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陌客 ...
-
【那个夏末很猖狂，拥有的太多，永恒、挥之不去的记忆，是少年肆意的嚣张。人间初阳旭升，万里碧空，点点斑云垂在天边，三两声鸟鸣脆响。】
不到8点，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像香槟撒在瓷砖上。
他静静地看着电视机，里面滚动播放的是新闻。
“近几日来我市已经连续失踪十一人之多。最后出现监控为乐安废弃化工厂、老山桥、临江公园……”
“有关部门已经介入搜查，若您曾在相关区域见过他们，请拨打热线，协助调查。”
“请关注官方信息，不信谣不传谣。温馨提示：夜间出没请小心……”
季容赦将新闻快退到那几个失踪人口的照片上，细长的手指拨了拨几枚铜钱，随后皱起纤长的眉。
“逼——”他熄灭电视机，将铜钱一扔，搅了搅泡了能有十来分钟的面。
一大清早被电话叫醒，让他十分不爽，就静静地躺在沙发上，翻着白眼，好像几百年没睡过觉一样。
“我多少有点帅，多少有点帅……”
季容赦躺尸半天才被手机铃声叫起，只是他看了一眼来电提示，直接掐灭，换了个姿势合上眼。
不过，五秒钟后，对方又打过来。
季容赦长叹一口气，做了59秒的心理准备，在最后一秒接起。
“喂，您好，您有事儿么？”季容赦想彻底虚脱了似的。
对方好像惊了，“你咋地啦？”
“如你所见，我马上就要翘脚了，十秒钟说完你想说的，一个小时候过来给我收尸，谢谢。”季容赦揉了揉眼睛。
“到底怎么了？”
“哎——昨天晚上账目对不上，忙到凌晨1点，结果6点不到就被季鸣一通电话叫醒了。”
“现在困得要猝死，但已经睡不着了。”
“哦。晚点给你买点安眠药。”对方顿了一下，“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有啊。睡觉。”
“我是想说，你今天晚上7点，到白桦桥，帮忙打个架呗。”
“陈沉，你是真的没有心啊……你看看我还能活蹦乱跳的吗？”季容赦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多挨两刻就得吐血。
“我觉得你能。”陈沉坚定道，“你一定可以。”
“呵呵，你想多了，来不了。”
“那怎样你能来？”
“怎样都来不了。”季容赦拽了一下毯子，预备冬眠，“我珍惜生命。”但他控制不住思绪乱飘。
“你来嘛，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让我给你买小人参补身体都行。今天的事，事关我的名誉。”
“小人参到不用了，但我记住你这句话了。”季容赦咳了两声，“陈沉你是知道我的个性的，这几天茶馆生意不是很景气，加上我手头吧，又有一点……”
“嗯——”
“好好好。”陈沉没好气道，“我就知道！”
“你刚刚那副死样子装给我看？”
“那真没有啊，我是真的很累，要累死啦。”季容赦轻笑道，“安眠药也别忘记哦。”
“你妈逼的……”陈沉骂道，“要多少？”
“今天少阴之末，折半得益。”季容赦捻起手指，“就是气运不太好。”
“说人话。”
“给你打对折，转我两百，晚上七点我一定准时到。”
“好好好。诈骗犯。”陈沉火冒三丈。
“说说吧，这次你要跟谁打？”
“独眼。”陈沉哼了一声，“他只说叫了两个女的，妈了个逼的，看不起谁呢！”
“怎么又是他？”季容赦摸了摸鼻子，“你叫了几个？”
“加上咱俩一共五个。”
“哦。那我们看上去还挺不要脸的。”季容赦思考了一下，勾起嘴角，“我先挂了，晚上会来的。”他掐掉电话。
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把那几枚铜钱捡回来，拿了纸笔，将正反记下。
“今天天英星在上，哎——”季容赦抚了抚额。
倒也不是他过于胆小，只是迷信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其实他15岁之前也是不信的，现在的话——唯物主义观已经稀碎了。
自从偶然学习了一下后，他算卦基本没有失手，精准的像预言一样。
季容赦如是肯定着，自己的技术。
但，季鸣一直表示：你脑子被门夹了吧。
季容赦其实感觉到季鸣和他爹，一直对玄学深恶痛绝。
季凌渊说那个他毫无印象的娘，就是一个臭算命的，而他还有一个大姐也是半吊子算命的。
