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啾啾寻父记》枯木苏息

1、第 1 章

　　01
　　黄粱镇，一个因美酒黄粱醉而取名的不起眼小镇，甚至是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它的存在，但要说它特殊却也特殊，原因有二。
　　一是此处临近五大门派之一西海离泽宫，又临海，有着海天一色的美景。
　　二是在爱酒之人中颇为推崇的黄梁醉便产自此处。黄粱醉酒色青绿如翡翠，晃动时会出现特有的白玉凝珠于碗底，喝上一口便沉醉在特有的口感中，白玉凝珠在舌喉间缓缓崩裂，一股特有的灵气熨帖五脏六腑，令人宛若做过一场美梦，沉醉于其中，特此得名黄粱醉，所谓黄粱一梦，但求一醉。
　　酒对慕祁来说毫无意义，但又不得不感谢。因为它而让她找到了能求助的人，带她前往要去的地方。
　　因感受到爹爹生命力大大减弱而担心爹爹受到危险，慕祁几百年第一次违背约定，走出由爹爹妖力化成的结界，踏上寻父之旅。
　　自那日起已至第三日，因为妖力孱弱慕祁不得不谨慎行动，一路风餐露宿，等赶到黄粱镇，已是饥饿难耐，全身狼狈不堪，一张小脸满是脏污，只有一双犹如猫儿一般的绿色圆瞳透着灵动的光。
　　坐在小巷阴暗处，慕祁细细打量着巷外走在阳光下来往的人群，碍于自己身上妖气的存在，在靠近离泽宫的地界，担忧遇上斩妖除魔的修仙人士，不敢随意向人搭话求助。
　　身体上的劳累饥饿感尚能容忍，但对自家爹爹情况未明的担忧不能再拖，思及此，慕祁按耐下其他思绪。摹地，终于找到了可以帮她的人，从巷子里慢慢走出来，避开身边的行人，慕祁朝着不远处身姿婀娜、拎着酒坛子的紫装女子走去。

　　暂时解决掉元朗，因担心司凤情况暂留在离泽宫内的无支祁和紫狐，准备应付后续之事。独自跑出离泽宫的紫狐，为心上人无支祁能一解千年囚禁的恨意而开心，特意打听到了附近有个盛产美酒的小镇。想到要是自己带着玄乎其神的黄粱醉回去，无支祁是不是就能向自己“投怀送抱”了？一想到这里，紫狐忍不住把原本拎着的酒坛抱在怀里嘿嘿笑起来。
　　突然感到袖子有被拉扯，紫狐停步转身，看到一只小手拽着自己的衣袖，小手在自己看过来时像是被刺了一下，倏地缩回去，紫狐就听到特别轻的一句，“手，干净的。”又像是为了证明一般，手在衣服内侧用力蹭了蹭，带着犹豫将白皙的手掌心摊开在紫狐面前。
　　这番举动，一时激起了紫狐的好奇心，抱着酒坛蹲下身，一手抬起低垂的小脑袋，顿时被脸上那双特殊的绿色眼睛吸去了目光，那双眼睛犹如透彻的玉翡，望过去是一片纯净，紫狐在这双眸子里看到了有些恍惚的自己的倒影，一瞬猛地清醒，面对如此诡异的摄人心魄，倒是升起了几分警惕心。
　　收了神，才将注意力放在他处，小脸上的脏污挡不住五官的姣好，头上不知曾被谁扎的发髻已然是发丝凌乱，上乘料子制成的青绿襦裙沾染着泥渍、草屑青汁，不少地方还有被划破的痕迹。先前还没注意，现在紫狐才闻到了本以为是个人类的小孩子身上隐隐透着妖气，心思一转，趁着路人不注意带着慕祁消失在黄粱镇。

　　紫狐在附近无人的林子放下慕祁，审视地看着眼前小小一团，心里算着按着人的年龄算法，约莫着五六岁，“小家伙，你从哪来的，你身上这妖气闻着倒有点熟悉。”想着现在自己跟无支祁最近一直待在离泽宫，要说妖气很熟悉，大概跟离泽宫脱不了太大关系。
　　慕祁碍于身高差距，仰着头，溜圆的绿眼眨巴眨巴，“漂亮姐姐，我想找爹爹。”一声“漂亮姐姐”喊得紫狐没忍住露出惊诧的表情，“你可以帮我吗？”
　　这小家伙怎么一开口跟臭猴子看到美人时的称呼一样，不，这么小看着也乖乖的不至于吧……？肯定是看我太漂亮，说的实话！心一软，拉过慕祁帮她整理乱糟糟的发髻，柔声问道：“那你爹爹在哪里呢，小家伙？”
　　慕祁安静地盯着紫狐看了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想帮自己，便伸手指了方向。紫狐顺着小手望过去，那个方向……离泽宫？突然想起离泽宫某些宫规，这小家伙莫不是离泽宫哪个违反宫规的弟子的崽儿吧？想到一起留在离泽宫的柳意欢，紫狐愈发觉得自己猜测的是真的，顿时看向慕祁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惜。“好！那就跟着姐姐我去找你爹爹吧~对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呀。”
　　不知道紫狐心中所想，觉得她态度有些奇怪的慕祁歪歪头，仅仅回了一句“爹爹叫我慕儿”便不再多说什么。
　　“那慕儿我们出发！”
　　紫狐兴起，讨厌的元朗暂时死了，正缺有意思的事情来打发打发时间，不解风情的臭猴子谁要整天围着他转啊，哼。

