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过两天就去喝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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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很凉，谷冬兰没穿骑行服，全身上下除了被包裹在头盔里的脑袋之外，都被淋湿了个七七八八。
她打开花洒，十分熟练地往远处避了避，让冷水溅到了墙上，等过了一会，这个年老失修的花洒下才吭吭哧哧的流出了冒着热气的水。
洗了个热水澡，舒服多了。
等她穿好睡衣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腿一迈，就跨过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一条裤子。
因为刚洗过热水澡的缘故，谷冬兰脸上的疤痕像是浸饱了一样，一些旧的死皮被剥掉，剩下的嫩肉粉嫩新鲜，仿佛要继续向剩下的皮肤上蔓延。
客厅里的女人小口吃着饼干，听见声音往浴室门口看了一眼，随即低下了头，长黑发垂了下去，却没隐藏住她好奇的目光。
不管看多少次，她似乎都没适应对方那张看起来有些可怕的脸。
等谷冬兰进了卧室，女人才蹭蹭蹭跑过去捡起那条裤子，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
裤子上的一滩白刚好展露了出来，她把头低下去，缓缓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心满意足，自动忽略了肚子发出的咕噜噜叫声。
没一会，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开门了。
“这什么鬼天气，一直下一直下，都没法干活了。”
男人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戴着个黑色鸭舌帽，他把帽子摘下甩了甩水，挂在门厅挂钩上，手往外一伸。
“给——”
他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即皱眉，一字一句质问道：“宋凯旋，这破裤子你抱着它干什么？”
他没换鞋，几步走进客厅，把手里的塑料袋子往茶几上一放，就四仰八叉地坐进沙发，还顺势抽走了那条裤子，直接掖进沙发和墙壁的缝隙里。
留下地上一溜黑乎乎的鞋印子。
宋凯旋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老实巴交地拆塑料袋。
不出意外的话，里面是一盒米线，纯素的那种。
“等我也混个执察官当当，”男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嘴里嘀嘀咕咕，身上的酒气逐渐蔓延开来，“李未知算个狗屁，一个烙大饼的。”
“那个……”
墙上的挂钟轻声响着，一秒一秒，时间慢慢过去。
宋凯旋喝了两口汤后，就开始抓着衣角，手指不停搅动，隔了好一会，她才鼓足勇气，小声说：“你要当爸爸了。”
她说完这句就马上低下头，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
然而这一句细弱蚊蝇，被淹没在了呼噜声里。
宋凯旋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甲不短，深处有着一层细细的污垢，她戳了男人两下，可人家睡意正浓，鼾声正重，一点也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
于是她便不厌其烦地戳了下去，一次，两次，三次……
男人悠悠转醒，带着醉意和睡意，骂了句“草，干什么？”
嘴里的酒臭味浓的熏人。
宋凯旋身体肉眼可见的一缩，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声音不比之前大多少。
男人揉了揉眉心，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到底是什么，随即，没有喜悦，没有惊喜，他啧了一声，似乎感觉有些麻烦。
“打了。”
“胡胜……”
“是我没说明白还是你聋了？”
胡胜的语气里显而易见全是不耐烦，“你没吃药吗？怎么就中了？你没天天吃？”
接连几声质问冷的惊人，宋凯旋一下就红了眼睛。
胡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指次卧的方向，“你去问问那个女的，她不是当大夫的吗？”
随后，他就趿拉着鞋回卧室睡觉去了。
“汤很好喝的，”宋凯旋端起米线，又抿了一口汤，氤氲蒸汽里的眼睛有些茫然。
“很好喝的，”她小声说着，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都落进了外卖盒里，“不哭不哭，眼泪都是小珍珠，不哭不哭，可以呼呼。”
这一切，睡在次卧的谷冬兰都不知道。
所以当她第二天顶着一头鸡窝拉开房门，看见睡在门口地上的人时，着实愣了几秒。
宋凯旋就穿了个睡袍，蜷缩着，睡的好像也很不安稳，连眉头都是皱起来的。
谷冬兰看了眼表，估摸着还有几分钟可以耽误，于是蹲下身把人叫醒，离得越近，女人身上的气味越浓。
是一种经常不洗澡后留下的味道，有点发酸又有点臭。
“找我？”
宋凯旋睁着大眼睛，眼里全是血丝。
“我、我、我……”她往主卧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屋门大敞，正好能看见床上没叠起来的被子，一团乱糟糟的甩在床上。
隔壁那个一直不知道叫什么的男人，在早上出门前一定是看见宋凯旋了，可他既没有把她叫醒，也没有把她抱回床上。
“我有个宝宝，他让打掉，让我找你。”
谷冬兰偏着头，背对着天光，表情一时有些叫人看不懂。
她嗯了一声，问然后呢。
“然后？”
屋里有几秒的沉寂，似乎时间都静止下来了。
谷冬兰垂下目光，声音轻且带有几分疏离感。
“要是想去我们医院，现在就挂号，取号了去三诊室，我得去洗漱了。”
说完，她也不管地上的人到底起来没有，径直走向了卫生间。
“对了，”在关门的前一秒，她侧过头来，冲着地上的那个身影说道：“决定做掉的话，在住院之前，一定要洗个澡。”
等洗漱完毕的时候，她已经看不见宋凯旋了。
没多犹豫，谷冬兰挎上背包，锁好卧室就离开了。
让对方洗澡是为了减少流产后感染的可能性，她没有恶意，但对方怎么想就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了。
户外的清晨总是那么清新，即便是这座吃人的城市也是如此。
阳光，鸟鸣，轻风，雨后土壤湿润的味道，混着斑驳光影，绘成了一副绝妙的美景晨光。
骑车出小区的时候，她照例和门口保安打了招呼，对方是个和蔼的老头，也招呼着给她开了小铁门。
每日的小确幸，大概就是一点点的快乐累积而来。
等上了高速，金色阳光倾泻而下，彻底洒向人间，谷冬兰瞥了一眼后视镜，抬起一只手，啪的一下扣下了头盔镜片，茶色镜片掩盖住了那双没有笑意的眼睛。
提速，升档，油门拧到底。
她喜欢车，喜欢风，喜欢一切代表着自由与美好的人或事。
可有时候现实就像一张牢笼。
高速这段并不长，她在一个匝道下坡，随即靠边慢慢停了车，摘下头盔，低头撕开一片口香糖的包装，放在口中慢慢的嚼，任凭长发被风吹的漫漫扬扬。
没多久，一辆黑车也下了匝道，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从里面走下来一个人，谷冬兰啧了一声，盯着他走进，一只手抬起来比成了一把枪的样子，正冲着那人。
“还行，反侦察意识还挺强。”
这声不走心的夸奖被她当做耳旁风，谷冬兰翻了个白眼，放下手。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对方不恼，似乎习以为常。
“脾气一点没变，上了班也这样。”
说罢，他伸手摸了一下谷冬兰的骑行服，在对方一拳过来之前就躲开了。
“去年摔车时候那一身，怎么还穿？不安——行行行，”这人嬉皮笑脸，举起两只手，“说正事说正事，你那篇反思我看了，写的还行，通过的话正好六分，‘优秀市民’刚好及格，不过——”
他说话故意拐弯抹角，见谷冬兰有戴上头盔就走的架势，他忙说：“有人举报你，那封信越过我直接到了委员会，可能再过两天，你要去喝茶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过两天就去喝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