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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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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见我发问,对着我说:“你俩当时关系不是很好的嘛,怎么不知道他在哪,我前不久出差去深圳,在一间酒吧里见了他。要说他现在的职业嘛,实在有点难于启齿啊。”他说完又奸笑两声,大家的兴趣突然间高涨,非要他说个清楚。
我心里七上八下,各种滋味涌上来,一半的自我想留在这里继续听完,另一半却拼命的想要立刻逃开。
“这个嘛,他现在就是鸭啊,唉?不明白?就是做那种事的男人啊。”
心里传来刺痛,曾经勉强愈合的心脏,那道伤口被撕裂,血流不止。
那天我跌跌撞撞的从饭店出来,扶在路边的树下,不住的呕吐,胃里东西全数吐尽,依然止不住,心脏像要从喉咙被吐出来。眼睛里也不断冒出滚烫的液体,似乎要流尽体内所有的水分。
回到家中,林忆只当我与同学久别重逢,喝多了,小心的伺候我洗漱。
躺在床上,我轻轻的背过身,面对墙里,无声的掉着眼泪。我想起李诺每次用舌尖舔过我双眼的温暖感觉,内心更加悲伤得如钝刀划过。
第二天,我和林忆,带着忆诺回到北京家中。生活似乎回到原位,我却知道自己的心在听到李诺这个名字后,从不曾有过片刻的宁静。
我依然按时上下班,照顾孩子,体贴妻子。
北京的初春还带着些许的凉意,我靠在阳台上,望向南方。
林忆走过来,静静的依在我身上,轻声说:“元夕,你知道吗?你有时一动不动的坐着,脸上全是眼泪,你却全无察觉。我们离婚吧,我终于放弃,因为你从不曾放弃。”
我没有吃惊,她一直是聪慧的女子。
离婚手续办得快而顺利,一周之后的一个下午,我和她从夫妻变成了男女。
她提议吃一顿散伙饭,我说好。
餐桌上,滴酒不沾的林忆那天喝到烂醉,哭笑不止间大声问我:“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所以才叫忆诺。”
我回答:“是他,一直都是他,从12岁开始,就不曾有过别人。”
她哭了,哭得歇斯底里,把多年的委屈不甘统统化作眼泪。
离婚后,我一个人带着忆诺住在略有点大的房子里。林忆把忆诺的抚养权留给了我,她说或许我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感激她的善良。
独自躺在大床上的第一天夜里,我梦到李诺坐在床边,闪着晶亮的眼睛,问我:“元夕,你也会离开我吗?”
我回答:“不会。我不会离开。”
“那如果我不见了,你会去找我吗?”
“会的,我一定会去找你。”
睡梦中醒来,我决定去找他。
去深圳前,我把忆诺带回家乡,托付给母亲代为照顾。母亲用忧伤的眼睛看着我,说:“你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深圳是个我从未去过的城市,带着年轻的新鲜气息,与北京完全不同。
我按照同学会上那个人的说法,很快找到了他遇到李诺的酒吧。上午11点,酒吧大门紧闭。
我在附近找到一家旅馆住下,顺着窗户就能看见酒吧的前门。
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我不停的到窗口张望。直到晚上6点,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
我快步乘电梯到楼下,穿过一条马路,走进去。
刚刚开始营业的酒吧里,我是第一个客人,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点了一杯黑方,静静的坐下。
时间嘀嗒的流逝,在周围一片微醺迷离中,我内心一片澄净,眼睛盯着酒吧大门,不断在脑海中勾画李诺的细致轮廓。
凌晨三点的时候,我叫来一个waiter,问他是否知道李诺这个人。他摇头,但礼貌的告诉我,这里要打烊了。我只好起身离开。
后来的几天,我天天在酒吧一开门的时候进去,打烊的时间离开。五天之后,当我进去在角落里坐好,一杯黑方就会送到面前。我内心苦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这般守株待兔地遇到李诺。
这天是周末,酒吧里人很多,大门上不断传来叮当的铃声,我一次次的随着铃声抬头,一次次的失望,就当我认命的以为那一天依然会毫无所获的时候,伴随着有一阵叮当作响,进来一个单薄的身影,白色的衬衫,深色的裤子,露出细细的胳膊和脖子,柔软的黑色头发贴在额前,白皙的脸,和藏在黑暗中晶亮的眼睛。
心脏一下子跳到喉咙,我不敢呼吸,不敢眨眼,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人,是他吗?真的是他吗?多少年不曾离开过脑海的人,此刻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如何不激动万分。
我无法控制的浑身发抖,每根神经都欢快的跳动着。按捺不住的喜悦让我立刻跳起来,冲到他面前,用颤抖的手指轻触他的肩膀。
他回过身来,抬起头看我。
没错,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正是李诺。
他在看清我的那一刻,眼中闪现出我无法读错的狂喜,之后变为悲伤,渐渐归于平静,最终居然变得冷漠。这是我从来不曾在他眼中读到的神情,我有点恍惚,他真的是李诺吗?但这张脸,分明是他。
“李,李诺,是,是我啊,元夕。”我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结巴。
他居然轻轻挑起眉毛,传来冰冷的声音:“你认错人了,我叫Chris。”
我曾经以为今生最痛苦的时刻是在7年前那个夏天,收到他的信后,再也找不见他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的心在那个时候早已经千疮百孔,如今,我才知道我错了,原来已经碎掉的心,居然还可以如此的疼痛。
我突然无法呼吸,酒吧里嘈杂的环境,沉闷的空气,周围的一切开始在我眼前打转,我使劲用手揪住前胸,用力按住心脏,试图缓解那深入骨髓的痛楚,最终,几日来的心力交瘁,让我陷入黑暗。
当我醒来时,周围是明晃晃的白色,白色床单,白色的墙,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有人走过来摸我的额头,接着给我夹了一只温度计。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医院里。
抓住身边的护士,“谁送的来的,送我来的那个人呢?”
护士一边试图挣脱,一边大声说:“没人送你啊,有人拨了120,你是被救护车载回来的。”
我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内心一片荒芜,全无半点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