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与美少年》之柚

15、人间悲剧

　　“这是我们查到的一份诊断书。”他领我到了待客室，坐在冷冰冰的沙发上，我开门见山，直接掏出了诊断书。
　　这么做有风险，他完全可以相信这份诊断书来路不明，再者现在的技术这么发达，伪造一个诊断书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我别无他选，只能冒险了。
　　既然沈母选我做了这个替罪羊，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他抬眸，拿起了诊断书，仔细端详着，“极大的精神病隐患……狂躁……危险。”
　　他手上的手表，秒针一刻不停的旋转着，滴答滴答，已经过去了30秒。
　　“你给我看这个是做什么？你觉得我会信吗？”他轻蔑的看着我，嘴角不止的上扬。
　　“我知道您是不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的，我只是一个工具人，只是阐述事实的，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也没有针对沈家的意思，我是一个新闻工作者，最重要的事就是基于事实。”
　　“沈忆楠从小性格孤僻，您可以去调查一下，诊断书方面你也可以找医生核实，再不济，您问以前待在过沈忆楠身边的人。”
　　他进来之前我同他讲的事，核实信息，其实是在透露情报。
　　我孤身一人实在太没有说服力了，我只能尽我所能。
　　“哼，”他冷哼一声，将诊断书揉成废纸狠狠丢进了垃圾桶，“我不管是谁让你来对我说这些话的，就凭你也想要挑拨离间，没门儿！”
　　说完整理了身上的西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说实话，严肃的时候翟清柬跟他爸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分钟时间到。
　　我就知道，他是不会信的，既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沈愈的母亲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做？
　　我长吁一口气想着怎么交差，瘫在了沙发上。
　　有人推门进来，我忙站起身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进门的正是沈愈的母亲，何燕。
　　她的身边没有随从，这个华美而高贵的女人，微微起唇，“他不信？”
　　我无奈地点点头。
　　没想到，这个女人反倒是笑了起来，笑意里透着寒气，“不急，他看你是外人才装的和沈家这么亲近，不过是给外人做的样子罢了，本来光是沈忆楠是私生女这一点他就有些许芥蒂，不是看在和沈胜多年同窗，他才不会同意婚约，现在导火索存在，只缺一根火柴。”
　　“至于你，”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和蔼可亲的面容却让人毛骨悚然，“我很高兴，沈愈有你这样的朋友。”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待客室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觉得好像做了什么分外之事，心头满满的装的都是不安。
　　我逃似的离开了待客室，觉得背后的阴冷好像在撕咬我的身体，好像走慢一步就要被那黑暗吞噬。
　　刚出去，翟清柬的父亲正在上面喜气洋洋得进行家长致辞，灯光打下来，他满面红光，与刚才那副傲然的模样完全不同。
　　我错过了交换订婚礼物的环节，但隐约能看到沈忆楠的手指上有闪烁的戒指。
　　我没头脑的瞎走着，撞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香味醍醐灌顶。
　　“诶呦，桉桉怎么是你啊，我刚才怎么一直没看到你？”沈愈冲着我笑了，我察觉了，她这笑并不是刚才对宾客客套的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开心的笑，能温暖窗外的冰雪一般。
　　我仰头，先是一愣，然后就觉得当时阴冷之感全部被眼前人驱散，仿佛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只是心中隐隐有些心虚，我做的到底算不算对？
　　虽然沈愈和她母亲是同一战线上的，但是她知道了会怪我插手他们家事吗？
　　还有那个沈忆楠，我与她素不相识，也没说过话，虽然她这人性子不讨喜，但是我这样说她确实过了。
　　啊，好烦，下次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说什么我都不干了。
　　“啊，阿愈——”
　　真想一直抱着不撒手。
