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 ...
-
只要周清和靠近我一点，生活便会如通了涌泉一般泛起涟漪。
——姜橙。
旧时雨。
“阿囡囡，将窗户关一下咯，不要让雨飘进来了。”老祖母人在楼下，忙碌着收下刚晾上去的湿衣服，向着楼上的人儿喊。
明明刚才天还晴着，只是一阵风，连着啪啪的雨便没有征兆地下了起来。
老祖母将衣服挂在檐下挂在往日照不见太阳的通向后院的走廊上，此时这儿也淋不着雨，家里的小狗和鸟儿都趴在这儿躲雨。
她没有听见姜橙的回应，又走上楼梯来到她房前，门敞开着，就看见姜橙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而窗户也开着，不时有雨飘进窗内，落在她宝贵的书上，落在她的脸上。
老祖母一边叫着她醒来一边走上前替她关上了窗户，“你怎么睡得像个小猪似的哦，要睡去床上睡，不要着凉了。”
姜橙缓缓坐起身来，浓重的睡意令她打了个哈欠，她低声应着老祖母的话，离开书桌走上床，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黎城的小镇上，逐渐淅沥的雨拍打着青石铺成的路，雨花溅起，噼里啪啦地跳动着，最后落在来来往往走过的人的裤脚上。砖缝之间存生着青苔，光泽透亮而深绿，母亲牵着小孩的手，叫他们要小心些不要滑倒。
没带伞的人坐在长亭内的椅子上等雨停，靠在栏边，伸手接雨，而顺着四角檐口的雨水被拮起一捧，从指缝之间顺着滑入手臂。
少年微微卷起袖口的衬衫还是湿了，蜷在胳膊肘。他张开手，雨便又全都落在了河道的江水中。
他乐此不疲地伸手接雨，又将雨泄在河里。整个人靠坐在长椅上，被雨滴沾湿了后背也没有在意，另一只手翻看着摆在腿上的《繁花》。
“清和，买了伞了快走吧，老祖母在等了。”沈璠湿了头发，手上握着从小卖部刚买回来的雨伞。
周清和抬眼看去，沈璠额角的碎发已经长绺儿长绺儿地贴在脸上，她从包里翻找纸巾，擦拭着脖子上和脸上的雨水，刚才避雨用的昂贵外套湿得已经撘重几分。
“妈你外套湿了。”周清和合上书本，将书放进礼袋里，提上，连带着脚下几盒补品，接过沈璠撑起的伞，“没人因为你不是父亲的原配而需要你这样低声下气地去讨好别人。”
周清和的语气平静，不能从中窥得一点情绪。只身片影，甚至不愿听沈璠的解释，已经出了长亭。
踏上青石板路，周围的建筑逐渐古朴起来。青砖白瓦，木门石墩，家家户户宅门前贴着过年时留下来的对联，并非流水线制成的，几家相同的字联都是同一人的手笔，墨迹上有着些许不同。
而最里面的那座宅子，要比前面的都大，若是说前面的是屋，那后面的才是标准的四合院。
宅前坐落着两头貔貅石墩子，有几分可爱，又有几分威严。
周清和扣了扣门上的响环，门在响第三声时开了。
门内女人上下打量了下周清和，还有他身后的沈璠，认出了此人，收回目光，“沈女士，快进来吧，老太太已经等候多时了。”
身旁的一个小姑娘准备接过周清和的东西，“这些都给我好了。”
少年身板挺直，浓浓的潮意近乎将他包裹起来，显得极瘦弱。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眸，随后手上的东西尽数交了过去。
女人带着两人走过长长的廊，引到正厅。里面时不时有对话声，而周清和看见，就在沙发上，一位老太太正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吹气打算喝下，和蔼的脸上露出几分笑，而一旁还坐着一位年轻人，正在与老太太说笑话。
“老太太，小先生，沈女士他们来了。”刘姨的声音从门口传出，而随后是茶盏落在木桌上，青瓷间碰撞的声响。
跟着刘姨的指引，沈璠和周清和走了进去。
老太太还端坐在沙发上，年轻人已然起身，“老太太见客，那见卿先去后院寻卜卜了。”
老太太没有阻止，只是跟刘姨说姜橙可能还在睡，叫她先去看看姜橙醒没醒。
“见卿，你将这孩子也一同带过去吧。”何见卿看了看沈璠面前的周清和，明白老太太口中的孩子就是他。
“沈璠留下就可以了，我们俩单独聊聊。”
“周清和，走吧，我带你去见姜橙。”言简意赅，甚至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可语气里却多了几分无奈。
周清和就这样被何见卿带走了，跟在何见卿身后的周清和，一路上始终一言不发，平视着前方，整个人似乎很不放松。
何见卿温和笑道：“你和你母亲既然来了，从此就是姜家的人了。慢慢习惯，将这里当自己家好了，怎么说你也是哥哥的儿子。”
周清和身子一僵，原本垂在裤腿的两只浸了寒气的手缩成一团，“你是他的弟弟。”
少年的嗓音已经过了变声期，在雨中显得很单薄，没有什么力道，像个姑娘一般，只是语气更低，“我不是他的儿子。”
何见卿敛下眸，抬手拍了拍周清和的肩膀，“你的母亲是姜远池的妻子，你就是他的儿子。”
周清和抬头便与他对视，眸光暗动，带着怀疑和探寻，可只是隐隐的不敢透露过多，少年内敛的神色被尽收眼底，“我叫何见卿，姜橙的小叔叔，以后你可以和她一样这样称呼我，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叫我何教授，目前我在一所大学里当文学教授。”
何见卿随和的语气和笑容令周清和放松许多。穿过半个宅子，来到后院。
雨密密麻麻地斜着打在墙上，上面的竹石石刻被一点点冲刷，爬山虎从矮地一片片攀爬上高处，占了大半的视野。
生机勃然。与宅院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的美是自然的，好像无人看管的隐隐生起的。
姜橙坐在窗前，她已经醒了很久了。清爽的风通过这小小的窗口进入房间，而她的长发被随意地吹起，扫在脖颈痒痒的。她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在烟雨朦胧中看。
阁楼的窗户正对着的下方是那扇墙，这扇墙总给人无限的意境。
可以望见的一条蜿蜒的小路顺着就可以上山，周围青山重重，就更觉得这里空城碎梦。
褪色的景中，一个身影突然入画，打碎了朦胧而飘散的雨，打破了密密如织的空庭。他站在那儿，挺直的脊背如可焚而不可改其节的一根竹，无限的落寞连同风的萧条都一同融在他的背影里。
花空水流燕辞归，风吹不雨也飕飕。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姜橙一瞬入神，随着消失在眼前。
一步，一步。
“卜卜。”
姜橙撑着椅背急切转头，何见卿的身后，就站着那画中少年。
他笑意清浅：“你好，我叫周清和。”
作者有话说第1章 Chapter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