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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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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9月28号,夜晚1点37分,大雨,西班牙巴塞罗那市兰布拉大街,一名戴着礼帽穿着大风衣的男人,没有撑伞走在街上。他的身上沾了些血迹,雨水无情地打落在他的脸庞上,脸上的血迹逐渐被冲刷干净,但又似不太干净的样子......走在路上的他,神情有些紧张,脚步也是飞快,好像恨不得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突然停了下来,在雨中一棵大树下站了一会儿,点了一根烟,在那里静静站着。
烟没有吸两口,大雨就浇灭了火光,他有点急躁,夹着烟嘴的手微微颤抖,随后他伸出左手看看手上的钟表,完毕抹了把脸上的血水。之后他右手手指一松,烟掉在地上,他用皮鞋大力踩了踩,有点像是泄愤,之后就竖起风衣衣领,扶了下帽子,低头又接着往大街尽头走去......
三年后。
香港中环街市的一家咖啡厅,里面正放着《La Vie en Rose》。来这条街喝咖啡的人很少,附近都是一些茶餐厅,里面坐着看报纸或者抽烟的阿叔阿伯,也有打扮得新潮俏丽涂着红亮指甲油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太太们,还有一些穿着西装革履打算在餐厅吃个便饭的商务人士,当然也一些学生,他们背着书包抱着足球走进茶餐厅,没过一会儿老板嫌他们太吵了怕影响客人让他们拿着打包的东西走人了。
相比茶餐厅里的热闹,中环街市这间咖啡厅则显得异常安静、无趣,连服务生都有点等着打烊、昏昏欲睡的感觉......“叮铃~”咖啡厅的门被推开,Black戴着墨镜径直走了进来,服务生赶忙上前笑脸相迎:“先生,您几位?有约吗?”Black也不说话,抬头看了一下四周,指了指角落的一处位置,服务生马上释意,赶忙将Black带到他指定的座位处。
一坐下,Black随意点了杯咖啡,也不开口,待服务生端上咖啡离开后,他才悠悠地说了一句:“怎么约在这种地方?”对面是一早便坐着等他的一个中年人。
角落的位置光线偏暗,中年人又恰巧坐在沙发椅子的里端,下午四点多,阳光照进咖啡厅的玻璃橱窗,窗边的木架结构挡住了一部分阳光,也把阴影拉伸得很长很长,长得刚好挡住中年人半截的身子,他的脸也随之隐藏在昏暗里,晦涩不明,只剩下一些略带疲惫和老练的轮廓以及下巴处一块留着胡茬的地方能看得明显,其余的便只有他的衣着打扮较为引人注目——没有摘掉的灰青色礼帽,上身是一件打着黑色领带的白衬衫外搭立领的军绿色风衣。
这些打扮让人看着怪有些眼熟,哦,是那个雨夜行走在巴塞罗那兰布拉大街的男人,他的这身打扮仿佛一下子又让人回想起1989年9月28号那个晚上,只不过,相比之前,现在的他,身上少了血迹,多了烟味。
他没有马上回答Black的问题,而是又点着了一支烟,吸了两口,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两下烟灰缸,然后身体向前倾,缓缓开口:“MCS计划出了点问题,我需要回去汇报情况和听候差遣,晚上的船,到了马来西亚转飞机。”说完他拍拍身旁的皮箱。
“我知道你在这附近......”刚听到这,Black放在桌下一直抚玩着打火机的手突然微微抽动了一下,但他还是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模样,中年人也没有察觉到什么,而是继续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您应该知道分寸,虽然我不是您的上线,但我也不得不提醒您,您的手段很干净,没有人怀疑什么,但葛悟山那单case不简单,警察这边也是刚收到了一点风声,打算重启案子的审查……”
说完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这里的警察有点不开窍,上头贪污受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居然还想通过案子翻供来寻找证据,不过没关系,葛的这单案子已经被黄sir接手,他拿了我们不少好处,应该知道怎么做。”
中年人抬头看了一眼Black,语气突然变得客气了起来:“我的意思是,这两天您尽量不要走动,Boss说等风声松了,您就可以离开香港。MCS计划会顺畅无比地执行下去,到时候您回总部,直接向Boss复命即可。”
Black没有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嗯。”就表示他已经知道了,中年人说话的时候,他右手撑着下巴,侧脸一直在看玻璃窗外大街对面右上角的一家甜品屋,甜品屋的门口停了一辆白色货柜车,货柜车箱上用红色的大字写着“邹记速运”,开车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穿条纹衫的阿叔,Black并不认识,但从阿叔车上副驾驶处下来的,可不就是前天在皇后大道花店外摆花的青年人。虽然距离有点远,角度有点偏,况且他戴着鸭舌帽,跟在阿叔后面搬东西,只留下一个背影,让人看不太真切,可Black就是能在短短暼上一眼的时间,锁定他就是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人。
有点意思,自那天匆匆撞上青年一眼后,Black已经从片刻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他似乎意识到,这个青年的存在和出现并非偶然,如同眼前的中年人坐在这家咖啡厅,也绝非偶然。
是的,不要怀疑,这种地方对他们并非是最妥当安全的地方,很容易被当地警方监视到。他们之间也有几个熟悉的联络点,最关键的是,这个地方离青年人出现的花店相隔不过一条街,而Black,他冷笑了一下,他“刚好”在前天发现了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人。
在Black落座咖啡桌前,早已坐着的中年人,眼睛总有几次不自觉往外瞟,偶尔还会用拿手压低帽檐,末了拿烟的手指互碰搓了搓,这已经充分展示他紧张的内在心理,烟灰缸上散落的好几根抽完或者没有抽完的香烟也可以很好地证实这一点。
最重要的是,中年人今天说话的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地客气,但难掩心事,他还是有点莫名的生硬和急切……“天气好像又变冷了。”Black突然说了一句,原本互不再说话的安静场面被打破,中年人也从自己的思绪中被强拉了出来,他愣了一下,看看外面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挡阳棚,讪讪回到:“哦,是吗?应该是快下雨了吧。”
Black也没有回应他,墨镜之下,他的眼神冰冷,看中年人如同看一只死物。中年人仿佛被毒蛇猛兽盯住了一般,浑身不得动弹,额角也微微冒出冷汗,他看着Black,不知哪里出了什么差错。
这时Black慢慢开口:“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约在这种地方了吧?你们,是不是盯上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