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与美少年》之柚

14、订婚宴

　　房内起初传来的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后来尖锐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咔嚓咔嚓，好像是剪刀在剪布料。
　　“爸妈怎么说？”沈愈冷冰冰的问沈星阑，从一开始，她的神色就没轻松过，我觉得事态似乎有些严重，不敢吱声。
　　沈星阑全程没有看沈愈一眼，只是压低了声音：“Darkhorse那边的董事长，也就是翟清柬父母来了，今晚她必须出席订婚宴。爸还在招待他们，妈……在那边的房里。”
　　沈愈正欲转身，终于想起我来，勉强对我挤出平时公式化的笑容，“抱歉让你见笑了，你不是说下午还有工作吗……”
　　我懂了，“啊……那我先走了。”
　　我转头看见楼下的钟，一点多，我确实该走了。
　　“嗯嗯，抱歉，下次我给你赔礼。”
　　我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回头看了看沈愈，只见她快步打开了另一侧的房门，房门后隐约能看见沈母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的身影，最后下了楼，驱车向电视台驶去。
　　下午四点，距离订婚宴开始还有两个小时。
　　我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快步走入，扫视四周，咖啡厅里人不算很多，很多都是带着笔记本来办公的，还有几个学生在写作业，时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
　　一眼看到角落一处，黄色的丝巾系在一位妇人的脖子上，快速走上去，拉开贵妇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来了。”何燕（沈愈生母，别忘了哈）摘下脸上大大的墨镜，对着我和善地笑着，“下午麻烦你捎愈愈一程，都没时间感谢你，还让你看到了不太好的事情。来，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我配合似的，“这倒不必客气了，我也只是顺路而已，您放心我看到的东西是不会说出来的。”我端详这她的面容，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并没有掩盖她的容颜，我想象着她年轻时是怎样的美艳，细细咀嚼当时沈愈和我说的沈家往事，更加惊艳于经历过如此风浪的女人，竟就平静地坐在我面前，换做是我，早就和渣男同归于尽了，她能在那样硝烟四起的家里生活到现在，必定不简单。
　　想到这，我对她多了几分敬畏，渐渐坐直了身体。
　　“你……会参加今晚的订婚宴吧？”她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把我的思绪拽了回来。
　　“啊，我，参加的。”说是订婚宴，其实就是沈家白家什么的商业聚会罢了，作为媒体工作者，（其实是沈愈送了我一份邀请函）我当然要采集最新的消息啊。
　　“嗯，”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闻许小姐是在新闻领域工作的？”
　　“是的。”我只觉得气氛很尴尬，只得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抿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口腔流入喉咙，带着微酸和甜，像这里的海风，暖暖的，不过我喝的并不多，因为我不喜欢热的柠檬水，相比之下，夏天加了冰的更吸引我。
　　“是这样的……”她轻笑一声。
　　……
　　出了咖啡馆，我走在路上，入神地想着她对我说的话：“作为新闻工作者，知道一些消息很灵通的吧……”“这是50万，今天在订婚宴上偷偷告诉DarkHorse的董事长，沈忆楠是个疯子。婚约毁掉之后，还有50万。”刚才那一幕还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我眼前，桌子上摆着银行卡和医院的诊断书，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
　　“今天的事保密，我保你平安。”
　　是个不错的交易，一句话值100万，我几乎什么都不会损失，在朋友方面，沈愈不是恨沈忆楠吗，我还能帮她一把。我走着，攥紧了手里的银行卡，却觉得背后捅刀子似乎不太好，掺和人家的家事，到最后我就成了替罪羊。嘶，答应得草率了。
　　纠结之时，只觉得鼻尖一凉，转头只见路灯下纷纷扬扬，未若柳絮因风起，才发觉下雪了。
　　晚上六点，订婚宴现场。
　　四周很嘈杂，翟清柬和他的家人已经到了，他的父亲是德国人，高大而帅气，神采奕奕，母亲是中国人，温婉可人，翟清柬自己，自然是一表人才，彼时穿着挺拔的西服，头发整理得看起来比前几日精神了不少，只是眼神仍是冷冰冰的，现场有些虎视眈眈的女人看了这眼神都不禁胆怯。
　　我环顾四周，奇怪，男方都到了，作为东道主的沈家竟然一个人也见不到，这可留下不了好印象。
　　正想着，只见人群一股脑向门口涌了过去，我好不容易挤进去，终于看见被现场闪光灯照得白花花的几辆劳斯莱斯，车门打开，沈星阑踩着锃亮的皮鞋走下来，然后拉开了后座车门，接着沈父沈母下车。还有沈愈和沈忆楠，沈愈今天穿的很素，浅紫色的长裙，像我与她初见那天一样，干净，素雅，清纯，脸上的笑恰到好处，旁边的沈忆楠则完全不同，红色的礼服，脸上的妆容，尤其是那双和沈星阑一样蛊惑人心但冰冷的眼眸，无一不在彰显这朵无人区的玫瑰，妖冶且危险。
　　“抱歉，因为一些事，我们来晚了，本应该让我们迎接各位的，没成想倒成了客人迎接主人，今天所有的吃喝大家随意，招待不周，各位多多谅解。”沈父进去后首先发表了讲话。
　　翟清柬的父亲闻此，原本微蹙的眉头解了开来：“是我教子无方，让翟清柬到此给您添乱了，我们来的也比较唐突，您也别见怪。”他说话间带有浓重的口音。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订婚宴程序，双方的家长都是一幅祥和的模样，两位准新人却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我在底下看着，只觉得再过一会臭脸哥翟清柬就要掀桌子了。
　　一直到交换订婚礼物的环节之前，有一段休息的时间。
　　那份诊断书就在我的包里，我心事重重，再拖下去，订婚宴就已成定局了。
　　终于，我的机会来了，翟清柬的父亲在招待完一些宾客后转身去了洗手间。
　　待客大厅转过去，有一条长廊，长廊的尽头就是洗手间。我悄悄摸摸跟上他，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时，拦下了他。
　　其实有想过偷偷把诊断书放在那儿等着他来拿，但是这样显得刻意，而且他说不定当成个废纸就扔了。
　　四下无人，我站在他面前费劲地仰着头：“先生您好，我叫许桉，是省电视台的文字编辑。”
　　我的心中砰砰直打鼓，我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每一步都惊心动魄，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低下头看着我，语气中带了些不耐烦：“哦，那你有何贵干啊？”
　　我深吸一口气，“关于这场订婚，外界仍有很多流言，我这边就有一个消息，是关于您的准儿媳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想找您核实一下。”
　　不要慌，许桉，你能行的。
　　他看了一眼手表，“两分钟。”
　　你有两分钟的时间，倒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