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Leaticia

25、（二十）

　　易安一身黑色正装，出色的五官高大挺拔的身型，此时却双手交叉在胸前，神情无奈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里是餐厅外的走廊，不时有人来来往往，每个人经过都会看一眼易安，仿佛都好奇这个模特一般的帅哥为何站在这里。

　　“赵叔叔，她还在里面等我呢，我可以进去了吗？”易安无奈地问。

　　“等等！”对方笑着拉住他，“难得你找我帮忙订位又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就好奇来看看。”

　　“只是看看，不是向我妈汇报？”

　　一想又说：“你已经跟她汇报过了！”

　　“你既然猜到，那我也问一句，这里以前是你爸妈定情的西餐厅，你把人带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他低头笑，却没否认。

　　“这姑娘叫啥名字？”

　　易安一听，无奈地说：“你就跟她说，他们都见过。”

　　“你爸妈都认识？”

　　“对！好了我走了，我今晚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望着他离去的背景，赵总喃喃自语：“重要的事？莫非要求婚了？”

　　他又叫服务员悄悄盯着，万一易安要当众跪下来求婚，那可是大新闻！可是盯了一晚上，直到两人结账离开，也没看出有啥水花。女方一直笑得很甜，他也很体贴，又为她穿大衣，又搂着她，真是很宝贝啊！

　　假期的最后一天了。

　　易安半躺在沙发上看纪录片，尤娜窝在他怀里，见她似乎瑟缩了一下，他拉过一旁的羊毛毯盖在她身上。

　　“这样我会睡着的。”她说。

　　“那就睡吧。”他低头轻抚她的脸。

　　“唔，假期都快结束了！”她在闭眼前说道。

　　他一听也说：“我都不想回去排练了，像现在这样我们一起生活多好。”

　　说着低头吻她，她依然闭着眼，却笑着迎合他。

　　他又叹息道：“我以前工作生活分得很清楚，从不跟对手演员交往。上次那部剧我还说了徐天羽，说他不该把私人情感带到工作中来，现在好了，自己爱上了女主，每天为她神魂颠倒的。”

　　“胡说！”她被逗笑了。

　　“难道不是么？”说着又开始吻她，

　　正这时，易安的手机响了，竟然是权导。

　　“志勇约我们去他家烤肉，”他说道，“他太太程莎莎也在，哦对了，莎莎是这次的舞美，下个月也要开始一起工作，大概还有一两个熟人，你想去吗？”

　　“听起来像是你们的聚会，我去是不是不太方便？”

　　“怎么会，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没什么不方便。”

　　她抬头看他，有些害羞地笑了。

　　这晚，大家在权导家的露天花园里烧烤。

　　“这个烤牛肉啊，尤其这种厚度的，我平常最喜欢用黄油来烤，再刷一层油，就是要很油很油！最后快熟的时候再刷一层辣椒粉，哇，别提有多好吃了！”权志勇一边腌牛肉一边说道，“不过今天我不打算这么弄，就只是一般的烤烤。”

　　“那你前面讲这么多干什么？”易安不由说，尤娜在旁边忍俊不禁。

　　“哦，就随便说说。”权志勇又说。

　　“你们别听他的，”程莎莎走过来说道，又递了饮料给尤娜，“他那种吃法最不健康！”

　　今晚人不多，就易安和她，权导夫妇，还有两位叔侄，年轻的是位男歌手叫华歆，年长的华叔是音乐剧圈内泰斗级的人物，国内最早的音乐剧作品都出自他手。

　　华叔好像很欣赏易安，一来就跟他聊上了。

　　“我说，作曲系的高材生，最近还做了什么新曲子？我可听说你每年春节都在拼命工作。”

　　“最近没有，”易安和权志勇一起负责烤肉，只见他一边给牛肉翻面一边说，“不是春节放假么，又要走亲戚又要拜年，哪有空！”

　　“你家里人都在国外，走什么亲戚？”权志勇问道。

　　“国内也有一些，而且女朋友爸妈总要见吧，很忙的。”他大言不惭，尤娜一直低头喝饮料，只有她知道，其实两人大多窝在家里享受二人世界。

　　“真是！没结婚的比我们结了婚的还忙。”权志勇笑道。

　　“易安现在越来越有人味儿，原先只有仙气儿。”华叔也笑着说。

　　“老师，我什么时候这样了？”易安说道，一边将烤好的牛肉切小块分给大家，又叉了一块喂尤娜。

　　“好吃吗？”他问道。

　　她立刻点点头，也叉了一块喂他。

　　“可不是？”程莎莎也说道，“我今天看到尤娜，才明白当初你们这个剧为什么要内推选角，易安你早就有私心吧？”

