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相簿，Missing U》双**魂

1、01

　　头顶上白色风扇嘎吱嘎吱地工作着，上面有些黑黑的脏东西，看起来确是不经常打扫的样子。
　　眼前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白衣工作者正看着上面的资料念道：“关颜明，十八岁。患有间歇性精神失常，是这样的吗？”
　　站在我身后的男人唯唯诺诺地说：“是的，医生。”
　　我嗤笑道：“什么叫间歇性精神失常，说我神经病不就得了。”
　　“阿明！”男人有些不安地叫着我的名字，我一眼瞪过去，“叫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咳咳！”医生咳嗽两声，问那个男人：“她发病的时候有什么症状。”
　　我接话道：“还能有什么症状，摔东西，打人，自残……严重时提过刀想杀人！”
　　医生看向男人，男人点点头，“是这样的。”
　　“通常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这样吗？”
　　“是的，医生。”
　　医生点点头，合上我的病历，道：“我知道了，我会开几副安神的药给你，当你感觉情绪焦躁的时候就吃一片。”
　　我嘴角冷冷地扯了一下，“吃药有什么用？要死的还不是会死！”
　　我走出了医院，看着有些阴暗的天空，想到某个橘黄色的影子，内心就不禁悲从中来。男人从后面跟上，披了一件衣服在我背后，轻声对我说：“阿明，我们回家吧。”
　　我点点头，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我们几十平米的破地方。我倒在沙发上，双腿放在茶几上，接着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然后点燃。
　　男人看了看我，叹口气，“阿明，别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我没说话，只是尽情地吐着烟雾，仿佛能吐出内心的悲哀。男人看了看我，无奈地说：“明天去看看你外婆吧。”
　　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然后狠狠地把没有抽完的烟摔在地上，接着站起来面对面地看着他，朝他吼道：“那个女人已经抛下我们走了！她还带走了阿末！为什么你还要去管那个女人的妈！自我作践也要有个限度好吧？”
　　男人愣了，没有说话。我知道我触碰到了他内心的伤口，我跌坐在沙发上，闭着眼，好让眼泪不流出来。我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说：“爸，我想妈妈和阿末了。”
　　我慢慢地张开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那个无助和对我怀有愧疚的男人。
　　“爸，为什么她要走，为什么她要带走阿末？”
　　那个男人慢慢地朝我走过来，用力抱住我，带着些许的抽泣，他不断地对我说：“阿明，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带给我生命的女人，名叫姜倾城。人如其名，从我懂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最美的。
　　她给过我温暖，让我十六岁以前的生命是那么快乐……但是仅仅是在我十六岁以前。
　　然后，她走了。在她离开的那个清晨，她来到我的房间，吻了我的额头，接着，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连同我的妹妹关颜末一起。
　　父亲因为她们的离去颓然了，我好久都没有见他笑过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我曾无数次的为她的离去找各种理由，但是我依然憎恨她离我而去，姜倾城，你带走了你给予过我的所有的快乐，然后给我无尽的痛苦。
　　我好恨你！我好恨你！！
　　每天晚上我都在咯吱咯吱地磨着牙，就像在撕咬你的骨肉一样。
　　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带着阿末一起抛弃我和爸爸？为什么你要毁了我们的家？
　　阿末，阿末……我的好妹妹，你是不是也无时无刻没在想我？

