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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子之欲 ...

  •   从大清早天未亮开始,院落里就桑玛和一名太监两人留守着。昨日的欢快像是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似的。不过桑玛还是比较喜欢行宫,因为这里的气氛不算压抑——没有太多要见礼的人最得她的意。那就继续赖在这里,直到头头们赶人为止吧!
      抓张纸,磨好墨,提笔写:
      “三国成一家,日寇是父王。此理至明显,世人皆知详。谁说汪不知,那又怎么讲?卖国贼三字,头衔最适当。”[1]
      唉……怎么随手就是这个,烧了!两百多年后的事情,没必要让“古人”们焦心。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恩,不对,问号不符这份古意,涂成个黑漆漆一块的墨团。
      门口来了人,不管他!继续写……又回去满江红!桑玛沮丧地将笔望水杯里放,自己是怎么也放不下另一个世界的苦难、而一个人专心在这里享受和平安稳的生活。
      “怎不写了?”进门来的人问道。
      虽不想理会,但桑玛还是一本正经地请安。“十四阿哥!”
      “免了!看你勉强的样儿。”这手字还是写得刚劲有力、一丝不苟,按照八哥的话就是,若为男子必是应争取了来为己效力的。“今儿是来找你切磋刀法的。”
      “请您稍等。桑玛去换个衣服。”桑玛并未在意他是何用意,但很高兴有乐子可以找——将挥刀当成乐子的女孩子,大概全天下找不出几个来了吧?

      一到十四阿哥的地盘上,迎面是十阿哥的怪眼……咦,他也来了吗?昨天怎么没见到?呃,算了,昨天没看见的人多了,她只顾着玩、根本没去在意。
      “九哥说,昨天晚上你是个美人。怎今天又成假小子了?”
      看来这伙人结交不得!桑玛假笑着道:“九阿哥,昨天瑟勒格日乐格格好像还请您跳舞,怎么,您最后还是拂了姑娘的意?是嫌人家不够漂亮?”
      腾地,年轻的九阿哥脸红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呵呵,没关系的,听格格说,她想请您有空的时候去骑马……还是您先去约?”
      “八哥,十四弟,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赶跑了一个,待桑玛拔出倭刀、面对十四阿哥时,周围的空气一窒。
      “十四阿哥,仅仅是切磋,请手下留情……特别是请放过桑玛唯一可以见人的脸。”桑玛努力缓了缓这股肃杀之气,但也只能是越描越黑罢了。
      耳边传来讨厌的笑声,大概是最近似乎很闲的八贝勒。
      现在要对付十四阿哥是越来越困难了。刀体相交时,桑玛只觉得手臂发麻,只能放弃直接交锋,采用马刀中很少见的斜挑与劈的姿势,还间杂着刺刀的招式,两厢也战了个不相上下。
      最后是八贝勒喊的停,让两人喘口气。因为他发现桑玛可不像一般的女子那样体力不支:她可是支得很!看来是平时极重视训练的。
      两名随从捧上大盘子,点心茶水一应俱全。
      这些“尊贵”的人,对她也太客气了吧?恐怕这茶点不好享用……桑玛豪迈地一口干掉上好的茶,看得一名随从直皱眉头。
      “对了,昨晚十四阿哥怎么也不肯跳舞?拉也拉不进来,姑娘们都好失望呢!”
      “扑——”十四阿哥一口茶喷到桌面上,顿时一片狼籍。
      桑玛是真的觉得奇怪,“不跳舞,怎么去追求漂亮的小姐呢?”
      “咳,桑玛,追求漂亮的小姐不需要跳舞。”八贝勒温和道。
      唉,又成了假春风了!桑玛幽怨地看了八贝勒一眼,好好的一张年轻端正的脸,若是真心开怀,不知会吸引多少姑娘的痴心!
      当然,那一位被看得更加莫名其妙:难道他欠了什么风流债不成?……要欠也不会欠她龙佳•桑玛的啊!
      “咳,咱们不再说笑了。”十四阿哥不再呛咳,开始转动着手上的茶盏。
      他们想说什么?桑玛可猜不出,于是开始研究手上的茶杯。
      “这景泰蓝很特别呢!像蓝水晶般剔透。花纹也特别。”
      八贝勒垂下眼,掩饰住猜疑的目光,“这掐丝珐琅器是大元传下来的东西。”[2]
      “哦……肯定很值钱。”桑玛无限敬畏、小心翼翼地放下茶杯。
      “放心,桑玛,摔坏了不会找你赔钱。”你也赔不起!
      “真的?”
      “真的!”八贝勒再次确认。
      而桑玛也信了。“八贝勒、十四阿哥,以桑玛的身份没有资格与您二位同坐。所以,请问有什么麻烦的事?”