幸亏亲爹满世界出差，季鸣也在省外。不然，他房间里的烧钱玩意儿全都不保。他能一个人活到现在，都是继承了季凌渊开的茶馆，就是生意不太景气。
昨天账目上少了近一百公斤的龙井，他盘了一个晚上也没对上。
他就想躺平，生活太难了。
为了节省生活成本，顺便好好休息，他磕了家里仅剩两片安眠药，从九点直接休眠到了下午五点。他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这么会失眠，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煎了两个鸡蛋，当作晚饭。
由于开学时间提前，季容赦潇洒了大半个暑假，现在负债累累，有点紧迫。
不过出于诚信，他还是百忙之中出去了一趟。以前出门都赤手空拳的羽量级冠军，今天特意去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
迷信，这就是迷信。季容赦自嘲道。
从别墅区要走一公里多才有公交车站，这点他早就想吐槽。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吧，他几乎要迟到了，远在白桦桥的陈沉等得十分着急。身后三人更是气急败坏。
“都几点了？怎么还不来！”
“独眼都没带人啊，我们几个直接上去揍他就行了。”
“都别怂！”
“陈沉上啊。”
然而陈沉自身犹豫不决。
那个正对面的人刺猬头，穿着花衬衫，带着不止从哪个厂拿的不锈钢大戒，其最标志的不若头顶疤痕，鹰钩鼻就像鱼钩似的。
提出干架的人，一个人都没带，孤身前来，是来挨揍的吗？
还叫嚣道：“怎么了，那个小屁孩不来，你们都不敢上吗？”
不过陈沉也一动不动，“你谁啊你，你也配让小爷亲手教训。”
独眼表情僵硬，眼神阴郁，“好好好，真是不知死活。”他从口袋里拿出刀，朝陈沉面门划来。
“原来就你一个人呢。”季容赦一路从公交车站狂奔而来，才勉强赶上，还喘着粗气，“是嫌上次被揍得不够狠？”
“哼，你们都完了。”
季容赦“啧”了一声，刚捏着拳头冲上前，一拳正要击在独眼面门上。
只见，独眼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魔方似的东西，还散着黑蓝色雾气。
“你们不过是一群凡人罢了。”独眼“嗤”了一声，将其抛向空中。
时间，也仿佛在魔方漂浮在空中时停止了。只不过，季容赦还可以感受到，它的流动。
然而此时，独眼抬手做了一个诡异的手势，呢喃道：“浮生悠悠，天地两钱。坤位在即，山海合欢。”
仅话落一瞬间，飘浮在空中的魔方便分裂成了八块，迸发出了极强的震动，忽得刮起□□级大风。几人被振飞几十米远。
那八块碎片分别流入八方，黑蓝色的雾气缓缓散去，只剩水蓝色的液体在天空中漂游，如同鱼群一般，众人头顶缓缓显出黑色与白色的棋盘，季容赦仔细辨别竟然是“河图。”
一道道白金色的经文，携着孤僻的符号自高空落下。
其场面之震撼，永生难忘。
雪白的羽毛飘飘然落下，随着不知名的神力像洋流，降于人世间。
在夜月下如同白昼现世。
那两股羽毛洋流在石板地面上，汇成了清浅的水柱，给地面烙上了漆黑的阵角。
不多时，此地上的黑影聚集在一起，翻涌，形成血肉，终成人形，一左一右似绝世美人，伫立在独眼身后。以为身着华服，另一位淡雅朴素。
或许近半分钟的变化，对溺在几乎停滞时空里的五人来说，仿佛眨眼之间。
季容赦还保持这那个出拳的动作。
这种非人的力量，让人感到窒息，等两位“佳人”彻底成型，季容赦才摔到地上，时间也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季容赦心中警铃大作，用力一撑，翻身爬起。怕是真的要应着，自己的掐指一算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他这次是真的信了。
他迅速爬起，拔出水果刀。
哪两个女鬼像雕像一样站着，直到独眼说了什么命令，她们才齐齐扑过来。
季容赦身后那四个，意识才刚刚回笼，“这是什么啊？”
“什么时候出现的？”
“什么……”
呼吸之间，那两张鬼脸已经近在咫尺，浓烈的腐臭气息刺激着人的鼻膜。
季容赦下意识用刀抵挡，皙白的手腕上顿时见了口子，猩红的液体嗞了出来。
他心中暗骂一句。
只一下，那个指甲怪就没再纠缠他，痕痕白骨的手伸向了他身后之人，整个手掌径直穿过那人的锁骨处，血花四溅，撒在他脖颈上。