　　可惜这是在订婚宴上，公然抱着沈家千金确实是一件不合适的事，片刻后我就松手了。
　　订婚宴的主要步骤结束后才是最后的重头戏，也就是“宴会”。
　　我滴任务，完成啦！
　　于是我就躲到后面，琳琅满目的美食让人挪不开眼。
　　沈愈和我浅浅聊了几句就告辞了，作为沈家唯一的嫡女，依然是要跟在沈胜后面招呼客人的。
　　而我，嘿嘿嘿，意大利面~牛排~冰淇凌~我来啦！
　　我满心满眼地都是这些个好吃的，还好注意了吃相，我本就不显眼，在角落吃着杯子蛋糕也没人注意。
　　突然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我转头，是白枫。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吃太多了人家有意见了呢。
　　白枫看着被我一扫而空的甜品架，又凝视这盘里其他食物的残渣和手上的冰淇凌，一头黑线。
　　“吃这么杂，小心闹肚子。”他皱眉。
　　呃，好像确实，吃得有点多。但是闹肚子什么的，应该不会吧。
　　我盯着他，不对啊，他不是一心一意对自己的白月光沈愈好的嘛？怎么有空关心我？
　　“多谢白总关心。”我咽下一口蛋糕，腾出空开回复他。
　　他微微眯眼，“沈忆楠和翟清柬的订婚宴，你来干嘛？”
　　我心里咯噔一下，在这个男人面前，我说话越发地发颤。
　　“我……我是新闻工作者嘛，这里不是……有大瓜嘛，采集素材，而且我不是沈愈朋友嘛，就来看看……”完蛋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个第一次见面的德国人我都应付过去了，眼瞧着要在一个认识了三年的熟人这露馅了。
　　“哦？这么说，邀请函，是沈愈给你的咯？”他注视着我，眸子如同深潭，只能说深不可测，不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都能让我愣神。
　　“啊？啊，是的，她送了我一份邀请函。”一提这个我就有底气了，美女姐姐送我的邀请函，诶你没有～
　　说起来，白枫也挺可怜的，盼了三年的白月光回来说不爱他，结果连替身女朋友都没了。
　　“嗯，”他还想问什么，张嘴欲言，孟池突然翩然出现，说是哪家老总想和白枫聊聊合作，他只好离开了。
　　“失陪了。”他匆匆离去之际，回头看了我一眼，又是这晦暗不明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很可疑”。
　　孟池出现时看到我，神情有些惊讶，不过一会又恢复了正常。
　　他们还有急事，我悄悄给孟池挥了挥手，然后看着他们走到一个端着高脚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面前，白枫十分客气，频频点头。
　　啊，我吃饱喝足了，盯着宴会厅顶上的水晶吊灯，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这个吊灯这么大，还这么复杂，清理起来得多麻烦啊？
　　我打量着四周，想着什么能吸引我的注意。
　　闪着光的水晶吊灯，朱红色的窗帘，窗外的高楼，在飘雪的映衬下，多了平时难得的柔情。
　　身着华服，珠光宝气的人们，各自聊着各自的话题，远处是臭着脸的翟清柬，一脸冷漠的沈忆楠，和身旁站着笑盈盈的长辈，接受来宾的祝福。
　　说实话，这画面真是没有一点幸福感，反而是令人窒息和压抑的气氛。
　　好无聊，既然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可以先走了么，这人间悲剧我是一眼也不想看了。
　　还是去打声招呼吧，我思索。
　　趁沈愈有空的时候，我走近她，“阿愈，”我唤她。
　　“昂？怎么了？”她颔首，头发散发的清香真是让人无法自拔。
　　“那个，太晚了，我也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行么？”
　　“你家那么偏，你一个回去安全吗？而且你怎么回去，开车吗？”她蹙眉，像古画里走出的美人。
　　我是直接走过来的，电视台离这不远，车还停在那，我好像是喝了一点酒，哎呀，这有点难办。
　　她看见我犯难了，轻轻一笑，“等我一下。”她回头和父母说了什么，然后笑眯眯地牵起我的手，“走吧。”
　　“嗯？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和我都累了，就先回去了，顺便让我家司机送你回家。”
　　“诶？没关系的吗？”
　　“没事，反正咱俩今天都不是主角。”她眼底难掩笑意。
　　“你笑什么？我很傻么？”我不满道。
　　“没什么，感谢终于离开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她偏过头去，耳朵却红了。
　　不对，一定不止这一点。
　　“我倒是觉得，你现在笑的像个傻子。”我一副看透了一切的神情。
　　她松开牵着我的手，变成搂着我的肩，向她的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