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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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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他总是很喜欢,雨下得越大,越喜欢,这样,小伞下那被隔开的私人空间就更秘密。
今天又是下雨天,没有伞的下雨天,雨下得是他最喜欢的。人在菜市口被砍头,刀太钝,钱太少,那血有时就会像现在的雨一样溅洒,引得人人拿馒头去沾。
他也沾,拿身体去冲刷雨水,还是雨水冲刷身体,他是馒头还是待医的病患,雨是浊的红还是浑的黄,一切就搅着搅着,像水泥和奶油一般的油彩色。
在雨泥血的世界中漫游着,他顾不及又掉下一个头在篮子里,那阻止不了胶卷和摄像头的移动。
咔嚓咔嚓,吆喝声,是的,吆喝声,叫卖着活下去的刀具,爱情也一样,被浆糊黏上的双眼四目相对。
轰隆一声,雷吗?闪电劈中林子,树木没有着火,爆炸的是二还是三还是四还是……算了,痛觉让他的数学本来就不好。
啊,要来了,要到了,睡眠,要睡了,睡吧,睡吧,“春眠不觉晓”,上一句是什么?
没有啊……
没有吧……
雨……云……那就好,不过是哪里……
哪里啊!
他是、它是、她是、祂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
我是我是他它她祂——
谁是我谁是我谁是我谁是我——
名字,名字。名字?名字!名字……名字——————
2100年7月5日 11:30A.M.
雷沃坦桑尼亚区乞力马扎罗山马切姆线
“程潇先生,程潇先生!”
布莱斯叫喊的同时摇晃着躺在面前的昏迷男人,后者的嘴中呢喃着什么。
“名字……”
他猛然睁眼,露出眼白中心的两抹殷红,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口中喷出一句话。
“我的名字是!”
他说着揪住布莱斯的衣领,颤抖的嘴唇中别无他话。
“程潇,你的名字是程潇。”虽然惊诧,但布莱斯还是保持着冷静,回答了他。
“程潇……嘶……”程潇松开手,落在背后软硬适中的垫子上,接着,一阵起伏不定的疼痛和眩晕让他按住了额头,痛苦地紧闭双眼。
伴随着不适的逐渐消失,程潇的眼皮舒缓,棕色显现在虹膜上,但似乎与原本的颜色有细微的差别,布莱斯没有察觉。同时,程潇也想起发生了什么……
得益于机器的帮助,办理入队并不会太麻烦,布莱斯和克劳蒂娅很快就回到了餐厅,正好小分也在此时被专车送了过来。
因为赛方有为参赛选手提供宠物寄养服务,一天只用一枚维亚硬币或5元沃币,所以叶茗时还没来得及摸上几分钟,小分就被布莱斯带过去寄养了。询问了叶茗时的意见后,布莱斯付了四枚维亚硬币。
之后四人便启程了,靠着布莱斯眼镜上搭载的导航系统。
登山的起始道路上都是平整的柏油路,并且并不会很陡,对于缺乏锻炼的程潇来说也是比较轻松的。
起点处有一些排列的半透明类球形载具,程潇好奇地问布莱斯:“那些是什么?”其他两个人也同时向布莱斯投去好奇的目光,等待后者的解答。
“那是有自动导航功能的飞行舱,帮助人们短时间地在山顶往返,一个只能搭载两人,搭乘金额视路程而定,最多不会超过100元沃币。”布莱斯解释道,“不止在起点能搭乘,半途也可以呼叫飞行舱,也许我们会需要,毕竟这条线路的登顶时间一般是六到七天,而我们只有顶多四天的时间,到时候还要下山。”
为了在休息时间能到达露营地,他们的脚步加快了不少。
起点和露营地之间是一大片的热带雨林,道路泥泞起来,但对自然的绿色带着一种天然渴望的程潇没有因此放慢步伐,反而变得更加活跃,止不住手地这儿摸那儿摸。
终于,他们在休息时间前早早地到达了空旷且植被稀疏的露营地,没有一顶帐篷,来的路上也没有见到任何人。
这次是叶茗时问的。
“现在整个赛区都基本是封锁状态,而大部分参赛选手都在参加拍卖,或者去更空旷的也更方便到达的草原,抑或是还在飞机上,总之认真比赛的人不太会在比赛时间当个登山的游客。”布莱斯说着取出压缩器和露营行李。开始还原。
