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雪》青痕

3、第 3 章

　　阳春三月，乱花渐欲迷人眼。
　　咸阳街头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即便已达此地数月，我依然不能不感叹它的繁华。
　　离家一载有余，我走过无数都城，咸阳是最繁华的一处。
　　看来，这秦王确是有两把刷子的，在他的国界，百姓安居乐业，不若他处，民不聊生。
　　“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我们丹桂坊啊今天在这选秀啦，凡有容貌出众、舞艺超群的姑娘都可以报名参选。下月我们就要为秦王献舞了，这要是被大王相中了，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机会难得，欲报从速啦——”
　　一位四十开外，浓妆艳抹的妇人在一家挂着“丹桂坊”招牌的楼前卖力的宣传着。不少年轻女孩争相报名，都说能一睹大王尊容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我的心一动——也许，这是个机会。
　　于是，我走上去，“老板，我要报名。”
　　妇人满脸惊疑，“公子你——”
　　忽然想起，为行路方便，我一直以男装示人。
　　于是，解下束发丝带，任一头青丝飞瀑般泻下——我看到无数惊艳的目光，还看到妇人能塞下颗鸵鸟蛋的嘴。
　　我笑了，无数人在我的微笑中跌倒。
　　妇人忙跑过来，眼中有发现珍宝的热切——倾国倾城的少女当然能为她换来数不尽的珍宝。
　　于是，我入了丹桂坊，成了一名舞姬。
　　我从未学过舞蹈，但我会轻功。
　　每个教我的师傅都说，这是天生学舞的材料，看，谁人会有这般轻盈的步法？！
　　于是，短短数日，我已名满咸阳。

　　终于到了为秦王献舞的日子。
　　那是个月色如华的夜。我忽然想起一年多以前那个雪夜。
　　也想起——那个说要娶我，名叫聂政的男子。
　　心中一痛，过了今夜，我们是否就天人永隔？！

　　大殿上灯火通明，是我未见过的富丽堂皇。
　　今夜，是秦王宴请众臣的夜宴。
　　我看到王座上高高在上的那人——必是秦王无疑了，只是离的太远，看不清他的形貌。
　　乐声响起，我翩翩起舞。我洁白的舞衣无风而动，如梦似幻——
　　我听到无数的抽气声——显然，人们已为我迷醉。
　　我悄然抽出袖中短剑，在旋舞的瞬间用力掷出——
　　奇变突生，侍卫们哪里来得及反应？！
　　在一片惊叫中，我看着短剑以破竹之势刺向我的仇人，幻想着他的血喷洒而出，在我眼前怒放为绚烂的红花——
　　但，我期待的情景并未出现——秦王竟稳稳的接住了那柄剑！
　　我皱眉，看来聂政所言非虚——秦王果然是个人物！
　　一击不成，我当然不会就地等死。于是，在一片捉拿刺客的喊声中我急越出殿，向着屋脊越去。
　　然而，我毕竟是第一次当刺客，太没有经验，竟忘了我那雪白的舞衣在黑夜里有多显眼！
　　当飞箭射来时，任我拼尽全力，到底还是中了一支。
　　鲜红的血，顺着左肩溪水般的流。
　　我越来越无力，几欲跌倒。
　　莫非今夜，真要命丧于此？
　　但，我不后悔，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杀了秦王。
　　我忽然很想再见聂政一面，那怕——只是看一眼。
　　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迷蒙中，似乎前面有道门。
　　我推门而入，几乎是跌进一间华丽的房间。
　　我听到有人问：“谁？”
　　声音竟无比熟悉。
　　在失去意识前一刻，我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望进一双温暖而寂寞的眼——
　　我笑了。
　　我要死了吗？这——怕就是死前的幻像吧。
　　上天何其仁慈，竟让我看到这么美的幻像——我最思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