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石坑》未畹

42、身边

　　2100年7月5日 9:00A.M.
　　雷沃坦桑尼亚区乞力马扎罗机场
　　又一架飞机降落在这个大型国际机场，与今天飞赴的其他大型客机不同，这架飞机要小巧许多，机侧有淡金色的抽象水母标志。这是塞塔西亚航空的王室专机，名虽如此，但只要付钱就能搭乘。当然，价格十分昂贵，相应地，从买票后到到达目的地，服务都是顶级的。
　　这架专机这次只搭载了两名乘客，她们分别是即将接替雷沃总监管员工作的迪维勒曼总监管员科洛尔·克伦西亚和保护她的国际刑警林羽。
　　只用买一张票，这架小型的王室专机就可以搭载五个人。票钱是科洛尔给的，一开始林羽争着要付钱，说是有报销，可看到价格之后立马就不和科洛尔抢了。至于为什么要买这票，是因为王室专机不会晚点，并且像网约车一般随叫随到，更因为林羽订票慢了，一般的机票早就被一扫而空了。
　　先下飞机的是上身白背心，外套浅蓝衬衫的林羽，连同她的白色牛仔短裤和黑色运动鞋，这一身都是从科洛尔的衣服堆里翻出来的，而且比之前那套更合适，她自己带的衣服都是制服。
　　一身黑的科洛尔跟在林羽后面。双排扣皮风衣、修身皮裤以及厚底皮靴都让原本就身高卓越的她显得更加高挑，衬得一米七九的林羽矮了不少。
　　“所以你真的一次性付清了票钱？”回想起那一串天文数字，和科洛尔一起登上廊桥的林羽还是不由得问出。
　　“不然呢，我还能贷款不成？”科洛尔回答道，“我们总监管员的工资都是在签合同的时候一次性付清的，更何况我直接签了最久的四届。而且我平时也会兼职做私人安保，有时还会帮忙代购。所以票钱只是小意思啦，当然，对于你们警察来说是半年的工钱了吧？”
　　“对我来说不止半年呢……”林羽小幅度地摇摇头，口中叹出一口气。
　　“等这次工作结束，你应该能升职了吧？再不济，也得涨点工资吧。”科洛尔安慰似的说道。
　　两人此时已经出了廊桥，在一家咖啡馆门口停下。
　　“希望吧……我要去找李警官了，结果如何我会联系你。”林羽对科洛尔说，语气带上几分严肃。
　　早在飞机上时，李从闻就给林羽发了信息，得知后者要在乞力马扎罗机场降落后，李就让她单独来找还在机场的自己。
　　“好……”
　　目送林羽离开后，科洛尔一个人走进近在咫尺的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座位，坐下来点了一杯生椰拿铁。
　　握着冰凉至水汽凝结的杯身，科洛尔饮下一口苦中带甜的拿铁，看着玻璃外行人的来往。
　　这般情境，科洛尔仿佛回到独自一人时，那一个个朝夕，坐在各种豪华餐厅的角落，沉默地低头用餐。
　　当她在飞机上知道李从闻单独找林羽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发似雪、眼如珀的女人很可能要就此结束保护自己的工作，去承担起别的责任了。
　　在看着林羽的身影逐渐模糊在人潮中时，科洛尔第一次觉得她是那么不真实，仿佛她是幻觉，与她共度的昨夜今晨也变作虚假泡影，也从来没有除了艾利卡·塞麦尔维斯以外的人听自己的倾诉。
　　科洛尔·克伦西亚是一个人，以前是，将来也会是。
　　就在这句话浮现在科洛尔的脑海中时，一个形似林羽的身影进了咖啡馆，处在恍惚中的她霎时清醒，仔细看才发现那女人脖子上顶着的脑袋反而属于另一个她更早见过的人——赫德琳·谢丝特。
　　赫德琳身穿蓝色的牛仔夹克，下着黑色长裤，走向一个更为里面的位置，背对着科洛尔的视线坐下。
　　几分钟后，一个披着立领皮外套的男人走了进来，坐在赫德琳的对面，他的深蓝色长发在脑后扎了起来。
　　科洛尔无心关注他们，却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没有什么线索吗？”男人开口道。
　　“目前没有，我的老板让我配合警方，所以，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赫德琳说。
　　“好吧，有的话请您记得通知我。”
　　“我知道。关于复原仪，有什么问题是要见面才能解决的？”
　　“关于一些……”
　　听到这里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通过耳廓上的通讯器传给了科洛尔。

