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双子》业余画手

9、第七章 开始

　　“妈妈？”

　　一个阴暗的声音在草堂外响起。

　　披着灰色粗布衣，腰上系着红布的散发男童靠着柱子，叉着手，两道漆黑的剑眉直扫入鬓角，紧紧蹙在一起。

　　“嗯？”七娘扭过头去，停下摇晃手里淘米的筛子，看着眼前稚幼的孩子。

　　“叶春？你怎么？”

　　“……妈妈，你向我介绍的那些附近跟我同龄的孩子好像叫齐远……还有……不管了，我也分不清记不住，反正他们……今天有事，可能没时间去见我这个陌生人，第一次吧，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跟人相处……可我还是按你说的去做了，这回……不管怎么说，我不想有第二次了。”叶春的脸永远冷得如同冰霜，红艳如血的嘴唇衬得他的皮肤更加苍白。

　　那双狠如蝎蛇，锐如雄鹰的黑眸死死盯着七娘。

　　“不行，你不能总是逃避，你已经三岁了，这个时候应该跟孩子们在一起……你必须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童年？”叶春眯了眯眼睛，往前傾了一下身子，“那是什么？我不怎么明白。”

　　“那是每个孩子都应该有的东西……怎么说明呢？就是……当你长大了，回顾以往的时候，会一下子涌来许多美好的回忆……”七娘笑了笑，张开双臂，“过来。”

　　叶春翻了两个白眼，可还是接受了母亲腻人的拥抱，七娘的脸蹭了蹭他的双颊。

　　“……那么，妈妈……”叶春好不容易才把他的头从母亲的怀中抽出来，依旧淡淡的，“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七娘帮他整了整他的衣服，弹了一下他腰上系着的红布，随后又点了点他的鼻头。

　　“今天，你把我打发出去真的只是单纯地为了让我融入那些小屁孩？”

　　“……嗯。”七娘略微迟疑了一下，歉意地笑笑。

　　“啊，”叶春眼眸一沉，“催债的张一又来了是吗？”

　　前一章节说到的那位矮个子软汉就是张一。

　　“……”七娘低了低头，叹了口气。

　　这明摆的就是“没错”的意思。

　　“母亲，”叶春尝试着露出笑容，他见其他人表示理解与歉意时就是这么做的，可是，它放在他身上不是很成功，更像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虽说他们是放高利贷的，不会按官府规定的本金的百分之二十算利息，但，已经过去两年了，每次他来时你似乎都没有问过他现在所收的利息到底增长到本金的百分之几十了，你难道就只听他和那个姓张的老头直接报给你的钱数，从来就没自己算过吗？也没怀疑过他们？过去这么久了……他们还咬着不放!也许现在咱们其实已经还完债了!”

　　“我……没上过私塾，也没读过书，更没有跟生意人学过，以前总是丈夫在打理……”七娘红了脸。

　　“没事没事。”叶春勉强从齿缝中挤出这么四个字，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

　　他会依据本能吸取别人灵魂上的“恶”，量的多少可以由他自身决定，而且他能自然地听到世人的恶念，小到一眨而过的色欲，大到奸人构建的宏伟的复仇计划，这些是他的食物。（但他也吃凡人的饭菜）

　　他有时会难以忍住自己对它们产生一种特殊的饥饿感，同时他能自如地将吃进的恶意转化成能量，施展出各式各样带着神幻色彩的反正没有人就算亲眼所见也绝不会相信的绝招。

　　可是……他看不透七娘，这好像跟她没有灵魂有关。

　　这使得他必须用真正凡人的视角和五感判定她是恶是善。

　　因为他看不见世界上存在的任何哪怕就一点点的善意，这是对他最大的可悲限制。

　　所以他对人的分类很简单，只要外泄出恶感的就不是好人。

　　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没遇到一位，可能除七娘之外的善者。

　　他在克制自己。

　　不去剥夺他人的恶意，不去当一个母亲眼中的怪胎，虽然他对此不排斥、不反对。

　　总是这样，每当他变得与平常略微有丝不同时，母亲对这方面很敏锐……

　　但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这张冷呦呦的脸，不再露出那种纠错着无边际的失望慌张与过度惊吓、悲伤的神情。

　　他说了，自己从刚开始就不想隐瞒自己不是乖孩子的事实。

　　看来，七娘把他与其他同龄孩子不同之处都归入他那没见过面的不确定是否存在的爹爹神皇和另一位母亲。

　　尽管他看起来与普渡众生的神少主一点也挨不着边。

　　“那……母亲，”叶春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眶，软了口气，“张老家伙和张一那些家伙也有童年吗？就是那美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