　　第二天我还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听见身后的门被轻轻地推开。那个男人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阿明，要去看外婆吗？”
　　我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想去听他的声音。接着他叹了口气，说：“那我走了。”然后为我关上了房间的门。
　　这时候我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想到自从姜倾城走了之后，我就没有去看那个对我有着异常喜爱的外婆。
　　我起床，穿好了衣服，路过茶几的时候上面摆着昨天开的药，我想也没想地把它们都抓起来扔进垃圾桶里，接着背上我的吉他就走了。
　　啊，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暗啊，真符合我的心情。
　　我点上一支烟走向离家不远的一个酒吧里。现在还没有到营业的时间，我直直地朝着坐在吧台边的女人那走去。
　　她正在用手机发着短信，脸上的烟熏妆有些花了，我猜她昨天肯定没睡好觉。
　　我拿出一支烟扔在桌上，她抬头看了看我，又低头发她的短信。我吐出一口烟，看了看四周，问：“怎么？昨天又没睡？”
　　她站起来拿过桌上的烟，我打开打火机帮她点燃，她含着烟口齿不清地说：“谢啦。”接着她吐出一口烟雾，又看着手机说：“你知道么？我现在真想提把刀冲进他家把他给剁了。”
　　“你没有一天不这样想。”
　　她将手机扔在桌上，“给他打了几个小时的电话，他关机了，我就发了一整晚的短信，电池都换了两块，他妈的还没回。”
　　我没回答，我知道她在倾诉，根本不需要回答。她吸了口烟，“诶，昨天去看医生了？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不都说了我有神经病了么，神经病是治不好的。”我笑着说。
　　接着她看了看我，眼色深沉地说：“如果你想治，还是治得好的。”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把烟灭在了烟灰缸了，吐出最后的一口烟雾，“就像你要是不想去找他，那就一定可以不去找他的。问题是你想。”
　　“阿明，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
　　“阿月，在我眼里我们的情况是一样的。”
　　面对我的固执，阿月只是看了看我，眼神不似刚才那样溃散，接着她也把烟灭了，对我说：“随便你，我现在先去睡了，离开场还有点时间。”说完她伸了个懒腰，朝着后台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说不出话来。心情很烦躁，我不顾那些在清扫酒吧的同事走进那个属于我表演的小地方。
　　我打开身后背的吉他，敲着二郎腿坐在独角凳上，调了调音质，缓缓地唱着《Love in December》。
　　我专心地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吟唱着，似乎能唱出我的痛苦，我想音乐是唯一不会让我疯掉的东西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酒吧的大门似乎被用力撞开的声音，接着扫地声结束了，我猜他们正看着突然闯入的那个人。
　　但是这些都与我无关，我不想停顿下我的音乐。
　　我继续地唱着，但是他也没有打扰我的意思，我感觉到他在向我走近，眼神停留在我的身上。
　　待我唱完最后一个音符，他颤抖地，带着哭腔叫道：“关颜末……”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手上弹动的旋律被截断，我抬起头看着那个叫出阿末名字的男人，泪眼朦胧地看着我。
　　接着他朝我走近，猛地抱住了我，我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体温。
　　尽管眼泪已经溢满我的眼眶，“太好了，小末，小末……”
　　“可是……”我冷静了下来，“我不是关颜末。”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身体顿了一下，慢慢地放开我，凝视我许久，然后强撑起微笑，“小末，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了，别这样折磨我。”
　　不管他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始终不是她。
　　我冷静地对视着那个男人，说着他此刻最怕听到的话，“我不是关颜末。”
　　他接近崩溃，“那，那为什么你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我是她的姐姐，关颜明。”
　　他的脸色僵硬了。
　　我内心颤抖地问：“关颜末，现在在哪呢？”
　　姜倾城和关颜末现在还在这个城市么？我终于要找到她们了么？我终于可以质问姜倾城为什么离我和爸爸而去了么？
　　一时间，我和他的眼泪都含在眼里，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男人欲言又止，然后拉着我，我焦急又不安地问：“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找她。”男人这样说，我将吉他立在墙角，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跟着他走掉了。
　　他带我上了他的车，然后就直直地开走。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周围街道不断地被我们抛在身后。
　　直到车开到了荒郊野外，我的心才开始不安起来，他停下车，直径走到一块墓碑前。
　　我看着那块墓碑，心里从未这么恐慌过，脚步很沉很沉，似乎拖了几千斤的大石。终于，我看清了那墓碑上的字。
　　——关颜末。
　　我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个墓碑很干净，看起来经常有人在打扫。我慢慢地蹲在那块墓碑的面前，看着墓碑上黑白的照片，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伸手想去触碰她，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抬起手。
　　“她，她……”我语无伦次地说：“她怎么……”
　　“死于车祸。”那个男人似乎冷静了下来，蹲在我的身边，默默地凝视着关颜末的照片。“无论如何也想被葬在这里，她的遗言。”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粒接一粒地往下落，停不下来了，停不下来了……
　　男人继续说：“她还说她想你，想关毅了。”
　　这些话就像重鼓捶在我的心上，我的好妹妹，我又何尝不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得心脏都要破裂掉了。
　　我呜咽地说道：“阿末，我也好想你，爸爸也好想你。阿末，阿末……”我泣不成声，想到曾经的时光。
　　“唉，别哭嘛。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他说道，他的手轻抚在我的肩膀上，我狠狠地一拳朝他的脸上揍过去，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我控制不了。
　　眼泪花了我的妆，他被我措不及防地打倒在地上，正要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我正一步一步地朝着后退，不断地大叫，看着阿末的墓碑，似乎让我的精神底线完全崩溃，我疯了一样跑出去。
　　男人叫了我几声，从后面跟上来抓住我的手，我用力挣开，想要再狠狠给他一拳，他却早有防备地抓住了我的手。
　　“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啊！！！”我还在疯狂地叫着，接着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