　　2100年7月5日 9:05A.M.
　　雷沃坦桑尼亚区乞力马扎罗机场
　　办公室里，李从闻面前的桌子上有着两份纸质文件，都是关于叶篁的，分别来自上海市国际刑警总部的专案组和约卡斯塔·斯瓦迪等机场的刑警队。
　　两份资料都表明了叶篁在达尔文的卓迈思街道有过为期两天的租房记录，开房的时间为2100年6月30日12:30A.M，退房的时间为2100年7月2日6:00A.M。此外，专案组提供的资料还显示了叶篁于6月29日晚在东京登上前往韦瓦克的“海幸彦”号海底列车，7月2日早上8点又在达尔文上了去迪维勒曼巴西区的飞机。
　　只有这些，但足够了，都是有用的线索，这不由使李从闻怀疑这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就像故意留给警方去查的。怀疑是一回事，该查还是得查，他已经通知了雷沃和阿万斯的国际刑警，让他们协同地方警察去实地确认情况，另一方面，他也让他们提防目标潜在的同伙，小心可能存在的埋伏。
　　坐在李从闻对面的约卡斯塔按着右耳，听着通讯器中传出的声音，那是李从闻和尾川金简短的通话录音，确认了尾川金确实认识叶茗时和程潇，也进一步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与描述相符。
　　看完文件，李从闻抿了一口小杯的意式咖啡，甘涩的味道在口腔中回转。
　　“李警官！”
　　李从闻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门口，是衣着休闲的林羽，他一时间还没认出来。
　　“小羽啊，来，坐。”
　　林羽面带笑容地走进办公室，坐在李从闻旁边的椅子上，“这位是……”她看向约卡斯塔。
　　“约卡斯塔·斯瓦迪警官。”
　　“您好，我是林羽，是负责这次案子的国际刑警。”
　　“幸会。”
　　两人站起来握了握手，然后又坐下。约卡斯塔继续忙着手头上的调查。
　　“你这身衣服……”李从闻打量着林羽这一身较之前放松了不少的舒适着装，眉眼中透出欣慰。
　　“噢，是科洛尔给的，她说原本的制服会太显眼。”林羽说，“要我换回来吗？”
　　“不，不用，我不是一早都说过可以不用总穿制服，看场合来就好了，我自己都没穿呢，况且她说得没错。”李从闻说，“诶，听你这么说，你和她关系还不错啊。”
　　“还好啦。”林羽说着摸了摸后脑勺。
　　“那就好，我听谢丝特小姐说她是个难对付的女人，生怕你们合不来呢。”李从闻放心地说，“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啊……”林羽低头思索着，与科洛尔在一起的场景一一出现在眼前，“我觉得……她是个内心善良的人。”
　　李从闻认可般地点点头，“那她有没有和你提起过谢丝特小姐？”
　　“有的。”
　　“她对谢丝特小姐的印象如何？”
　　“额……科洛尔说谢丝特小姐像个性冷淡。”小声说完这话的林羽连忙环顾四周，发现赫德琳并不在这里。
　　“她去卫生间了。”李从闻笑笑，知道林羽在担心什么，“好了，回去工作吧。”
　　“什么工作？”林羽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看好克伦西亚啦，怎么，不乐意？”李从闻稍显诧异地说。
　　“啊，没有没有，我现在就去工作，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林羽站起来，向李从闻敬了个礼就朝门外跑去。
　　“谢什么呀……这孩子……”李从闻无法理解地摇摇头，又喝了口意式，考虑着接下来的安排。
　　几分钟后，接到电话的科洛尔就到了机场出口，看到了在那里等候的林羽。
　　“怎样，我没食言吧，还是在你身边。”林羽的笑容灿烂。
　　“知道了，守信的林警官。”科洛尔勾起淡淡的微笑，“好了，得去赛区了，都迟到好一段时间了。”
　　她说着从口袋拿出一个玩具似的、只有一根拇指大的黑色跑车摩托，林羽手中也出现了一个一般大小和颜色的街车摩托。
　　“出发吧。”
　　柏油公路上，两辆摩托并驾齐驱，目的地是远方那被阳光披纱的乞力马扎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