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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出门就遇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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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毫无预兆地冲了出去。
黛玉反应倒是更快:“那是……我那只鹦哥?”
我望着她骤然变化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这京城大爷一般鸟不离身的行为:“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妹妹你听我狡辩……”
“他往哪里去了?”黛玉打断了我的话,飞快起身走到窗前:“这全是湖水,那鹦哥是剪了翅的,如何飞得远?”
剪翅?
我猛然反应过来,许多人养鸟,为了不让鸟儿飞走会剪掉飞羽……所以现在的伊恩其实只是能跳三米的走地鸟?
亭外湖水波光潋滟,我连忙往刚刚绿光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该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我甚至不能大喊伊恩的名字,我瞥了一眼努力跟在后面的林妹妹,可能需要把她暂时引开才行。
黛玉轻呼了一声:“你快看那。”
“怎么?”
我顺着她的指示看去,却见得湖中一只绿色的大鹦鹉正在奋力挣扎,却抵抗不了水流的束缚。
这糟心儿子。
我不禁咬了牙。脱了外袍略微活动一下就要往水中跳去。
一只手却扯住了我的衣袖,黛玉的声音难得染上了慌张:“你又发什么疯?别说你不会水,就是会水也不能在这天气跳下去,得了风寒该怎么办?”
宝玉不会水?
我懵了一下,此等保命技能宝玉居然没有学?
所以如果我跳下去捞伊恩的话,会在林妹妹面前瞬间掉马?
林妹妹眼中盈满了泪水,神色却逐渐镇定下来:“你去叫人,我寻一下有无棍棒之类的能让他借力抓一下。”
但眼看着伊恩那小身板被离岸水流越带越远,我捏了下拳:“你先去叫人,我想想办法。”
时间紧迫,林妹妹只看了我一眼,就快速离开了。
而我在她转身的瞬间就跳进了水里,迅速向伊恩游了过去。
对于一只被剪翅的鸟儿来说可以决定生死的距离,对于人类而言也不过是从喷水池这头走到另一头。在我伸手的时候,伊恩迅速攀上了我的手。
看起来喝了很多水,不过神志还算清醒。
我连忙捧着他往回游,岸边开始聚集起几个丫鬟的身影,我硬着头皮爬上岸,黛玉已经赶了回来,通红着眼望向我。
岸上凉风吹得我清醒又迷糊,我捧着手中的鸟儿向黛玉勉力笑了一下:“还活着……没……没事……阿嚏!”
一张大氅兜头罩了下来,世界骤然被隔断了声响,林妹妹原本纤弱的声音被拦在柔软的毛皮外,愈发有种不真实的缥缈感:“……还在这吹风做什么?还不快些回去。”
她看到我下水了,好在她现在似乎不想纠缠这一点。
我想再开口,却见得黛玉垂头看了一眼伊恩,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从我手里将他小心接过:“先放到我那里养着吧,你别忘了给他叫个大夫。”
说着,也不再看我,转头便消失在了因宝玉落水而导致的兵荒马乱里。
我在床上被迫躺了三天。
第一天,所有人涌向床前,面带忧愁,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第二天,贾政横眉怒目地把我骂了个体无完肤。
第三天,我再次被袭人回绝了想去潇湘馆的请求,并语重心长地劝诫:老爷因为我只身救鸟的行为异常愤怒,为了妹妹好,建议我暂时别去找她。
我决定曲线救国:“那把紫鹃叫来行不行?”
袭人低头出了潇湘馆,但直到日落,我也没等到紫鹃的身影。
等来的却是宝玉的正牌母亲——王夫人。
王夫人仿佛到点打卡一般先是例行搂着我哭了一通,哭完又开始训诫宝玉:“往常惯觉得你荒唐,却不想能荒唐到如此地步。等你好了,禀明了老太太,还是回前院读书去,这园子再留不得你了。”
我本无意识的敷衍点头到此忽然一顿——原作有这种剧情走向吗?
王夫人显然发现了我的走神,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我的额头:“知道你不舍,但如今哪是你随意玩乐的时候。你看看昨日老爷都被你气成什么样了。”
见我不答,她又继续道:“你若是还听得我劝,就趁早把你身边这群丫鬟小厮给发落了,今个是主子落水,到明天指不定出什么阴私事来。”
我不明所以,只见得屋内伺候的晴雯脸色似乎白了半分,只觉得这话题一下子转得有些过快?
但王夫人身后的嬷嬷们明显已经是人精了,她们迅速行动起来,在我反应过来前,房前屋内已经跪了一地。
好家伙,纵使我再玩不过这群古人的心眼,此刻也明白了王夫人这次来的目的。我刚想起身就被仆从们按了下去,王夫人冷声道:“今日此事你不能插手,是我平日太纵了你些,让你没了分寸。你便在这好好看着,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你掏心掏肺的。”
说着,她抬手便扯了令人将晴雯扯了出去。
我皱了眉头:“住手!”
但那群嬷嬷并不听我的,她们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向我赔了笑意,转头便冷脸又扯出了两人。
我是真的生气了,好在宝玉虽然不靠谱,但他还是个有点力气的男生,至少在我的奋力挣扎下,那两个嬷嬷惶恐地被我甩了出去。
王夫人起身退了两步:“你这是要做什么?”
