗格里拿了出来。
      李轼在一个风声喧嚣的晴天倒在了油菜花田里,想来李轼自己也有说过在这如画的地方安息是他的幸运。
      许兄把李轼葬在了山上,从上面往下俯瞰,能看见整个安和庄,还有山脚下那一片黄色的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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