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蟹有钳》童婳

7、小蟹有钳

　　第二天，室内高尔夫球馆。

　　从更衣室一出来，于惟楚就看到约好打球的几个生意熟人已经都在大厅另一端的雅座聊天等候，还带着几个女伴。比如之前在校门口见过的刘总就带着那个叫Kiki的女孩子。她显然在刘总这里相当受宠，还带上了两个昨天的礼仪模特。

　　于惟楚的注意力很快回到自己这边，问身边的蔡助理，“谢亦姜在做什么？”

　　“应该在吃早饭。我帮她把车拿去附近的充电桩充电了。”蔡助理顿了顿，“她硬要送五张洗车券。实在拒绝不过，我就收下了。”

　　于惟楚点头，微微一笑，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他忍不住再次问，“你真有五只猫？”

　　蔡助理一愣，有些惊讶老板还问会，很快回复：“是的。”

　　“看不出来。”

　　蔡助理沉默了一下，抖开自己熨烫得一丝不苟的外套，里面的黑色毛衣上粘着猫毛。昨晚他洗漱时把毛衣弄脏了，从行李箱翻出来一件备用的，结果发现上面满是猫毛。估计是收拾行李的时候，猫躺进箱子玩耍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于惟楚示意他拉上衣服，这展示猫毛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有暴露癖的怪叔叔。

　　蔡助理应声离开。

　　于惟楚拿着高尔夫手套，过去跟其他人问好，然后所有人一起绕过长长的露台走廊，去定好的私人包间。

　　而就在这时——

　　“谢亦姜！”Kiki突然喊。

　　昨晚下了雪，马路和花坛里白茫茫一片。花坛外，谢亦姜穿着昨天的冲锋衣，扛着铁锹精神抖擞地经过。她戴着耳机，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Kiki又喊了一声，她才注意到，东张西望一阵后茫然地看过来。

　　“她怎么在这儿？”刘总透过墨镜望着她，笑容模糊不清。

　　Kiki脑子转得飞快，音调柔美，“昨天有朋友的车坏了，请她过来修。没想到她今天还在呢。”

　　“没招待招待啊。”刘总说完笑着转头跟另一位老总介绍，“那是老莫以前带过的模特。于总估计忘了，前段时间也有一面之缘。”

　　于惟楚置若罔闻般没说话。他脸上没啥显山漏水的情绪，但却也定定凝视着谢亦姜。

　　Kiki摸不准于惟楚的情绪，但是她能察觉刘总的心思，眼睛一扫，在场五男四女，正好缺一个，立马喊道：“谢亦姜，要不要一起来打高尔夫？”

　　亦姜望着这一群人，其中还有于惟楚，她呆呆愣了好久，才慢慢摘下耳机。

　　“谢亦姜啊，一起消遣消遣吧。”这次开口的是刘总。

　　“哦——嗨。”亦姜猛地清醒过来。由于平时自在惯了，她重新开始商业假笑时，笑容并不自然，“刘总……好久不见。”

　　“这位你不认识了？”Kiki在旁边介绍，一时自作主张，“上次捡到你饭卡的那位先生，姓于。”

　　亦姜只好无言地瞅了瞅于惟楚，四目相对，半天才蹦出四个字，“于先生好。”

　　于惟楚看着她，还是没有说话。

　　“我们打高尔夫，来吧，一起玩。”Kiki非常热情，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会的话，我教你。”

　　“这个——”亦姜尴尬地摆出一个僵硬笑容。

　　她的话被于惟楚打断，“去忙吧。”

　　“我不打扰了，再见。”谢亦姜松了口气，拎着她的铁锹迅速离开。

　　“于总不要介意。”Kiki甜甜地笑着解围，“我朋友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此刻，谢亦姜又变成她的朋友了。

　　于惟楚眼角余光扫过她，转身朝前走。身后他们还在说着什么。

　　但不知怎么，于惟楚突然就失去耐心，猛地顿住脚步，转身边脱手套边说，“我临时有事，先走了。”

　　几人都愣住，这场高尔夫局就是为了招待于惟楚。他走了还怎么玩？

　　于惟楚笑了笑，这笑意没有到达他眼里。他拍拍身旁人的肩膀，毫不犹豫地往更衣室方向走。服务生只能小跑跟在后面。

　　没人知道他突然要处理什么事情，只能面面相觑，看着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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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高尔夫球馆出来，是十分钟后。

　　于惟楚绕到场馆后的路上，走过桥，就看到坐在马路牙子上歇脚捶腿的谢亦姜。

　　他提高音调大喊，“谢亦姜！”

　　谢亦姜吓得一惊，看到只有于惟楚一个人后，暗暗呼口气，唇边牵起不好意思的浅笑，拍拍屁股爬起来。

　　于惟楚走过来，“你又在做什么？”她怎么随时随地都能整出点什么事情来。

　　“我休息一下。”亦姜擦擦手机上的指纹。

　　“我是问你现在要做什么？拎着——”于惟楚蹙眉，这玩意儿用中文怎么说？

　　“锹，这叫锹。我打算去抢险救灾。”谢亦姜重新扛起锹。

　　她打量着于惟楚，他依旧穿着打高尔夫的服装，只不过外面套了一件大衣，肯定出来得匆忙。

　　昨晚上亦姜住的酒店房间正好能看到别墅一楼书房，她看到那里快凌晨一点了，灯还亮着。而今天早上听蔡助理说，于惟楚早上七点就出门跑步了。所以——“你真的不需要睡觉啊。”亦姜仔细观察，他压根没有黑眼圈。

