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人》时雨十四

30、10、不要走

　　我是莫离，李言死了。
　　我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我乞求李言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过下去，她不愿意，她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沉默、绝食、回避是她反抗的手段。我是一条毒蛇，李言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捏住我的七寸，她用她自己的身体来折磨我，有谁比她还要狠心呢？
　　“言言，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我们可以有新生活的。”
　　夜晚，我抱着李言，我在求她，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都放过彼此。
　　沉默良久，李言还是不说话，我真的很唾弃自己的不要脸，明明知道李言绝对不会原谅、不会答应，还一次又一次的询问。
　　“李言，你说句话，好不好？”我强制把背着我的李言转过来，可她不愿意看见我，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冷漠真是一把伤人的好刀，“李言，你把眼睛睁开看着我！看着我！你一定要这样吗？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李言抬手捂起耳朵，我真的要被她折磨疯了！粗暴地掰开她的双手压到她的身上，看着她死死闭住的眼睛我真的恨不得把她的眼皮割开，她就是仗着我爱她才有恃无恐。一口咬在她嘴唇上，死死的咬住不松口，那口我曾经情动不已的美味现在渗出了鲜血，腥甜的血液在我们两个口中流转，扯掉李言的衣服，没有任何准备的让她和我成为一体，生涩而痛苦，曾经这样幸福的事情唤不起任何美好的回忆，我们真的结束了……
　　结束后李言像只被拔了刺的小刺猬蜷缩成一团，她卸下了伪装的铠甲，眼泪从她眼角流出，脆弱的好像一碰就会碎掉。我也很难过，心像针扎一样疼，靠近李言，我想把她抱在怀里，可我一碰她，她就抖得让人害怕，我又伤害了她。
　　“李言，我们就这样纠缠吧，我们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说完，我走了出去，再呆在里面我都不知自己会发什么疯。
　　可我还是小看了李言的胆子，她跑了。
　　李言身体虚弱根本跑不远，我知道她自己也清楚，她在用这个行动告诉我，她不愿意和我一起走。看着探测系统上的那个缓缓移动的黑点，我没了声响，我清晰的认识到——她不要我了，可我不能不要她。这场感情里没有赢家，我们都输了，倾注的满腔爱意都是空筹，她遍体鳞伤，我一无所有。
　　找到李言的时候，她又开始神志不清了，只有在这个时候她不会拒绝我，我抱起李言，她瘦了好多，抱起来轻飘飘的，换了个让她舒服的姿势，我告诉她，“我们回家。”
　　李言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绝食变得越来越虚弱，曾经那个拼命想要活下去的向日葵枯萎了。我强迫她吃饭，但完全没有用，塞多少吐多少，最后她只能靠着葡萄糖来续命。李言早就不怕死了，她是在折磨我，她恨我的欺骗，恨我的恶毒，这算“以命相搏”，还是那么幼稚。
　　我把李言带回了科学原基地，那个城镇的物资已经不能维持李言的生命了，我只有把她带回基地再想办法。可我高估自己的能力，也低估李言的决心了，她已经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欲望，断断续续的陷入了昏迷，李言快不行了。
　　我确实混蛋，害死了很多人，但真正生命在我手里流逝的时候，那种抓不住的慌乱和无力让我陷入巨大的恐惧中，我真的留不住她了。
　　我每天抱着李言，喃喃的和她说着话。
　　“言言，当初有一个师兄和我在实验时发生了争执，你知道我是怎么整他的吗？我把他回家路上的排水口通道打开了，他在下水道里摸了三天三夜才爬出来。后来那个师兄病了一个月，之后被老师送到别的实验室，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讨厌鬼。”
　　“还有一次，老师庆生，所有人都忙着给他筹备，我问师兄我可以去吗？他们说可以，就把那些给出力不讨好的活都丢给我了。我当时才十二岁，没人愿意把场地租给我，说我闹着玩，后来我好不容易租到一个地方，师兄们还夸我能干，我当时特别有归属感，后来我打扮的整整齐齐去庆祝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后来想想他们就是逗我玩，根本没打算带我。”
　　“我跟你说，老师不是个好人。师兄们欺负我他都知道，可他从来不管，这一切都是他默认的，不然他们怎么敢欺负我。他肆意占用我的研究成果，那是我熬了一个又一个晚上才推演出来的成果，他坏死了，你还喜欢他，不如喜欢我，我比他厉害多了。”
　　“十五岁之后就没人欺负我了，欺负我的都被我弄走了，剩下的人顶多不理我而已。但他们嫉妒我呀，我多聪明，我才十五岁就比他们厉害百倍千倍，我的成就是他们几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他们不断地安慰自己，我只是个实验品，是他们的计算器，你说他们坏不坏？”
　　“还有我的父母，在空间论的庆功宴上我见到他们了，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我发现我长得很像他们，我怎么就不是他们的孩子呢？你说命运是不是很会作弄人？”
　　“嗯，还有什么呢？对了。庆功宴完了以后我本来想去问问他们后不后悔，十多年后我们再次见面彼此都很尴尬，我正打算问他们的时候，有个孩子跑了出来窜到他们怀里，像我当初一样甜甜的叫‘爸爸妈妈’，他们挺尴尬的，我也没说什么就走了。他们两个本来只是搭伙做实验的搭档，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命运的羁绊啊。”
　　“不过不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没，是不是很残忍？从血缘上来讲，我可是他同父同母的哥哥啊……”
　　“我到现在还记得我把老师扔进废空间的时候老师惊恐的表情，‘怪物，怪物’是他最后对我说的话。我以前觉得博士的判断挺准的，但现在他错了，我没有情感障碍，只是我对感情理解的很慢，没人愿意教我，他们就这样断定我是个残次品，否决我做人的权利，我明明是个会哭会疼会难过的普通人……”
　　“对不起，让你听见这些不好的事情，我的过去真的没什么好的，不过都是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李言，你听的见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放不开，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言言，我在院子里种了好多青菜，我最爱吃的就是你煮的青菜汤了，它们长得很好……你也快快好起来，好不好？”
　　“言言，今天天气很好，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这边的太阳很暖和的……”
　　“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得小橘猫吗？它回来了，在秋千边，我带你去看看。”
　　“言言，青菜可以摘了，想和青菜汤吗？我给你做好不好？”
　　一年的时间就是这样，我们回到家了，李言还是昏昏沉沉，偶尔醒来会给我一个巴掌，骂一句“混蛋”，有时候糊涂的厉害还会摸摸我的脸，眼里眷恋告诉我她是爱过我。但大部分时间是我在说话，我把过去所有苦闷向她倾诉，我以为我的心里话一辈子也说不完，但也就那么几句，没多久就说完了。那一刻我觉得搅毁我人生的过去原来那么不值一提，如果我早一点认识到，我是不是就不会做出那么多错事？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选择吗？看着睡在秋千上的李言，我思考了很久，我会。
　　小橘猫跑过来轻轻地叫着，跳上秋千，舔着言言的手，像是叫言言起来跟它玩。我把小橘猫抱了起来，伸出食指示意它安静。
　　“嘘，言言睡着了，不要吵醒她。”
　　我的好言言，睡吧，这个世界再没有什么可以让你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