　　“哦？你们当初是内推的？没有公开招募？”华叔也问道，“尤娜选得很好啊，跟角色很贴！”

　　“是不是，连老师也这么说！”易安说道，继续喂尤娜吃牛肉 。

　　“因为最早就定下他，所以女主他要求内推。”权志勇说道。

　　“不内推的话，麻烦事太多。”易安一句话带过，现场其他人都笑。

　　尤娜看着他，心想所谓的麻烦事大概还包括了各种倒追倒贴。

　　“搞笑的是，”权导说道，又看了眼易安，问道，“我现在能对尤娜和其他人说么？”

　　易安笑了下：“没什么不能说的。”

　　权志勇对其他人说道：“当初项目启动前，他碰到刘一菲还问人家要不要接。刘一菲开始有点犹豫，他一想居然也反悔了，人家问他这项目你接吗？他故意含糊其辞，让人以为他不接，所以刘一菲也不接了。等项目开始了，刘一菲找上门来说你当初不是不接嘛！你说多尴尬！你本来不问也没什么，偏要去问人家，问了又反悔！”

　　“易安，为什么呀？”程莎莎问道。

　　“有一次碰到她，聊天当中说起，之前跟她合作得也还可以，但问了之后我的确后悔了，就觉得她不适合程茵曼这个角色。”

　　“到底是她不适合演程茵曼，还是不适合跟你谈恋爱啊？”华叔问道。

　　顿时大家都笑，连华歆都说：“哥，我们都懂的。”

　　尤娜看了他一眼，笑着捂住了额头。易安也笑，说道：“都不适合。”

　　“那后来怎么选到尤娜的呢？”华叔又问。

　　“不是说因为那张老照片吗？”程莎莎说道。

　　“是啊，”权导继续说，“我就跟他说，既然是你要搭档的人，你自己选个比较合得来的。刘一菲已经被他排除，其他人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谁合适，后来我说那看看原著找找灵感吧，结果出版社提供了一张老照片，他一看就说有一个人很适合程茵曼，我看过她演的许愿树，就这样我们联系了尤娜。”

　　“当时也并不知道尤娜是不是真的适合，创作团队里也推荐了两个人，但尤娜来试唱了我们才发现，他选的人真的太对了！”

　　程莎莎听得很有兴趣，又问尤娜：“尤娜，你当时接到邀请怎么想的？”

　　“我啊，”她想了想说，“我一直很喜欢周南生的作品，但这部没听说过，我的经纪人又告诉我易安很可能出演男主，我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就打算来试试。”

　　“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周南生的作品？”易安问她。

　　她睨他一眼，心想我们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滚床单了，你当然不知道。

　　易安望着她，心知肚明地笑了，只见她在他腰间捶了他一下，他立刻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里。

　　“周南生作为香港作家，他的作品我都看过，唯独这部，听也没听过，”尤娜说道，“我也想问一下，当初怎么发现这部作品的？”

　　“周南生好几部作品都搬上了大银幕，也有改编成舞台剧的，改编成音乐剧真还是第一次，”华叔说道，又看着易安，“据我所知，这个项目实际上是你推动的吧？”

　　易安推动的？尤娜心里十分惊讶。

　　易安点点头说道：“是的，这部作品只在香港出版，而且数量很少。当初有人送了我书，看完以后觉得这个民国爱情题材很特别，就跟几位老师讨论，如果把它做成音乐剧的话也算是种新的尝试，没想到大家都很有兴趣，这事慢慢就成了。”

　　“据我所知，你也参与了作曲吧？”华叔问道。

　　易安谦虚地说：“一小部分而已。”

　　“他自己成全了做音乐剧的心愿，又找到了真爱，真是可遇不可求。”权导说道。

　　“哇，这个民国版罗密欧与朱丽叶，结果你们还相爱了，听起来很有缘分啊！”程莎莎也感叹。

　　“我赌你们这个剧一定红！”华歆说道。

　　易安笑着与尤娜对看了一眼，她小声问：“送你书的那个人，那个NC到底是谁？”

　　“NC，就是内森周，也就是周南生本人。”他对她说道。

　　尤娜内心波澜起伏，看着他问：“所以你认识周南生？”

　　见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她又问：“那你一定也认识爱德华周？”

　　易安表情一正，也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他？”

　　她突然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关关？”他诧异地问。

　　见其他人都聊起了别的，就低声说，“回去我再告诉你。”