　　因为无支祁先前的壮举，紫狐抱着个孩子闯进离泽宫并未有人敢阻拦，怕一时惹恼了那位杀神，更不要说紫狐本身就是个千年道行的狐妖。
　　“无支祁——无支祁——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紫狐进入离泽宫后，一路咋咋呼呼喊着，被单手抱在紫狐怀里的慕祁面色毫无波澜，一进到此地就感受到自家爹爹已不在这里，只留下浅淡的妖气，不过另有一股气息令她很是好奇，这股气息竟会让她生出亲近的感觉来，莫非就是这人口中的“无支祁”吗？
　　“咳咳，小狐狸，别叫魂了，简直打扰我的喝酒兴致。”
　　元朗身灭初时，无支祁心中是有过片刻的痛快，但等缓过神后，想起元朗能够分身的能力，倒对他还活着多了几分矛盾和道不明的情绪。为了打消这异样便拉着柳意欢一起坐于塌前享受起离泽宫藏的好酒，互相调侃，酒还没喝上几杯，两人倒是被紫狐这呼喊声惊得呛住，转头看向殿门，好家伙，怀里的小家伙是怎么一回事。
　　“小狐狸，你这是从哪里打家劫舍回来，还带回个孩子来。”
　　无支祁打量着慕祁，在双眸对上慕祁的时，一阵怪异的激灵在心底一抖。
　　“我带慕儿来找她爹爹呀~喂！老鸟，快看看这是不是你什么时候流连花地造的孽。”
　　噗地一声一口喷了出来，鸟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你可别给我乱按什么抛妻弃子事迹啊，我就玉儿这一个孩子，你怎么不说是老无的呢？”柳意欢瞪大了眼反驳，赶紧扔掉身上的锅。
　　“呸！你这老鸟少诬陷无支祁了，他被关了千年才出来，上哪造孩子去！难不成你还想说是千年前的不成！哼！”冷眉横对，啐了一口。
　　“敢扔锅给无支祁，我带回来的酒你可别想喝了。”放下被自己抱着的慕祁，紫狐拎起手中的坛子晃晃，向无支祁邀功，“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黄粱镇上搞来的黄粱醉，无支祁~你快来尝尝。尝完你肯定会更爱我的~”
　　“呦！黄粱醉，这酒可不易得啊。快让我也尝尝。”听到是黄粱醉，酒虫都要勾出来了，柳意欢立马放下刚才的龃龉，上赶着想品品这被吹上天的好酒。
　　“呿，少来，这可是老娘费了老大功夫给无支祁搞的，你想都不要想。”
　　因为黄粱醉，被酒拐去吵嘴的紫狐柳意欢两人，丝毫没注意到同是爱酒的无支祁未说一句话。此时的无支祁，看着被紫狐带来脏兮兮的小幼崽，凭自己数千年的修为，眼前小六翅金翅鸟的身份丝毫瞒不过他。不过和在黄粱镇上的紫狐一般，无支祁也被慕祁那双特殊颜色的眸子摄去了神思。

　　说起来，这也是慕祁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无支祁。翻查再多的书册资料也远不如本人真身站在自己面前来得冲击更为深刻。修眉星目，浑身透着一股不羁的气息，习惯挑起的唇角弧度既放浪又带着少年气，一身暗红衣衫衬得人丰神俊朗。被囚在阴间千年岁月的磋磨，也未减消掉他这股引人陷落的独特魅力，果真是个容易让人丢了心的人。
　　因存在特殊，自有灵识起慕祁便异常早慧，对待爹爹少数几次无意间脱出口的名字，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微妙又难以言喻的神色，再联想到自己的名字答案清晰明了，无支祁便是自己另一个爹爹了。垂下眼，慕祁慕祁，爱慕无支祁？爹爹啊，你的心思究竟是怎么样的呢……从自己找到的内容和爹爹各种矛盾的只言片语中分析，慕祁感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岂是一笔烂账可以形容得了。
　　因慕祁躲开了直视的目光，无支祁被唤回了心神，正准备开口，由远及近的女声先一步打断，“欸，这是谁家的孩子呀？”
　　一听到璇玑的声音，紫狐马上丢掉柳意欢，蹦向她邀功道：“这小家伙来找爹爹，我就带她来啦，可惜某只死色鸟不肯承认。”说完朝着柳意欢做着略略略的表情。
　　“找爹爹？”璇玑看向安安静静的慕祁，“你爹爹是谁呀？”自知爹爹已不在此处便轻轻摇头，倒是璇玑丝毫没把这当做回答，一拍手，凑近柳意欢，“柳大哥不是有天眼吗，让柳大哥看看就知道了。”
　　“我怎么就忘了这事呢。”紫狐嘀嘀咕咕，呛声催促：“你这老鸟还不快看看。”
　　“啧啧，我实惨，用得到我才想起我。看看就看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