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童话》筠筆

67、第 67 章

　　今天对于卡伦来讲是一个绝好的日子，往日冷清破旧的房子挤满了人。

　　“卡伦，你不是说今天安娜丽丝公主会来找你吗？”玛西亚嫌弃的目光在房子里巡视着，嘴上又轻蔑地猜测着，“该不会你就是骗我们的吧，你根本就不认识安娜丽丝公主殿下，你的那件衣服是偷的吧？！”

　　以她为首的那些小姐名媛们都用审视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嘴巴细微地张合着，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着。

　　“我没有骗你们，衣服确实是安娜丽丝公主亲手交给我的，不是我的。”卡伦心里也焦急，面上却一副天真委屈的表情，“而且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呢？”

　　“那你说安娜莉丝公主殿下今天会来送你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玛西亚冷笑，她看向其它人，肯定地说，“她就是个骗子！”

　　“不是的！”卡伦似乎吓得后退一步，寻求支持一样拉住其中一个人的手，“安娜莉丝公主殿下答应我了，她一定会来的，你们不是想见她吗，再等等，公主殿下马上就来了。”

　　“玛西亚，我们就再等等吧。”最后罗伊开口说，“也许卡伦说得是真的呢。”

　　“是啊是啊。”其他人附和着，比起被卡伦骗这种丢脸的小事，她们更愿意抱有那么微弱的希望，相信今天真的能见到传说中的公主殿下——毕竟那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毕竟，她们有这个自信——卡伦这个蠢女人都能获得安娜莉丝公主殿下的青睐，何况她们？！

　　“你们放心，安娜莉丝公主殿下肯定会来的。”卡伦适时地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但缩进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手心里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表面上说得形式的的，实际上自己也不确定，虽然那几次的接触下来，她觉得那位“尊贵”的公主殿下似乎确实事“善良”得有些单纯愚蠢，但谁知道她会不会真的把她这种穷苦女孩的事放在心上。

　　她也听说了，安娜莉丝公主当初会去那个鞋店是为了抓偷窃王宫金银财宝的盗贼，帮自己就是顺手而为或者是为了暗中打听线索，更有可能就是做面子功夫好赚取名望和卡丽娜公主争权。
　　她明明那么有钱那么富贵，面对她这个穷苦落魄的可怜女孩却只肯赔偿一双鞋，连那件衣服都是自己捡到她恶臭的、想要扔掉的。

　　卡伦一想起安娜丽丝那双同情怜悯的眼睛，就会感觉到一种比自卑和感动更加强烈的愤怒和不甘。
　　——她施舍的是她无足轻重的，却想要自己感恩戴德，真是跟那个老女人一样虚伪。

　　但是，就在今天早上她听说盗贼已经抓住了，所以，她现在也不确定那个高贵善良的公主到底会不会来了。

　　——贵族总是虚伪的，出尔反尔是常有的事。

　　卡伦内心充满了讥讽扭曲的期盼，似乎完全忘记当初是安娜丽丝义无反顾冲上前替她挡下了鞋店老板那桶脏水。
　　她一边唾弃安娜丽丝的善良和帮助，一边又期盼她的到来而带来的虚荣——她可是这些人第一、也是中唯一和公主殿下说话交友的小姐。

　　几位贵族小姐又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了别的事：“你们听说了吗？上次布鲁山庄的庄主过几天又要举办一场舞会，据说全王城那些有权有钱的公爵老爷们都会去，到时候的场面肯定非常热闹！”

　　“确实热闹，我还听说王宫里那些王子公主们也会来，舞会的档次规格比之前王宫舞会也少不了多少，如果能参加舞会肯定可以结交许多人。”罗伊推搡了一下一脸不高兴的玛西亚，故意调笑，“玛西亚，没准你还能找到一个心心念念的白马王子，哈哈哈哈哈好早点嫁出去改改你这个臭脾气。”

　　有人打圆场附和：“我听说这个舞会一张邀请函真是千金难求，玛西亚能够参加这个舞会不愧是公爵最疼爱的女儿。”

　　玛西亚瞪了她一眼，嗤笑：“罗伊，我倒是能参加舞会，去好好挑选一个白马王子，你恐怕连舞会都进不去吧。”

　　罗伊被她呛得噎了一下，表面上也不算生气，反而转头看向了跟过来凑热闹却没怎么说过话的乔舒亚：“乔舒亚。你不是跟那个庄主大人很熟吗，能不能帮我们问他要几张邀请函啊？”

　　“我跟庄主大人并不熟。”乔舒亚解释一句，“至于邀请函——”

　　她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被门外一阵嘈杂声打断，紧接着她看见卡伦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几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刚要跟着出门，就又看见卡伦慌慌张张跑了回来：“安娜丽丝公主殿下来了！”

　　“什么？！”“安娜丽丝公主殿下真的来了？！”

　　卡伦眼中不耐和讥诮一闪而过，然后压低着音量叮嘱她们：“你们小点声！”

　　“你们不是答应过我吗，我带你们来我家但你们不能让安娜丽丝公主发现你们。”她慌慌张张地把几人推搡到她原来养母的房间，“你们安静点，如果被安娜丽丝公主殿下发现了我带你们来偷看她，我们都会被责罚的！”

　　“知道了，卡伦。”乔舒亚不用她推，自觉地走进房间，面上挂着善解人意的笑容，“你放心去吧，别让公主殿下等久了。”

　　卡伦冲她感激一笑，然后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她雀跃的声音：“公主殿下，你终于来了，我还担心是不是公主殿下今天有事不来了。”

　　院子里，安娜丽丝看着卡伦挽着自己的手和眼里夹杂着怯弱自卑的惊喜，抿了一下唇，慢慢露出一个微笑：“答应你今天会来，我不会骗你的。”