湿的，黏的。
他瞳孔猛睁，都不敢想象没挡住的后果。
那人就捂着伤口倒下去，汩汩鲜血直流。
“大梁！”陈沉的声音刺破人的耳膜。
季容赦回过神，一刀刺进了女鬼的腰部，抽出再刺，一通乱搅，但女鬼仿佛未有知觉，扣住他的手腕，猛地将他甩出去。
那力大无比，他撞在十米开外的树上，血腥味向上翻腾，直冲鼻腔。
痛死了。季容赦捂着后脑勺。
这怎么打得过？怪不得独眼他信誓旦旦。
然而，那两个女鬼并没有直接杀死那四人，而是观赏困兽犹斗，像猫玩弄着受伤的耗子。是无尽的痛苦。
在绝对的，不在同一维度上的斗争，□□搏斗失去了意义。
季容赦真的好想跑，但他只是愣愣地站在一边。
怎么办，怎么办？独眼根本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出去……
我应该怎么做？
季容赦咬住嘴唇，握紧手上的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两只鬼是从哪儿来的，是魔方的碎块，还是独眼自身？
他决定拼一把，从树林中绕到独眼身后，独眼站在“河图”中间，冷嘲热讽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竟然敢那么嚣张？”
“嘴巴里插根葱，就以为自己是野猪了？”
独眼从“时空奇点”中走出，季容赦瞅准时机直接从树林里扑出。
抬脚膝击于他腹部，一把掐住他的颈部。
“让他们都回去，不然，我一定抹了你的脖子。”季容赦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厉声威胁道。
他声音有些颤抖，伴着轻微的喘息，其实他很怕。
“你敢吗？我敢杀了他们，你敢杀我嘛吗？”独眼两指直直向他的眼睛而去，“你那儿敢啊，杀人可是犯罪的。”季容赦撇开头躲闪。
不远处两个女鬼忽然停下了，双方看似进入相持阶段。
“我再问你，天空中的是什么？”季容赦另一只手擒住他的手腕。
“哦，那个啊，浮生盒。”独眼说道，“就让你死之前，知道一下，也无妨。”
“浮生悠悠，天地两钱。”
季容赦心说不好，又是这句。
然而，这一次已经不再发出震动，在河图上浮出暗红色条纹，无数红蝶冲天而出。
伴随着一个只剩上半截的女人的出现，无数血蝶开始向他侵袭。
只是被叮一下，就是一个圆圆的血洞。
完蛋了，这次是真的没了。
季容赦手忙脚乱的驱赶，但数量巨大，源源不断。
“那最后一个问题，请解答吧？”
“这是河图吗？”季容赦双手被咬的全是血，剧痛已经到了神经，他真心感觉离见白骨不远了，但他仍然忍着剧痛，架着刀。
“是吗？也许吧。”独眼笑道，“你居然认得它。”
季容赦沉吟着，忽然笑了一下，喃喃道：“完了，今儿可真是得死翘翘了。”
“对了，你知不知道个传说。”季容赦没在驱赶蝴蝶缓缓后退到时空奇点上，提起拳，掐住伤口，血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我听说，人血可以破坏阴阳的平衡，生门见血，破运招灾。”
“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季容赦用手顺了顺额前的碎发，秉持着死也要帅的原则。
“怎么说来着，浮生悠悠，天地两钱……”
季容赦心脏砰砰直跳，如果今天他噶了，下辈子一定投诉《周易》。
然而丝毫没有动静，血都流进每一条轨道里了……
那几秒钟好似半生这么长，独眼扭曲的表情僵着，察觉不到浮生盒的波动，他脸色才缓了下来，“你可真傻，不是什么人都使用得了。”
那个半截女人已经到了眼前，他踉跄后退，都怕眨眼之间身首异处。
哎，人生短短，季容赦想到：今天不该出来的。
就当那血蝶要食其肉，饮其血时，挥翅擦出青蓝色的火花，纷纷如烟花坠落。女鬼身上，也染上青色的疫病，发出痛苦的吼叫。
距他只剩半掌的利爪，腐蚀的连白骨都不剩。
季容赦愣愣的看着它。
天空中分别一生一下夹着河图的血红色和白金阵环霎时间被引燃，犹如一片星云。
一切仿佛被凝固在这一刻，季容赦感觉自己能动。
却不知道，此情此景是凶是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陌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