　　“……”于惟楚对她打岔的能力表示头疼，“你去抢什么险？”

　　“扫雪开路，度假村前头的路被雪封了。反正我也没事。”她很乐意帮忙，都跟保安大叔说好了。

　　“回酒店，暖和。”

　　“我不去。”

　　“……”于惟楚从来没被人如此简单直接地拒绝过。

　　纵然双手冻得通红，亦姜还是认真比划，“我去帮忙扫雪的话，就能早点通路。这样大家都能快点走。我知道你们也是今天回海川。”

　　于惟楚顿时明白她想回家，于是放缓语气，“就算这样，你的车没有防滑链，也不能上路。”

　　亦姜一愣，这点她倒是忘了。下雪天山路湿滑，车轮得安装防滑链。但防滑链也得根据轮胎型号来。亦姜这辆车不光造型迷你，连车轮也迷你，肯定临时找不到合适的防滑链。

　　看到她眼里光芒瞬间暗淡，于惟楚说道：“你跟我走。我今天回海川。你的车留给蔡助理。他还有事，明天才离开，正好没交通工具，可以开你的车回去。”不管蔡助理有没有事，此刻他都得有事。

　　亦姜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说，“哦，那不就是蔡先生么？”

　　于惟楚愕然，带着一头问号看到自己的助理从桥边路过，看样子是要去商店。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亦姜立即挥手跟蔡助理打招呼，等他一过来便忍不住确认，“蔡先生你明天回海川？”

　　蔡助理一愣，眼角余光扫过旁边的老板，迅速微笑点头，“是的。”他没再看老板，只是专注地回答亦姜的问题，“明天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那行，车给你开。”亦姜爽快地答应，“太感谢你们啦，还帮我充电呢！”她在冲锋衣各个口袋里掏，能送的只有修车铺的优惠券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不想欠别人太多。在这方面，她相当清醒自制。

　　看她忙里忙外找东西的样子，于惟楚觉得可爱又好笑，但又意识到自己不能真的笑出来，只能清清嗓子，“你给我上一节汉语课吧，就算抵扣了。”

　　亦姜盘算了一下，点点头，“那也可以。”

　　于是乎，就这样定了。

　　“你不去打高尔夫吗？”亦姜又问。

　　“不去了。”他顿了一下，随便找了借口，“我有点事要忙。”

　　亦姜耸耸肩，突然一笑，“啊，那估计他们也不会打了。”她刚刚看到那群人站在走廊上时，于惟楚是核心。显然这活动的重心是他。重心跑了，不都散了。

　　听到不远处的车声，于惟楚回头，果真看到刘总的车从高尔夫球场出来，径直开向远处的温泉馆。

　　原来，她并不是不懂，其实她什么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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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别墅，于惟楚换衣服后便可以出发。

　　亦姜在院子里闲来无聊，用树丛上的雪在于惟楚的车头上瞎嚯嚯，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她看到过新闻，说冬天进山里玩的车回城时都会顶个雪人出发呢。

　　不一会儿她看到于惟楚出来。他穿衣服真的非常有型，本来人长得高挑英俊，加上服饰更加分。他上身是一件衬衣，领口松松，搭着围巾，外面套一件黑色西装，再在外面加一件中长的黑色呢绒大衣。外套扣子全开着，露出围巾和衬衣，十分潇洒。微风带过，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也非常好闻。

　　“走吧。”于惟楚将包放到后备箱，回头来看到车头上的胖墩墩小雪人，顺手掏出手机来拍了一张。

　　“你没带司机？”亦姜有些惊讶。

　　于惟楚笑了，打开驾驶门，却不急着进去，而是问她，“想开车吗？”他在楼上换衣服时看到亦姜围着他的车团团转了。

　　“哇塞！”亦姜欢呼一声，兴高采烈地冲过来。虽然平时也会帮客人试车，但是这款车她真的没开过，还正好是她今年在杂志上看到的心头好第一名。

　　自己开车，时间便过得很快。路程过半，亦姜还很兴奋，“太丝滑了！转弯不飘，加速也快。引擎的声音听起来很清爽。”

　　于惟楚坐在副驾驶，接完工作电话后笑意盈盈看着她。这姑娘真的乐天派，太叫人开心了。

　　“看车好不好，我还有最肤浅的一个办法。”她朗声道，“就看路上别人的车离你的车多远。越远表示车越好。”

　　他从没注意过，而此刻正好前后左右都没有车，便问，“我这辆呢？”

　　亦姜噗嗤一声笑出来，“超级远。”

　　于惟楚看着她的淘气样儿，笑着摇摇头，“你感觉德克萨斯烤肉怎么样？”

　　“没吃过，听上去不错。”

　　“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烤肉餐厅，你可以继续开车过去。”于惟楚瞧见她有些惊奇，耐心地提醒，“总得吃晚饭吧？”

　　“不用不用，我回学校还有作业得赶呢。”亦姜笑了笑。她已经麻烦于惟楚捎她回来，不好意思再蹭人的晚饭了，便随便找了由头。

　　于惟楚并不强求，“行，按照你的时间来。”