      她看一眼两名随从。八贝勒摇头,“都是自己人,不必避开。”
      桑玛眨了眨眼,就见那两人的眼中露出感动的目光来。
      “桑玛。”
      “有!”
      “你对生苗的寨子可熟悉?我见你昨天晚上跳的舞与苗民的颇有相似之处。”
      桑玛笑开,“那是诺苏一族的舞蹈。不过,请问什么是生苗?苗族我是知道的,生苗是另一族吗?他们住在哪里?”
      “湖南。”
      “凤凰城?”
      两名皇子互相看了一眼。
      “你知道红苗凤凰寨?”十四阿哥脱口而出。
      “凤凰有好多寨子。可,为何叫生苗、红苗?”
      “那些苗民尚未开化,生性剽悍不驯,故称为生苗。”
      八贝勒平静地解说着,桑玛却能感到其中的不屑与厌恶。
      “因为朝廷没有去宣教,不让苗民的孩子上学,不把他们当大清的子民看待?”桑玛忍不住反问一句。
      没人回答。过了会,八贝勒轻轻道,“如今湖南苗人作乱,附近汉人县镇遭劫难,数百人被杀,十几处村庄被洗劫。今年,朝廷派军两千有余,其中四百余人、在两天之内丧命于崇岭中的苗寨。”
      桑玛困难地吞咽着,“……他们用的什么旗子?”
      “旗子?”什么意思?
      “如果使用三角形的那种小旗子,那就是战旗、令旗。只要旗张在,苗族的勇士便在,所有村寨里能挥刀射箭的男人,都会跟着首领去战斗。”
      八贝勒沉吟了会,“郭琇的折子上好象有提到。”
      “八哥,是否保郭琇……”十四阿哥轻轻问道。
      “先不忙这个郭琇。桑玛,你可知,如果应对苗寨?”
      桑玛想的是老爹的一名同期军校同学,在与部族叛军交手时的悲惨遭遇。一整个团被打得七零八落,白白葬送在险恶山水间,连尸骨都难收!
      “一个寨子还可以收拾,若是一百个寨子一同呼应,大清的军人……五千、六千的根本不够。”
      十四阿哥倒吸一口冷气。“就不信比噶尔丹还难打!”
      桑玛还是听了不少这个蒙古部落王的故事,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每个寨子都是个堡垒、易守难攻,而外地的士卒又不熟悉地形,刚开始时当然要吃亏。若是重金找来当地向导,各个击破、尤其是领头的寨子,那要平起来不难。难的是今后。”
      桑玛抬起头,深深望进八贝勒的眼中,“若仅仅是弹压而不去安抚、归化、教育,那些战死者的儿子、孙子,长大了后就会向汉人、满人复仇。难道您很喜欢看到每隔二十年就打仗?!”
      “你放肆!”十四阿哥喝道。
      桑玛立即站起、弯腰、单膝行礼,眼睛都不眨一下。
      “桑玛有失礼之处,还请八贝勒和十四阿哥赎罪。”
      “坐,桑玛。你说的有理。”
      八贝勒声音温和、语速缓慢,却隐含不容反抗的威严。那是种从出生就在培养的气势,让桑玛不由自主地就照办。
      这怎么跟面对四贝勒时差不多?唉,都是一个爹生的,等级和权力也一样,连气势都像……唉!
      小小的桌子四周静得可以听到不同人呼吸的频率。
      桑玛最先受不了这份沉默。她开始不安分地吃点心,顺便偷看俩皇子的沉静面容——这十四阿哥好象比十三阿哥沉得住气,虽然他也不过十几岁,却比不是她正当此年纪时能比的,也就是说,“人比人气死人!”
      “这个,十四阿哥,能不能……”这十四阿哥面貌一般,没她家老爹的英俊,但眼睛非常漂亮,睫毛又长又密,让她嫉妒得想去拔光了……“呃,能否跟桑玛讲讲多尔衮入关后的进军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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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冯玉祥在汪精卫发出媚日“艳电”之后愤而写的。虽然白了点,但能表达意思就行。这位将军的诗很可爱也很实用,比如“老冯驻徐州,大树绿油油。谁砍我的树,我砍谁的头!”
      [2] 我们四爷很喜欢珐琅。其中掐丝珐琅即为景泰蓝。年羹尧曾上折:“……如有新制珐琅物件,赏赐一、二,以满臣之贪念。臣无任悚惶之至。”雍正皇帝在“贪”字旁朱笔画圈,朱批曰:“珐琅之物尚无暇精致,将来必造可观。今将现有数件赐你,但你若不用此一‘贪’字,一件也不给你,得此数物,皆此一字之力也。”——这对君臣应该曾有过蜜月期的;而我家四爷造珐琅应该不是为了自己把玩,而是为赚大钱。再次歌颂一下雍正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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