“下人们没分寸,自然是主子教的。”我拦在那几人身前,怒道:“要拖就把我一起也拖出去好了。”
王夫人冷哼一声:“你给我跪下。”
我并不打算弯下膝盖,即使在她的角度而言,管教儿子本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太太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莫说这是老太太赏给我的丫鬟,就是我自己的丫鬟,赏罚惩戒也该我来下,太太真觉得我的丫鬟就是可以随意被差遣的?”
“你跪不跪?”王夫人似乎真的恼了,一手牢牢捏着手上的珠串,似乎在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宝玉再不孝,也知道每日晨昏定省,不曾有差。”我也倔脾气上头:“夫人每日持斋念佛,那佛光可有照得五步远吗?”
王夫人只是重重摇头:“忤逆父母……往昔我只当你年幼,如今你真的要当你父亲口中那无君无父的人?”
我冷笑一声:“夫人若是执意想将她们扯开,我确实没什么拦的道理。”我往旁侧了身,就见得晴雯向我摇了摇头,我移开了目光,继续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我不过心急下水救了一只鸟儿,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了一只鸟,也值得夫人动那么大肝火?”
王夫人似乎又要开始讲什么保重自身的道理,我径直打断她的反驳:“当年玄奘法师西行,求的是渡众生的大乘佛法。夫人念了那么久佛,若是只求自渡,不必管我便是,若是有心渡人……”我指了下身后依旧跪在地面的人们:“她们又如何不算众生?若是从这园子里因为我的一人所为不清不白地被赶出去,她们还有活路吗?”我定定看向王夫人的眼:“夫人护儿心切,倒也莫忘了她们也是别人家的女儿。”
王夫人愣了一下,喃喃道:“你如何会这样想?”
我别了脸继续加码:“夫人此次是自己来的,还是从老太太那里来的?”
王夫人思虑了片刻,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终究让了步:“也罢,你有自己的心思,我也犯不出非得与你怄这一场气。但别的不论,看护主子不力,无论在哪都免不了罚。这次我不赶人出去,但接下来三月月例都停掉,以儆效尤。”
也许是看出我对这种苛待打工人的条例不满,她看向我:“你若再辨,明日我便让老太太来做这个主。”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事情只能到此为止了。
“还不快回床上躺着去,着了风寒该怎么办?”王夫人一声令下,我又被架回了床上。
我盯着依旧富贵华丽的床帐,心头隐隐约约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天所有人对潇湘馆的事情讳莫如深。
不在场的丫鬟都会被迁怒,何况那是她养的鹦哥。
也不知道贾母有没有护住她。
不过以黛玉那玲珑心思,想必在我下水的那一刻,她已经知道了所有后文吧。
王夫人忽而又叹了一声:“往常我总觉得你年纪小,不想过多拘着你,今日一看,你也有了自己想法了。”我继续盯着那繁复的花纹,听着她的声音继续道:“一只鸟、一群下人,你看得比天还重。老爷的话却又一概不听,还是说,你当真只觉得没出阁的女孩子才是无价宝珠,至于老爷和我,你便可以一概不顾不理的?你怎么不想想,今日你与我斗,是因为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可以让你三分,待明天呢?你又能用什么去护你那些姐姐妹妹?”
说得很好,但我没有接话。
那是宝玉的问题,关我什么事?
我现在满脑子拉起红色大旗,推翻地主阶级。
王夫人见我不听,只能悻悻然去了。
我听着院内终于恢复寂静,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下来。这日子确实没法过了,我一定要见见伊恩,现在这简直是一团乱麻,我需要他的脑子,如果能拐进来林妹妹,不知道可不可以实现林黛玉建设新中国的全新剧本。
大观园夜色浓重,袭人本想拦我,又被我瞪了回去,只能给我抱了件大氅过来。
夜风在林间穿梭,吹得我脑子也浑噩了两分,大概是冻麻了,我开始不着边际地瞎想起来。
我不知道宝玉到底有没有弑父弑君的心思,至少在当下,如果我还有魔法,我真的很想一把火烧了皇城,去他的君与父,去他的笼中雀、大观园。
我低头望着夜色中不甚明显的石板路,实在思索不出来这红楼一梦献祭了那么多姑娘,终究是想告诉人什么。好好待在大观园是死局,走出大观园也是烟花巷,大概只有刘姥姥那样的人才能在这种死局里搏一个寂寂无名的善终。
人生终究太荒唐。
怎么才能给这群女孩子搏一条出路呢?
我想得入神,却恍然间看见树林里出现一片惨白的衣裙。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那衣裙却没有消失,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霍格沃兹那些游荡的幽灵又开始了他们愉快的恶作剧。只是这次没有见多识广的霍格沃兹学子给我壮胆。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看那裙摆越晃越近,狭路相逢,竟然是没有可以跑的岔路:“这位姐妹,冤有头债有主,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鬼殊途不应过多留念,不知道你的冤屈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给做主,是不是东边那府干的好事?只要你说我立刻给你引路。”
那鬼晃晃悠悠的脚步忽然一顿,阴恻恻的声音顺着夜风如蛇般游了过来:“……阿嚏!”
嗯?这年头鬼也会感冒?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出门就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