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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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和极早就起床洗漱了，此时一切还沉浸在雾色中，昨日的雨让空气中带着寒与潮，不避讳地贴在人身上，连干燥的衬衫似乎都软了下来。
他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手里捧着诗集。可翻开后，又长久地陷入了远方的青山中。
姜家的宅子在黎城一座古香古色的镇上，这里通着前往最繁华地带的路，也通着追寻自然的小道。二楼的视角，刚好可以看见远方。
远方里的，整座青山，目前都呈现出靛蓝或是群青又或是二者交接的颜色，寂静、空旷。大概除了远远会看去的人，除了山中的动物、树木花草，还有不定时去山上采摘药材应时菜外，它总是这样孤独地，在远离人烟的地方，面圣生命的秘密。
久久地凝望着，耳旁传来了少女轻声：“山霭苍苍，微雨洗色。青山不晚，情人赏兮。”
周清和偏头看去，姜橙披着间纺纱外套，穿着单薄的睡裙站在阳台上，还在痴痴地望着山。
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对周清和说的。可他知道。索性合上了书，与姜橙主动攀谈：“你，不冷吗？”
姜橙嗤地笑出了声，托着下巴转头看周清和，他仍是印象里那副冷清模样，携着西风的一丝馈赠，独自萧凉。
只是话未免俗套了些。
姜橙提了提肩上的衣裳，“是在关心我吗？我的身子倒没那么弱，况且此时之景，并非天天都看见的。”
“要等旧时雨来了之后，倘若清早有雾，太阳升得晚，才会出现眼前的情景。”享受着吹来的风，周清和都觉得有些寒了，姜橙却似很享受一般，仰起面直面它，然而风略过她的脖颈，将胸前的长发扫到身后时，还是不忍地缩了缩脖子。
她笑着，宛如晨曦一般，带着温暖，同时含着未消失的冷，“只有懂它的人才能明白它的美，所有的可爱、坚强、固执、妩媚、虚弱、垂危......不，是新生才对。”
“这是老祖母曾和我说的话，去仔细地观察生命中每一抹色彩，将它们融入你的生命之中。”
“祖......老太太曾经是位画家。”这句话周清和是敢笃定的，沈璠和他说过，有关于姜家的一切，包括眼前的这位妹妹，将传承老太太的衣钵。
他沉思着这个词，似乎不太对，好像又是的。所被传承的思想......
“是的，祖母曾是一个画家。”姜橙自然而然地讲起那段故事。
祖母是早一批出国留学归来的画家，最擅画的是西方古典油画。她在好友的一场聚会上遇见了姜家祖父，一位作家、翻译家。二人非常迅速地从欣赏到相爱，订婚到结婚。祖母随祖父搬来了黎城，这是祖父的故乡，却不是祖母的。可祖母爱这片土地，甚至于放弃了自己学习数十年的油画而转学国画山水画，她的师傅正是祖父的父亲，姜橙他们应该叫做曾祖父的人。
祖母与祖父一共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姜橙的父亲姜远池，老二是姜橙的姑姑姜怜君，老三则是姜橙的小叔何见卿。
而这一辈里，姜远池早逝，姜怜君结婚未孕，何见卿未婚未恋。小辈也只有周清和和姜橙了。
“为何小叔不与家里姓？”周清和有些不解地问。
“何，是祖母的姓氏。见卿，也是祖母为小叔取的名字，他和父亲与姑姑不同，是不同的。”姜橙连说了两次不同，却不说出哪里不同。
周清和概是明白这件事情背后还有他还不可以知道的事情，索性没有再问。
姜橙连补充：“不是我不愿告诉你。”
蛾眉低蹙，“而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话题很快跳过去。太阳也升了起来。早晨的雾霭逐渐散去，青山之上冒出一点金尖儿。很美，很美。
二人就这样看了许久，直到刘姨在门口敲门，“卜卜，清和，起来吃早了。”
“祖母醒了，我要去洗漱了。今天早上，我们是要去庙里的。”姜橙没有留下过多的话，转身跑回房间回了刘姨后，便去洗漱了。
而周清和靠在摇椅上，椅子缓缓地摇。他看着山，不知道母亲对自己说的，是不是对的。
吃早，全是南州一带的特色早点。
小笼小笼的虾饺汤包，还有糯米芋丸和红汤白团，都是姜橙最爱的。一看就是刘姨起了个大早前去那家桃花源记买的。
她吃得很香，何见卿却笑说她一个小姑娘是瘦似头牛。
姜橙拧了拧眉，委屈着脸向老太太告状，“祖母你看小叔叔，我不就多吃了点，他说我胃大如牛，教了几年书光憋一肚子坏水去了。”
老太太一早就笑得不停，让刘姨又给她舀了一碗糖粥，“我姜家的姑娘，就算吃多些也不是嫁不出去，也又不是我养不起。”
姜家自家人说笑着，沈璠脸上挂不住也只能赔笑在身边偶尔插口两句。在桌下，她用手肘怼了怼周清和，示意他要说些什么。而他面上风轻云淡地夹起一块生煎放进嘴里，作出被堵了嘴的样子。
老太太却余光注意这一点，她放下筷子，又喝了口茶，“沈璠，清和。昨说好了的，你们吃好后前去准备准备，晚些时候我们要启程去庙中待几日。”
沈璠点头说好，而周清和甚至不知，为何要去庙中待几日。
迷迷糊糊收拾好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换洗的衣物和一两本书罢了。他昨日才风迢迢来，今日他又要风迢迢去，本身就没什么可依恋的物件儿。
提着东西到门口，他遇见了姜橙。
姜橙说：“庙里看山的景色美，趁着还在雨时，祖母要上山摹画。这是她老人家的习惯，这也是她最后一年上山了。”
周清和同她一起下楼，他问：“为什么？”
“因为祖母年纪大了，这将是她的封笔之作。而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向祖母求学，因为之后我就要去读美院了。”
周清和没有忘，姜橙已经考入美院了。
姜橙转而一笑，“然后祖母身边只有你了哥哥，虽然你刚回家，但祖母是喜欢你的，相信我。”
周清和默声，和沈璠上了同一辆车。
作者有话说第3章 Chapter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