　　这晚聚会结束后，他们去了她家。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认识周南生？”尤娜看着他问道。

　　易安上前扶住她的肩，无奈地笑：“你已经吊了我一晚上的胃口了！好，我都告诉你。那天我带你去看的姨婆，她已经去世的姐姐就是周南生的妈妈，周南生是姨婆的亲外甥。”

　　说着，他又抬起她的右手，看着手腕上露出的那只翡翠镯子，说起了镯子的来历。

　　尤娜听着听着心酸起来。难怪姨婆说她适合这只镯子，真正适合的人，又哪里是她。

　　“你等我一下。”她飞快地跑进书房，在书桌底下的抽屉里找了会儿，终于找出一本相册。那相册有些年代了，里面收藏着她从小到大的照片。

　　易安正好走了进来，她捧着相册抬眼看他：“我给你看一张照片。”

　　说着，将相册摊在书桌上，翻到最后，取出一张黑白老照片。

　　照片里是一位民国女学生，她规矩地坐在自家庭院的椅子上，双手平放在腿上，端庄而秀美。

　　“小时候我很喜欢翻姥姥的旧相册，很喜欢以前那些女孩儿的衣服，有一阵我还经常模仿那时候的打扮，尤其喜欢姥姥这张照片，后来就问她要了自己收藏。”说着她将照片抽了出来，递给他看。

　　易安觉得他的心莫名提了起来，他拿过照片，这个女学生分明就是。。。

　　他又翻到照片背面，泛黄的相纸上，已经模糊了的笔迹写着：程曼摄于19x?x年春。

　　“她，她是。。。”他觉得难以置信。

　　“易安，程曼就是我姥姥。”

　　他不可置信又神情激动地看着她，她亦是。

　　“我们都以为程曼早已经不在了，启动这个音乐剧项目也想作为一个契机，希望有人知道那段往事，却没想到，”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竟然找到了你。”

　　她也望着他，说道：“姥姥给我讲过她跟爱德华周的交往，我接这个音乐剧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看到了那张老照片，我知道那是我的姥姥，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

　　这是怎样的缘分啊！爱德华周和她的姥姥，她和易安，一切竟像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把他们都牵到了一起。

　　“关关，我们注定要在一起。”他感叹道，又见她这样望着自己，低头就吻她。

　　唇舌纠缠很久，仍将她拥在怀里。

　　“易安？”

　　“嗯？”

　　“爱德华周，他后来怎么了？你知道吗？”

　　他低头看她一眼，说道：“他还活着，在加拿大。”

　　尤娜猛然抬起头。

　　“我们都叫他周先生，他住在多伦多的一间养老院里。大概七八年前，我和我妈受姨婆委托去看他，他那时精神还不错，一看到我就说我长得像他年轻时候，后来我们大概每年会去看他一两次，他不大见我爸妈，但一定会见我。去年我去看他时看护说他膝盖不太好，已经开始坐轮椅，最近腿脚更不好，毕竟快一百岁了。”

　　“你跟他长得像吗？”她好奇地问。

　　易安眯眼想了想：“你不也看过那张老照片，你觉得像吗？我觉得并不像。”

　　“我知道了，男人老了以后回忆自己年轻时，总觉得自己是个大帅哥。”

　　他不由看着她：“说得你好像很了解男人。”

　　“我是在夸你帅！”她捧住他的脸，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上次问过你，你说，他们两个当年会不会有孩子啊？周南生一辈子没结婚没孩子，你，你该不会是。。。”

　　“我是我爸妈生的，我妈是我外公和我外婆生的，我很确定。”

　　“可是，可是，万一，我跟你，我们有什么血缘关系。。。”她一脸崩溃，“那我真的会发疯！我都跟你这样那样了！”

　　他听了半天才明白，顿时笑得停不下来。

　　“噢！我不管！反正我们已经这样那样了！”她将头埋在他怀里，“我不管，你只能是我的！”

　　他将她紧紧贴着自己，好笑地问：“这样那样是哪样啊？”

　　她一把推开他：“明天要回去排练了，洗澡睡觉去！”

　　躺在床上时，她突然说：

　　“易安，我们让他们重逢吧。”

　　“这不容易，”他叹息，“周先生现在并不想继续活着。”

　　“所以我们才要想办法。”

　　“再说吧，这不是现在能解决的。”

　　“那现在能做什么？”

　　“现在，可以做我们该做的事。”他说完又开始吻她。

　　“喂！唔。。。都说了明天要回去了，还要赶飞机呢。。。”

　　“就是因为明天要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