就在这时,程潇毫无征兆地晕倒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现在,程潇醒了。
“您怎么样?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布莱斯看着程潇说。
“就是有点迷糊……有点饿……”程潇看了看周围,知道了自己现在是在帐篷里,“记得。”然后就把自己记忆里发生的都告诉了布莱斯。
布莱斯点点头,说:“您晕倒后,我们就先撑起帐篷,把您安置好,接着您就说起了含糊的梦话,持续了大约有三十分钟,我一直等着,直到刚才您有苏醒的迹象,我才唤醒了您。”
程潇突然发觉在晕倒之后出现在眼前的种种画面和声音并没有像以往的梦一样在醒来之后逐渐淡忘,而是非常清晰,甚至记得起始。
“您刚才说到有点饿,先出去吃点东西吧。”程潇起身,跟着布莱斯出了帐篷。
外面的克劳蒂娅和叶茗时都坐在帐篷远处有草的地方,拿着罐头。前者满脸嫌弃地吃着牛肉罐头,后者则担心得吃不下,手里的午餐肉罐头一直没开。
直到程潇走了出来。
“哎呀,又是有惊无险的一次。”叶茗时看到程潇,立马就站起来跑过去,拍拍程潇的肩说,是一脸的忧愁,实际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三人一起走回克劳蒂娅处,她已经吃完了,一边把空罐头丢在地上,一边嫌恶地用维亚语说:“操,真难吃!”
听到克劳蒂娅嘴里说出脏话,布莱斯的脸色瞬间黑下来。
“叶茗时,你教的?”
“俗……俗话说得好!学语言都是要从脏话开始学的……”叶茗时越说越心虚,把头侧向一边,不看布莱斯。
叹了口气,布莱斯说:“是我不好,考虑得不周到,以后我来教她。”
叶茗时点点头。
“克劳蒂娅小姐,以后请尽量别说那个词了。”布莱斯恳挚对克劳蒂娅说。
克劳蒂娅用力地点头说:“好的!”
看着被冷落在一旁的环保篝火,布莱斯知道了罐头难吃不仅仅是因为克劳蒂娅不喜欢吃熟食。
稍微调试一番,布莱斯把锅架在已经启动的环保篝火上,再往锅里加了些新鲜肉类和蔬菜以及饮用水,混着从晨间杂货带来的调味品,一锅乱炖很快就做好了。
有着土豆、猪肉、番茄和胡萝卜的炖菜被布莱斯送到其他三人手中,加上他自己的份,刚刚好四大碗的量。
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午餐正式开始。
“所以,程潇先生,您在晕倒前有任何的不适吗?”布莱斯用勺子舀起碗中卖相不算好的炖菜。
“有,在快晕倒时,眼前的颜色突然开始扭曲,变成了……梦的景象。”说出口时,程潇自己也感到奇怪,他同时有着晕倒入梦和站着入梦的两个记忆。
没等布莱斯思考,程潇又接着描述了那诡谲的梦境——他已经没法确认那到底是不是梦了,以及自己对于它的记忆。
“这不科学啊。”叶茗时说,“我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的。”
有你们这种生物就已经很不科学了,程潇腹诽着。
“梦是什么?”克劳蒂娅的维亚语在面对陌生名词时显得很生涩。
“就是人睡着后有时会产生的幻象。”布莱斯说,“您从没做过梦?”
她肯定地摇头。
“好吧……程潇先生,您对那个声音熟悉吗?”
“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包括那些场景,我肯定没有见过,但有很强烈的既视感。”
“这样的话……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没法给您做出什么诊断。”布莱斯说,“先这样吧,继续登山,但如果您再出现什么类似的或者更严重、更不合理的不适,我们就下山,然后寻找解决方案。各位,你们觉得如何?”
他面前的三人都点点头。
炖菜很快就被解决干净,四人的体力得到了回复。休息一阵,等到去山泉处清洗餐具的布莱斯回来后,他们就收拾好行李,往更高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