　　说着，她走向屋里的脚步没停。

　　“那是当然，安娜丽丝公主殿下是对我1最好的人，肯定不会骗我的！”卡伦假装无意地看了一眼旁边侍女捧着两个的精美鞋盒，料想里面应该是安娜丽丝给她的礼物，呼吸一乱，面上的笑容都真实了起来，眼神不自主流露出一丝贪婪，“公主殿下请进，我为你倒茶。”

　　房间里的贵族小姐们听着越来越近的交谈声音，都毫无形象地趴在门缝上，挤着脑袋往外看，就见卡伦那个穷酸货竟然亲密地挽着尊贵都公主殿下。

　　一群自认比她尊贵得多的小姐们有点坐不住了，引发一阵细小的骚乱：

　　“她说的竟然是真的？！”“真的是安娜丽丝公主殿下，玛西亚，旁边还站着公主殿下的丈夫迪莱特王子吗？”“哦天呐，他们可真是般配都是那么的优秀。”“卡伦那个贱女人运气怎么那么好，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乡巴佬竟然真的认识公主殿下？！”……

　　说着说着，有人开始心动，眼睛滴溜滴溜地转，显然有了小心思：“要不我们出去吧，这可是认识公主殿下的大好机会！”

　　“可是……卡伦会生气吧，她不是让我们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吗？”

　　罗伊看似安慰实则在怂恿：“放心，卡伦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明明是她当初答应我们要带我们见公主殿下不是吗？”

　　“就算她生气那又怎样，她还能拿我们怎么办？！”玛西亚不屑地说，在她眼里卡伦就是个任人欺负的恶心可怜虫，“也不知道是谁之前一直腆着脸想让我们接受她，要不是我们看她可怜她还能好好的待在这？难不成真以为认识了公主殿下她就也变成公主了？”

　　“等见到了安娜丽丝公主，公主殿下一定会更喜欢我们，到时候谁还管她那个乡巴佬？”

　　“就是就是。”一群人本来就想出去，就是缺乏一个恰当的借口。

　　乔舒亚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们激动算计的样子：“别怪我没提醒你，安娜丽丝公主早就告诉卡伦今天她会来，你们这一群人突然出去，就算把卡伦当借口推出去，也难保不会惹得公主殿下不快。”

　　“那你说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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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不算隔音，就算她们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有些细微的声响，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安娜丽丝没有注意，而一旁陪同的迪莱特却状似无意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公主殿下、王子殿下请喝水。”卡伦倒了两杯水恭敬地递给他们，然后有些紧张地低下了头，遮掩住脸上的激动，“公主殿下，这次来是为了什么——我是说，公主殿下你知道的，我的坚信礼马上就到了。”

　　“当然，我不是想向公主殿下索取赔偿，我只是、我只是太想参加坚信礼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屈辱地放弃自尊，“我的妈妈她去世前一直念叨着，想看我风风光光地参加坚信礼，她现在不在了……我想完成她的心愿……”

　　“如果公主殿下感到为难地话，也可以不用管我，毕竟这件事并不怪公主殿下，怪只怪我和妈妈相信错了人……”

　　安娜丽丝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卡伦仍旧支支吾吾地述着苦，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好像她在演一场可笑愚蠢的独角戏，所有的观众都在嘲笑她拙劣的演技。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抬头时，突然有人摸了摸她的头，有点痒，有点陌生。

　　她愣了一下，脸上浮夸虚假的表情僵住了，她听见安娜丽丝公主说：“别担心，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是吗？”

　　“丽贝卡。”安娜丽丝像她示意。

　　丽贝卡哼了一声，不情愿地将手上的鞋盒放到桌上。

　　卡伦顿时抛开了内心那点异样的感觉，兴奋而贪婪地盯着桌上的鞋盒，灼热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阻挡的物质。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维持住脸上茫然而怯懦的表情：“公主殿下……这是……”

　　安娜丽丝静静地看着她：“这是赔偿给你的礼物。”

　　“真的吗？！”卡伦惊喜地说，“公主殿下，真是太感谢你了，我的妈妈在天堂知道了，一定会为我高兴的！”

　　安娜丽丝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打开鞋盒，露出里面那双漂亮的红色尖头鞋。

　　“哦，它们真是太好看了！”卡伦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碰那双鞋，面色陶醉地轻声呢喃，“我的上帝，你终于听到了我虔诚的乞求吗，我终于能拥有一双漂亮的鞋子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她被那个老女人第一次带着去参加聚会时，被人指着她那双磨出破洞的旧鞋狠狠嘲笑的样子。

　　安娜丽丝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将目光牢牢地锁在她的脸上，然后轻声说：“卡伦，你穿着这双鞋去参加坚信礼可以吗？”

　　卡伦回过神来，感激地抓住了她的手：“当然可以，公主殿下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和您做朋友，当然，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是没有这个荣幸的……如果公主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帮助您，哪怕是献出我这条生命……”

　　安娜丽丝表情有些奇怪，并没有像她想象地那样安慰她。

　　“怎么了，公主殿下，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里先前那点不安又涌了上来，愈演愈烈。

　　“没什么。”安娜丽丝朝她露出一个和之前一样温和而亲切的微笑，“只是……我现在就有一个小忙需要卡伦你的帮助。”

　　“什么？”卡伦愣了一下，没预料到事情会是这种走向，她不应该客套地推辞两句并表示她们可以做朋友。

　　安娜丽丝看着她：“我想陪你参加坚信礼。”

　　“啊……”卡伦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安娜丽丝反握住她的手，继续说：“所以，卡伦，你觉得我那天应该穿什么鞋子——红色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